第2章 归家

他们既已安然出城,前路便需各奔东西了,虞青梨绞尽脑汁搜刮理由,琢磨着如何能留在傅涧棠身边。

“你可有去处,家人朋友身在何方?”骤然听到少年冷不丁的询问,她仰头,对上了他平静的眼眸。

虞青梨用力地摇头,表示没有。

方才系统将原主的记忆传送给她,她因此得知了原主身世。

原主本为商户之女,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吃饱穿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前些时日父母意外双亡,她的二叔趁机霸占了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设法将原主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她只能流浪在外,直到雁城被反贼攻占,原主于混乱中身亡。

虞青梨同情她的遭遇,自己既占了她的身体,他日若有机会,必为其复家产、惩恶徒。

“公子,我无处可去,”她停顿片刻,小心翼翼询问:“能不能带我走,哪怕做个侍女丫鬟,能留在公子身边便好。”

傅涧棠没有立即应承,他直视少女双眸:“留在我身边会有危险,这般,阿梨姑娘也愿意吗?”

虞青梨未有半分迟疑:“自然愿意的。”

“好。”

少女坚定的神情映在眼底,他的唇角无意识地勾起,很快又消失不见。

二人一路相携而行。

于途中时,傅涧棠言及自身过往,他所说跟她在资料上所见的相差无几。

资料上廖廖几字,简约概括了傅涧棠的过往,而他所讲述的一切,则是过往的拓展。

傅涧棠的父亲明安侯年少出巡时,结识了清倌人绿萝,两人常在一块互诉风月,品茗论诗,这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明安侯回京述职前,昔曾予绿萝一块玉佩作为信物,承诺会回来娶她。

绿萝信以为真,守着承诺和信物一直等,数日后,竟发觉有孕,她写了信托人送去京城,那人却给她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原来明安侯早已娶妻生子,侯府那位正妻听闻此事,将送信者连人带信逐出门外,并让他转告绿萝,让她死了这份心,此生不可能让她踏入侯府。

得知事情原貌,绿萝恨极了明安侯,但依然选择生下孩子,凭一己之力抚养他长大,让他念书上学堂,教他礼仪道德。

因着出身,傅涧棠在学堂处处被排挤,同龄的孩子说他是有娘生没爹样的野种,他气不过就跟人家打架,每每回来身上都带着伤痕。

小小的孩子那时不爱笑,沉默寡言,不报喜忧,如同幼兽般独自舔舐伤口。

绿萝看到后心疼又自责,她恨自己更恨明安侯,心中郁结,久难释怀,迟迟不得有效医治,最终在傅涧棠九岁时撒手人寰。

她临终前,将其父之事悉数告知于他,交予信物,将他托付给自己的昔日好友,才肯放心离世。

傅涧棠在沈姨家待到十六岁,他那远在京城的父亲此时派人来,要让他认祖归宗。

他答应了,拜别沈姨启程去京城,途经雁城时恰逢朔王造反,为逃生不得已躲入了井下。

后面的事情,虞青梨都知道了,还是亲历者。

听完这段风月往事,她叹息绿萝所遇非良人,若不是明安侯,她也落不到如此境地,傅涧棠也不会一直受人白眼。

思及此处,虞青梨就暗暗发誓,以后自己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万不能为这般虚情假意的男子所骗。

历经数日奔波,他们总算到达鹤城。

傅涧棠打算于此暂歇两日再启程,走进邻旁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吩咐送热水上楼,又托店中伙计代为购置些衣物。

虞青梨在房中静待物件备齐,快速褪去衣物浸入水中,顿觉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来,通体畅快。

自从穿来这里,她身上衣衫都不曾换过,破烂脏污,灰头土脸,身上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异味,甫一进客栈就被人当成乞丐。

若不是傅涧棠掏出了银两,恐怕他们已被驱赶出去。

匆匆沐浴完,拭净身子,她拿起旁边干净的衣裳,稍微研究了下就往身上套。

收拾好之后顾不上发丝未干,就囫囵地倒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虞青梨在一阵敲门声中被吵醒,脑子还处于混沌中,半阖着眼起身去开门。

外面的傅涧棠候了片刻,未见动静,正欲再敲,门恰在此时开了,少女的身影赫然闯入他眼眸。

一袭粉白裙子,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肤色莹白如雪,五官如同精雕细琢,高挺的鼻梁上点缀着一颗小痣,格外吸睛。

她抬眸看向他时,浅褐色的瞳孔还带着散不去的困意,眼角似有泪滴欲坠,雾蒙蒙的,娇俏慵懒,以此形容她最为合适。

未料到她青丝凌乱便开了门,傅涧棠短暂地晃了一下神,而后稍稍移开目光。

虞青梨打了个哈欠,问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他指了指楼下,眼眸温和,“你已睡了许久,想来也饿了,且随我下楼用膳吧。”

虞青梨颔首,转身入内,边走边回:“稍等,容我先梳个头。”

“好。”

坐到铜镜前,她拿起洗漱前拆下的发簪,在发间比量着,暗自琢磨该如何绾起。

傅涧棠倚在门边,见她费了半晌功夫也没弄好,他不禁无奈轻笑,行至虞青梨身后,抽过她手中的发簪。

他问:“可介意我帮你?”

