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朔刚寻到自己要找的人，还没说上话就被拉着跪下。熟悉的兰花香一闪而过，茜色的身影从余光中掠过。
“赏花宴刚开公主便走了？”
赏花宴来的不只有各家夫人还有许多公子，只是怕冒犯公主都待在前院，都想着等宴席结束之时能瞧上一眼公主，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张有林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笑着看向晏朔：“晏兄弟，你家公子今日也来了？”
闻言晏朔神色犹豫，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张有林忙问：“晏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大可直说，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你尽管使唤！”
晏朔是之前给阁里姑娘跑腿买纸墨时认识的张有林，那时候他还是他家公子院子里打杂的杂役。因家中母亲生病银钱不够，所以在被谴出去买纸墨时，准备买些次等的纸张充数，漏出些银钱昧下好给家中母亲抓药。第一次做这种事张有林神色很是不安，挑挑拣拣半天也没下定决心。他腰上别着张府的腰牌，而齐阳城里能称得上显赫的姓张的人家，无非是张县丞的家眷。
晏朔主动上前给他讲解了一番后，得知他了的身份和境遇，便借了些银钱给他救急。
也幸好当时张有林没做出以次充好的蠢事，毕竟读书之人不会分不清纸张的区别。若是他真做了，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熟悉起来，近些日子，张有林更是得到重用，被提到他家公子身边伺候。
“我有事瞒你，心中本就有愧。”晏朔神色颇为羞愧：“到如今还有事寻你帮忙，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晏兄弟，不说别的只说先前是你帮了我，如今你有了难处只要我能帮得上，你千万别同我客气。”
见他神色松动，张有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是还你的情。”
“我其实，不是跟着我家公子过来的。”
不等他问，晏朔继续道：“我在垂怜阁做事。”
“垂怜阁？”
张有林一脸惊讶，不是他不信，实在是不像。晏朔相貌出众，若非他说自己是奴仆，旁人把他误认为有钱人家的公子也不奇怪。何况他举止有度，并无半点轻浮之气，怎么会是那种地方的人？
“我幼时走投无路，曾与垂怜阁签了十年契约。”晏朔苦笑：“现如今十年之期马上就到了，虽是白纸黑字，但……”
“原来如此。”张有林思索了会儿认真道：“晏兄弟不用担心，我曾和你说过，我有一好友在府城衙门做事，过几日我便介绍与你认识。若是那垂怜阁敢玩阴的，定不饶他！”
“麻烦张大哥了。”
晏朔眉头微微舒展心头略松，他是活契，按照律法，到期后若是双方没有续约，期满当即便可离开。只是如今花娘怕不会让他轻易离去，况且云姑还在垂怜阁，找张有林帮忙也是以防万一。
*
马车起步，帘布随着清风微动，恰逢一辆雕着精美暗纹的马车从旁边行过，聂蕊不由多看了几眼。待看清花纹是兰花后，颇觉无趣收回目光。
“宿主，那是男主的马车。”520出声提醒。
“520真聪明，”聂蕊敷衍。
男主喜欢兰花，马车外面雕些兰花的图案也不奇怪。
听到夸赞520很开心，忍不住问：“宿主~刚刚任务对象居然也在刘府耶，好巧哦？您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哪里呀？”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聂蕊顺着它的话反问。
52不知道，它没有积分买任务目标定位器，它能知道的也就和宿主一样多。
系统不说话，聂蕊语气遗憾：“好吧，看来你也不知道，”
“520是不知道，可是宿主，您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520整个系统都在发热，又羞又气：“您不是要做任务吗，可您这几天一直在玩，根本不关注任务对象。”
那天宿主把书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名字它看到了！谁家学习看《千里寻夫记》啊！可它刚夸过，再改口，岂不是显得它刚刚观察不仔细？
“看来你不信任我。”
聂蕊轻快的语气一转，失落道：“我可以给你解释一次，只是这次过后，你不能再在干涉我质疑我。”
520气温火速下降，竖起耳朵。
“好的开端很重要，可惜我来得晚，睁眼的时候已经在垂怜阁，说了让人记恨的话。”
520有点心虚，这个是它的原因。它初次做任务不熟悉，找不到投送按钮磨蹭太久，最后卡着任务开始时间才把人送来。
“接下来总不能和原剧情里一样，把人强行带走吧？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戒备和反感，最好的任务走向就是不干涉他。”
“不干涉？那要是晏朔被女主救走，那就完了呀！”520着急了。
晏朔本来就喜欢女主，如果女主再把人带走，这个任务可以直接宣判失败了。
“女主这会应该在京都里，参加各种宴会露面，估计腾不出时间来赎男配？就算是有时间，你放心吧，她也没钱。”
