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逐晚饭时特意问船员多要了一条鱼。
在海上航行,大部分食物都是变了花样的做鱼,蒸鱼烤鱼红烧鱼。偶尔想换换口味,那也只能吃鱿鱼。他将鱼盛入保温桶中,又将多余的汤汁分发给周围的船员。
“谢谢林老师。”船员们七嘴八舌,“林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林光逐提起保温桶,精致的面容被暖光映着,笑容显得疏离又温柔。
“是有好事,也许过几天大家就知道了。”
“更好奇了!”“哈哈到底是什么事啊。”嘈杂的讨论声被抛到身后,没走出多远,张谨言从后面气喘吁吁追上,将他拦下。
“今晚要做一下心理咨询。”
林光逐说:“我有急事,明天白天吧。”
张谨言狐疑:“你在船上能有什么急事?”
“你不用知道。”林光逐绕过继续走。
张谨言可太了解林光逐了,认识这么久,这种精神亢奋的状态连他都只见过几次,往往都发生在林光逐即将完成一件满意的作品时。他再一次拦住好友,抱着手臂皱眉凑近看,下定论:
“你不对劲。”
说着仔细打量,几乎三秒之内就发现了异常,惊诧问:“你耳钉呢?”
好友的耳钉戴了五六年,就连洗澡都不曾取下。倒不是因为这耳钉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为了耳洞不愈合起来,免得以后又重打。
虽说如此,
张谨言从前当生日礼物去讨要时,林光逐也是不同意给他的。
说是贴身戴这么久,这东西太私人了。
最后送了他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
“你不用知道。”林光逐还是这句话,冲他耸肩笑了笑,再一次绕过,“张谨言,病人也有**。别再跟来了。”
**
深夜,救生艇。
咸湿的海风轻轻抚过面颊,远方礁石若隐若现。月光如碎金般倾洒在海面,由窄变宽延绵至救生艇侧方,蓝黝色的粗壮鱼尾在海水深处若隐若现,神秘又梦幻。
“哗啦”一声响,俊美的人鱼破水而出,后臂撑着救生艇的边缘一挺身,面色微红坐了上来。
整个救生艇不堪负重猛地倾斜了一瞬,很快重回平衡,滴滴哒哒的水声不绝如缕。
人鱼上半身不着一缕,宽肩窄腰,晶莹水珠沿着锁骨凸起处,缓缓淌过白皙健壮的胸膛,再埋进腹肌。这是一具完美到可以充作美术生绘画素材的艺术品,和林光逐两年间不断梦见的,那个在猩红大海中千疮百孔的身躯曲线不谋而合。
再往下看,
是流光溢彩的鱼尾,每一片鱼鳞都像价值连城的宝石般摄人心魄,预示着造物主的溺爱。
林光逐几乎不受控制地去触摸鳞片,手感比他想象中硬很多,也更冰凉,敲击时有指甲轻敲瓷碗般的清脆声响,按压时鳞片纹丝不动。
“你……你怎么随便摸别人啊。”方旬推了推林光逐的手腕,脸上比刚刚红了许多,眼神也闪烁看向别处。
林光逐收回手,真诚道:“抱歉。你的尾巴太美了,我没忍住。”
“……”
方旬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脸上爆红盯着海面,鱼尾又悄咪咪往上抬了抬,“没说不给你摸,你摸之前和我说一声,就,就行了。”
今天的晚餐依旧是鱼汤,在用餐的时候,林光逐手不老实,对着方旬的鱼尾又揉又摸,偏偏脸上的表情严谨而又专注,像在做某项干系重大的科学实验。到后来,方旬害羞到整张脸几乎都埋到了碗里,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跳出。
为了遮掩,赶紧没话找话说:
“林光逐,你昨天还想问我什么。”
林光逐回忆《航海奇遇》总结的第二项人鱼特性,问:“我听说人鱼不可以离开海水,真的吗?”
方旬摇头说:“可以离开一小会儿吧,几个小时?几天?我没有试过,不过听族里的老人说,我们要是离开海水的话,就像常年晒不到阳光的人类,久而久之就会生病。鱼鳞暗淡蜷曲,甚至脱落,就不好看了,还可能会死的。”
林光逐皱眉:“那你不要坐在沿上,快回海里。”
“……”原来他这么在乎我。
方旬心里这样想着,捧着碗傻乐了会儿,仰头饮尽。放下碗时取出耳钉,“喏,还你。”
林光逐伸手去接。
方旬却突然缩手,握拳紧紧攥着耳钉,面红耳赤说了句话。
声音太小了,林光逐没有听清,让他重复一遍。方旬声音却更小。
林光逐只听见一个“戴”字,连猜带蒙问:“你是想帮我戴吗?”
“嗯嗯!”
