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缓缓抬起,颠簸中,洛瑶放下红盖头,遮住眸中的光。
她望着透过红纱映出的天光,苍白而茫然。
轻声问道:
“我能跑路吗?”
【很遗憾,不能。】
“杀人呢?”
【……你打得赢吗?】
洛瑶轻笑,指尖弹了弹沉重的嫁衣绣纹。
“算了。”
“你们是导演,我是女主角。但——”
她微微侧头,声音清冷且笃定:
“剧本,我来改。”
【系统提示:预祝宿主演出顺利。】
洛瑶勾了勾唇角,轻嗤一声:
“呵,拿我命去博一场顺利,还真是周到呢。”
轿子一路抬往王府喜堂,跟刚才的锣鼓喧天不同,整个喜堂静得诡异。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宾客簇拥,连路旁观礼的人影,也变得稀稀落落得仿佛残影。
夜风穿街走巷,拂动喜帛,掀起零落的红花碎屑,如同散落在尘土中的血点。
终于,花轿在喜堂前停下。
轿夫们低声一应,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禁忌。
喜娘蹲身掀起一角轿帘,声音里强撑着几分喜气:“娘娘,请下轿——”
洛瑶垂着手,任由搀扶。
盖头下,是一片昏黄破碎的光影,她看不清外面,却能清楚感知到——
外头并无欢迎的欢笑声,也无高门权贵的簇拥。
只有一道孤单冷峻的身影,站在堂前台阶之上。
摄政王,楚琰。
他已换下大婚蟒袍,只着一袭墨色常服,袖口绣着低调隐隐的蟒纹,身形修长挺拔,如孤松立雪。
身后,血色喜帛随风猎猎而动,映得他眉眼轮廓更添一层冷厉与寂寞。
不像新郎。
更像一场冷眼旁观的审判官。
他没有亲自来迎。
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只是来目送一场注定尘封的葬礼。
洛瑶在喜娘的引导下下了轿。
她垂着眼帘,任由风拂过耳畔,拂动嫁衣衣角,拂动掌心微凉的汗意。
耳边,是堂外侍卫们整齐划一的铁靴踏地声。
冷硬,冰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楚琰没有对她说一句话。
只是微微偏头,做了个淡淡的手势。
像是在指挥一件物什。
然后,他转身,大步走入堂中。
头也不回。
仿佛这一场婚礼,与他半点干系也无。
洛瑶站在风中,微垂着眼睫,沉默了片刻,才抬步跟上。
轿帘在她身后无声落下,猎猎作响的风声,像无形的手,撕扯着残破的喜色。
喜堂之内,一片死寂。
仿佛一口早已为她掘好的空棺。
司仪拖着长长的声调:
“一拜天地——”
洛瑶缓缓抬头。
堂后空空荡荡,无香案,无天地画轴,连一支供香都未点燃。
只是一面斑驳苍白的墙壁,像极了孤坟之碑。
“二拜高堂——”
无父无母,无高堂可拜。
司仪的声音微微一滞,随后仓促低咛:
“夫妻对拜——”
洛瑶缓缓转身。
新郎敷衍极了。连看都懒得看他一样,甚至司仪话还没说完,已经转身走了。
只有空荡荡的台阶上,风卷着地上残落的红纸,轻飘飘旋起又落下。
“成礼。”
短短两个字,像钉子般钉进耳膜,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轻蔑感。
没有鞭炮。
没有礼乐。
没有喝彩。
只有风穿堂而过,掀动堂前悬挂的喜帛,发出哗啦哗啦的破碎响声。
洛瑶静静站着,任红盖头垂落在肩,朦胧视野里,只余一片苍白天光。
她忽然,低低笑出声。
声音极轻,极短,却冷得像冰碴碎裂。
“这婚礼——”
她轻声呢喃,
“真有意思。”
婚礼结束,没有人引路。
侍卫冷眼旁观,婆子们低眉顺手,喜娘们早早退散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仿佛早已得了命令——
任她独自走向那早已安排好的冷寂归宿。
洛瑶拢了拢披散的嫁衣,指尖微凉,一步步踏着青石板,穿过重重游廊。
洛瑶一路走着。
路过朱红剥落的木门,路过角落里未清扫干净的枯枝败叶。
踏着细碎的风声。
像是走在自己的葬礼上。
她推开雕花朱门,一股薄尘与冷香扑面而来。
偏院破败,新房敷衍。
门口的红绸半挂,囍字剥落,铜镜歪斜,床幔未展。
【系统提示:剧情分叉节点触发。
原设中,新娘独守空房三日,郡主第二晚翻窗闯入,与摄政王起冲突,剧情全面崩盘。】
洛瑶坐在床前,手指拂过积灰的雕花床沿。
“明晚吗?”她喃喃,“还有十二个小时。”
她点燃一盏孤灯,暖黄的光晕在冷清的屋子里缓缓铺开,照亮了桌角的一角旧物。
她微微俯身,指尖拂过。
那是一枚香囊。
银线绣着莲纹,线脚已经散开,残破中透着细致的工巧。
破碎的布料间,隐隐散出一缕香气——合欢香。
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儿爱用的脂粉清香,这股味道甜得发腻,幽得发凉,仿佛在温柔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执念。
【该物品为沅郡主遗留。】
洛瑶垂眸,指腹慢慢摩挲着香囊的绣纹。
良久,她唇角微勾,笑意浅而冷。
“合欢香啊。”
她轻轻呢喃着,像是在喃喃低语,又像是自嘲。
外头夜色浓稠,风声穿过剥落的窗棂,带着微微的呜咽。
洛瑶缓缓将香囊放回原处,一根根卸下头上沉重的凤钗,收入木盒。
最后,她站在孤灯下,身影被拉得细长而寂寥。
她望着黑沉沉的窗外,轻笑了一声。
声音低哑,像月夜折断的枝桠,脆而冷。
“不过放心,”她低语,“我,比她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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