“不介意,有劳公子。”她摇头。

他将少女打结的头发梳顺,秀手带着簪子灵活翻转几番,这般,一个半绾的发髻便成了。

虞青梨摸了摸发髻,对傅涧棠的技术表示肯定,“公子,未曾想你竟这般手巧。”

“些许小技,不足挂齿。”

二人并肩下楼,点了几道菜肴,等待上菜的间隙,他们恰好听到隔壁桌有人低语议论雁城的情势。

究其起因,当今圣上猝然病重,消息一经传开,夺嫡之争开幕,各方争斗不休,远离京城的朔王趁机造反。

他以馥城为起点,一路向北,势不可挡,迄今已破十余座城池,驻扎于雁城,与前来增援的镇西大将军抵达与之交战数日,最终朔王的军队被击溃,退守云关城,大将军派人围了云关城,两军此刻正僵持不下。

听得这些言语,虞青梨只觉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不久前,她亲眼目睹了雁城惨状。

这一切源于上位者的野心,百姓存亡他们毫不关心,眼里只有掠夺杀戮。

菜肴陆续呈上桌来,虞青梨无心进食,匆匆扒拉几口填了腹,便上楼补觉去了,徒留傅涧棠一人在此。

两日倏忽而过,他们需继续上京,念及到路途遥远,为方便赶路,傅涧棠购买了一匹马,他手头上银两并不宽裕,勉强只能买得起一匹,还是瘦不拉几的马。

虞青梨见到马的时候沉默了半晌,她都害怕骑上去会把马压死。

如此,二人一马便踏上了入京之路。

……

抵达京城的那日,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站在明安侯府门前,虞青梨感慨万千,这段时日,当真不易啊。

日日赶路,路途颠簸,加之风吹日晒,她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消瘦了不说,肤容亦见憔悴。

提及此事,不禁一把辛酸泪,所幸他们平安到达。

傅涧棠带着虞青梨径直入府,被门仆一把拦在门外。

他上下打量一眼傅涧棠,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眼神不由得露出鄙夷:“这位公子,我们这是明安侯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莫不是走错门了。”

傅涧棠神色清冷,说道:“我是你们侯府的三公子,今日归家,劳烦通报一声。”

门仆的脸色登时大变,连忙躬身:“奴该死,竟不知是三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迟迟未得到回应,门仆抬头觑了一眼他的面色,随即给另一门仆使了个眼色。

那人疾步入院,不多时,一群人乌泱泱地出来了,为首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可是三公子涧棠?”须臾间,妇人已至眼前,望向傅涧棠的眼眸中尽是温和。

傅涧棠点了下头,敛目行礼,“见过夫人,正是晚辈。”

周云绡伸手虚扶其小臂,将人扶正。

她莞尔一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唤我母亲即可。”

“是,母亲。”傅涧棠顺着她的话改了口。

这时周云绡的目光落在虞青梨身上,略有疑惑:“这位姑娘是何人?”

没等虞青梨开口,傅涧棠已替她回话:“是我的婢女。”

虞青梨顺势朝她行了一礼:“奴婢阿梨,见过夫人。”

周云绡微颔首,未多关注,将目光移回傅涧棠身上。

“来,棠儿,我们进去再说吧。”她状作亲昵地拉着他往里走,不过简单问了几句他途中所遇之事,便推脱身子不适需要歇息。

美妇人松开手,面带愧意:“对不住了棠儿,今日母亲本该好生招待你,偏偏这身子不争气,我早已让柳总管给你安排了院子,就让他带你前去,择日我们再相谈可好?”

傅涧棠未表露任何不满:“就依母亲言,一切以母亲身体为重。”

“那母亲先行一步了。”

“恭送母亲。”

周云绡转过身的刹那,便卸下了伪善的面孔,冷着脸快步离开。

柳总管对着傅涧棠作出请的手势,“三公子,请随老奴来。”

“那有劳柳总管了。”

二人跟在柳总管身后,七转八拐,经过一道道曲折蜿蜒的回廊,最终停在一座偏僻的院子前。

院门上悬着一块老旧牌匾,上边写着“清心苑”三字,看起来许久未曾住人,都生了蛛网灰尘。

柳总管掏出钥匙开门,指引他们进来,绕着院子介绍了一圈。

“三公子,夫人考虑到您初入京需要静休,特意给您安排的,您别瞧这院子偏僻,但胜在够安静……”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还时不时瞥向傅涧棠。

傅涧棠频频道是:“母亲有心了,替我谢过母亲。”

见此,柳总管才满意地笑了,他补充道:“三公子,这府上的人员老奴也一并同您交代,除却侯爷和夫人,府上还有三位姨娘,分别是楼姨娘,宋姨娘,白姨娘,这大公子傅言祺和大小姐傅茵儿,以及七公子傅言溪皆是夫人所出,二公子傅言择乃楼姨娘所出,二小姐傅桢儿乃故去的夏姨娘所出,还有一位便是尚且年幼的五小姐傅双儿,为宋姨娘所出。”

虞青梨听罢,心下隐隐觉出几分怪异,遂问道:“那余下的公子小姐哪去了?”

柳总管睨向她,语气有些莫测:“命数不济,降生未久,便因诸般意外夭折了。”

“原来如此。”

他还交代了府中的一些事宜,确认无遗漏后,便将院门钥匙交予她。

柳总管一走,虞青梨也懒得装了,双手环胸,啧啧吐槽了起来:“虚伪,美曰其名为你好,实际上是变着法子打压。”

“公子,你的这位母亲,果然非等闲之辈。”

傅涧棠做出嘘的动作,道:“阿梨慎言,隔墙有耳。”

虞青梨闭上嘴,依旧偷偷翻了个白眼,傅涧棠也便由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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