方旬眼睛变亮:“可以嘛。”
林光逐笑了,“当然可以。”
说着将脸凑过去,眸光柔和盯着他。
这一瞬间方旬只觉得心脉荡漾,像被人灌下了**汤药大脑昏昏。
人类青年的五官精致温和,长发凌乱束起,莹白的耳垂若隐若现藏在碎发之中。邮轮探照灯光束离这里很远,周遭的一切都朦胧,藏着很多怦然心动,又欲语还休的不明情愫。
方旬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拨开碎发,他从没觉得自己这样笨手笨脚过。
一枚小小的耳钉,在指尖变着花样的打滑,越戴不上去越心急,可人类青年没有催促,只是沉静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总算是戴上去了。
黑色的耳钉映衬着耳垂更白皙,林光逐的声音慢悠悠传来,“戴好了么。”
方旬没有回答,鬼使神差地凑上去,亲了一下这耳垂。
“!”被亲的人没什么反应,主动去亲的却陡然间僵硬坐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方旬一下子就乱了心神,心里臭骂自己一顿,又担忧惹林光逐不快。
还要再道歉时,
林光逐却偏头端详他,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他闪烁不止的眸上,又降在他发热发烫的面庞。
直将他看得心跳加速不敢对视。
林光逐才出了声:“你亲了我,就要上岸和我结婚。”
“什么?!”方旬大惊失色。
等等……
结婚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他还没告诉族里的人,还要准备很多东西,而且他们才认识一天,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方旬刚想询问,林光逐却抬起手握拳抵唇,失笑说:“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方旬气急:“不好笑!”他生气撤开一段距离,心里头居然莫名有点失望。
林光逐笑着说:“不结婚可以。今天能破例多问你一个问题吗?”
方旬只想这个话题快点儿过去,心浮气躁胡乱点了点头,“你问问问,快问。”
《航海奇遇》上总结的第三点人鱼特性,有关于族群繁衍。上面详细描述了人鱼如何进行交/配。他们不论性别,都有不同于人类的一个生理期,人鱼将他们称之为,发情期。
林光逐回忆书上的内容,尽量将其还原问出:“人鱼成年后会经历第一个发情期,要是还没有配偶,那你们就会躲藏到海底深处,强忍痛苦一直躲到发情期结束。”
他怀以辩证的心情来提问,没有注意到方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要是有配偶,或是有目标,你们就会被冲昏头脑,强行拉着配偶或目标进行□□。时间还非常长,据说是八个小时起步。”
说到这里,林光逐看向方旬,颇有些怀疑问:
“真的是八个小时吗?”
“哗啦——”水声扑腾,方旬直接跳下救生艇。巨大的鱼尾像一把蒲扇,足足掀起几升海水,直接泼到了林光逐的脸上。
林光逐浑身都被浇湿,起身拧了拧衣角的水,还以为方旬是没坐稳掉到海水里了,开口说:“我还没问完。”
话音落下,又是迎面而来的海水。
直把他泼到坐了下去。
此时方旬已经游出了几米远,半张脸都藏在海水里,浮出了一点儿对他喊:
“流氓!”
林光逐:“???”
林光逐直到回到甲板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探出身体看海面,偌大无垠的蓝色海域看什么都不清晰,他不知道方旬还在不在。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冒犯了对方。
“这个问题还是直接跳过吧,希望他不要记仇,明天还来这里。”林光逐只能这样想着,湿漉漉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邮轮内部的地毯,他走了一路,就滴滴答答湿了一路。
很远就瞧见有一个高挑的人影立在他的房间门口,单手插兜玩手机,姿势吊儿郎当的。
“张谨言。”林光逐说:“你这么晚不休息,杵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等大艺术家屈尊纡贵做心理咨询呗。”张谨言说完才抬头,瞧见他这一身狼狈,当即将手机揣回兜里为他鼓掌,惊奇嬉笑说:“嚯,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行为艺术?”
林光逐:“……”
见林光逐一脸沉静,张谨言也收了笑容,“你怎么弄的?”
林光逐:“我问你一个问题。”
张谨言点头:“嗯嗯。”
林光逐温和说:“如果我问你性行为一次能持续多长时间,你会觉得被严重冒犯,然后泼我一身的水么。”
张谨言惊呆了,惊到站直张了张嘴。
半晌才震撼说:“你问谁这种问题了?”
林光逐:“你先回答。”
张谨言:“当然是严重冒犯,你多冒昧啊!”
林光逐:“那我明天道歉?”
张谨言扶额:“别,也不需要特意道歉,专门道歉好像更尴尬。你到底问谁的?”他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邮轮上的船员、航海家、地质学家等,排除了性别与年龄不符的,寥寥无几。
再排除性向不符的,好像都没人了。
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这时候林光逐已经拧着把手打开门,他几步上前单手抵住门,低头端详说:“你耳钉又戴回来了。”
“……”
回廊寂静,走廊两侧悬挂的无数人物肖像画,正悄无声息“注视”着他们。
张谨言停顿几秒,扯了扯唇角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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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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