“没钱？”520不信，女主的身份虽然比宿主差了点，但人家也算得上皇亲国戚，怎么会没钱！
聂蕊道：“是啊，毕竟任务对象，挺贵的。”
价钱抬得那么高，老鸨可不会轻易放人走。
“女主，怎么可能没钱呢？”520还是不信。
“想要的东西都有，手里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吃穿用度精贵，并不代表手头上能用的现钱多，这一点聂蕊深有体会。
520摸着身上的初始衣服，流出了羡慕的泪水。它也好想体会一下，不用花费积分就能什么都有的快乐啊！
等这个任务完成，系统升级积分到手，它一定要买买买！打完鸡血的520干劲十足：“那宿主接下来该我们怎么做？除了等，还需要做别的吗？”
“没有。”聂蕊善解人意：“他拒绝我，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我们要做的就是尊重他。你也不想被人讨厌吧520？”
520：“不想！”
“这就对了，所以你别再瞎想了。”聂蕊嘴角微微上扬，美得越发动人心魄。
任务对象不愿意跟她走，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当然选择尊重他的意愿。不管他是有自己的主意，还是等着女主来救他，她都会陪着他一起等。
只是情势不等人，希望他能如愿吧。
520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是宿主，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太被动了？”
“被动？”聂蕊不解：“怎么会，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520：“……”
它实在没觉得哪里有趣。
“别生气了嘛，我让人看着他，行了吧？”
“也，也没有生气。”
被宿主哄了耶，520小脸通红开心且自得。看，这就是拿捏！等它回去，它就出书，名字它都想好了就叫《论如何拿捏宿主的一百种方式》……
聂蕊哄着520，心里不可避免地还是觉得遗憾，很多事情提前知道就没意思了。就像今天任务对象突然出现在刘府，多有趣啊。可惜520不喜欢，毕竟合作伙伴的情绪还是要注意些。
“府里有看着憨傻的护卫吗？”
看着憨傻不是真傻，要聪明灵活且不会擅自主张，最重要的是听话。
思谨将府里的护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只是那人是皇上之前拨来的。”
人是皇上身边的海公公亲自送来的，说此人办事妥当必须留下。公主之前生着皇上的气，把皇上特拨的御林军全都遣走了，她就没把人往公主跟前儿带。
“回去后把人带过来。”
刚回府，思谨就把人带来了。
一张黝黑憨厚的国字脸，跪着跟个小山一样高大壮实。看着，确实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属下李文山见过公主。”他抱着拳单膝着地，说话一板一眼地，更多了几分傻气。
聂蕊打量着他，突然道：“你是听皇上的，还是听本宫的？”
“属下听公主的。”李文山毫不思索直接道。
聂蕊点头一副信了的模样，接着思语端着一盛满银子的红漆木盘，走到李文山面前。李文山面色不变，行了一礼，稳当接过。
“从今天起，你每日都要去垂怜阁。”
这话一出，思语一脸茫然，纵然是思谨面上也快速闪过一丝惊讶，李文山却是平静应了。
“去看着一个叫晏朔的人，平日都在做什么。银子要是不够，到时再来支。”
男女情爱，李文山要是真的找了红颜知已，聂蕊也不介意多给他些银钱。她手指轻快地敲着桌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弯了弯眸：“你可要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属下遵命。”
院中的木棉花开得艳丽，如同熟透了的果实，无风自落。
聂蕊拂去落在裙面上的花，抬手间不经意道：“思谨，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奴婢只知道，公主做任何事奴婢都无需知道缘由，公主想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思谨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晏朔这名字不像是女子，应该不是谢公子在外的红颜知己，既然不是那便好。奴才是主子的器具，即使那人是，只要公主开口，她自然会替公主剪去那不该生出的枝杈。若公主不用，那她就当做不知。她是公主的奴婢，除却公主的自身的安危外，一切自当以公主的意愿为主。
*
夜色朦胧，垂怜阁挂灯结彩。
其内的欢声笑语，哪怕还没进去便已入耳。李文山站在不远处脚步迟疑，一副想进去又不敢的土样。
见他衣着体面，不多时门口的三两个女子上前拉着他，他才红着脸半推半就入内，引来好一阵笑话。
浓香扑鼻气，入眼满是温香。
一群衣衫单薄的女子娇笑着围住李文山，更有甚者有大胆的直接上前来解他的腰带，扯着想把他往楼上带。
李文山神色忸怩，推拒间不经意露出腋下的补丁。
几声嗤笑后，那些围着他的女子彼此换个眼神，很快扔下他离去。
得亏昨夜特意剪了洞补了补丁，李文山暗自松了口气，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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