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壮汉一起吹唢呐,这音量不可小觑。
集结到一起的乐声哀婉凄厉,在大中午宁静的竹园村,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没多久,很多本来准备吃中午饭的村里人,都放下了手上的功夫,心里头寻思着大中午,谁家出事儿了。
有那些热心的,已经循着声音去看看谁家出事了,需不需要帮忙。
这些人三三两两地在村道上相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疑惑。因为,他们发现声音是从陈福家传过来的。
他们边走边讨论:这陈家不是给小外孙办满月酒吗?怎么现在有这声音传出来。哎哟,该不会是红事变白事吧?真是大吉利是喽。
大部分人怀着这样痛惜的心情走过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伙人的对峙。
光看人数,肯定以为是陈家人准备欺负聋婆子一家子。但是,再看看聋婆子的五个儿子在干的事儿。
五个壮汉,伸长脖子,在烈日下脸色涨的通红。五人手上的唢呐统一对着天空,两颊因为吹奏乐器的关系,一鼓一扁,活像五只大型癞蛤蟆。
村里的人看得个个都在心里骂了起来,大白天的,一家子不干人事。
这聋婆子一家在陈家办喜事的时候,干这样的事情,就跟指着陈家人的脸面骂冚家富贵意思差不多了。
在场的小孩子都被家长抱到陈家客厅里面,外头剩下的都是成年人。
聋婆子一家子吹着曲子,对面的陈家族人也没落后,开启了嘴炮模式。
只见好多个陈姓小伙子站在前头,对着那五个人型癞蛤蟆,大骂了起来。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什么食塞米、生旧叉烧都好过生你、死扑/街、冚家铲、一锅熟全都骂出来了。
只是气氛再火爆,也没人敢动手。现在是讲文明树新风的年代,他们都遵守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规定。
陈福看着这样再闹下去也没完没了,刚想叫族人去把村长跟何家族长喊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儿子陈敬礼带着好几个人过来了。
“聋婆子,你们家这是在干什么?还有,你们五个又是凑的什么热闹?”村长兼陈家族长陈大力大声喝道。
聋婆子一家所属的何氏族长何爱民也跟着厉声让那五头牛停下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人家陈家办喜事,你们在外头吹这个。怎么着?是想给人找晦气?”
何爱明一说完,聋婆子赶紧道:“族长,我这是在公共场合吹唢呐,又没跑到陈家的家里头去,这不犯法吧。”
嗳,确实是不犯法。
周围听着的人觉得奇了怪了,这聋婆子平时不都是一副老天爷最大,我第二的样子。仗着生了五个儿子,在竹园村那是牛逼哄哄的不行。今天怎么啦?天上下红雨不成,居然还讲起遵守法律来。她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还知道什么事儿犯法,什么事儿不犯法。
何爱明被自己族里的人这样一顶嘴,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来。但是,他还真是一下子反驳不了。因为聋婆子这话,确实没毛病。
“你这样干是不犯法,但是违反了公序良俗。要是今天不制止你的话,以后家家有样学样,咱们村还要不要和谐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就跟陈家道歉,然后一家子给我回去。不然,你们不服从村里的规定,就把户口都迁出去。”
陈敬礼在边上听着,心里非常满意。
他本来兴匆匆地从学校回来,是为了给小外甥庆祝满月的。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聋婆子一家子在闹事。
这家人因为以前爷爷辈的时候发生了争地纠纷,就结下了梁子。知道他们一家子都是蠢人,但是没想到能蠢成这样的。
现在干出这样的事情,整个村子都知道他们一家子的真面目,这是图啥呢?反正他陈敬礼是不相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他们一家都是一身正气。
聋婆子是个战斗鸡,见村长威胁让他们一家子迁户口。眼珠子一转,忽然道:“村长,你既然说这是违反公序良俗,那么这陈福家才是大大的违反了公序良俗。你想想,咱们竹园村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村里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这话一出,很多妇人还有部分老爷们都跟着点点头。确实,他们村的姑娘出了名的贤惠。持家是一把好手。
聋婆子见众人的神色有了变化,心里暗自得意。看来,这样者说话的方式果然有效。
“但是……”聋婆子这一句但是一出,一下子把众人的心思吸引了过去。
见大伙儿都看着自己,聋婆子这才得意地笑道:“大家现在是不知道吧!这陈福把出嫁的闺女带回娘家坐月子就算了,还大张旗鼓地给外孙子办酒,这可是大大的打了他闺女婆家的脸面。”
见好些个妇人一脸赞同地点头,有几个还是陈氏家族里的人,聋婆子心里暗笑不已。
“大伙儿想想,这陈福跟他闺女这样干,不就是坏了我们竹园村姑娘的名声吗?外头的人不会说是陈福的女儿干这事儿,也不会说是陈家的女儿干这事儿,而是会说竹园村的姑娘干这事儿。简直是把我们村姑娘的名声都败坏了。”
说到这里,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没找到陈荷花的身影,有点遗憾:“这陈福家的姑娘,嫁出去都多少年了,居然在娘家给小孩办酒。这样败坏竹园村姑娘的名声,我虽然没有女儿,但是也要给我们村的姑娘出这个头。”
聋婆子一番话说的那是慷慨激昂,有理有据,一副老子是帮你们,你们这些愚民要感谢老子。
只是,睡着的人总是占少数的。
人群中,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大声道:“嘿,我还不知道我们竹园村的姑娘什么时候多了个叫聋婆子的?这聋婆子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代表?”
小姑娘这话接的巧妙,把好多围观的人都给逗笑了。
“阿婆,大清早都亡啦!现在是新社会,我们村的姑娘可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嘴巴长在人身上,爱说啥就说啥。荷花姐她们家做什么都是她们的事情。我们好好的学习,善良做人,怕什么?说什么不要脸,我看最不要脸的就是你。”
这小姑娘小嘴吧吧,一大段话说完都不带喘气的。本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她妈伸手捂住了嘴巴。
好几个小姑娘本来看着长辈都在这里,不敢出声。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人,其他人纷纷跟着说话。说出的话像是石头一般,狠狠地砸在聋婆子一家子脸上,砸得她疼的呲牙咧嘴。
“说的好!”陈敬礼拍了拍手,对着陈村长道:“村长,现在是新社会。这一家子在村里公共地方吹唢呐确实不犯法。她们这样干,我们去报警察也拿她们没办法。要不这样吧,日头都这么大了,她们爱吹就让她们吹个够。”
陈敬礼说完,看着这聋婆子的五个儿子。吹了大半个小时唢呐的人,虽然是壮汉,但也会累的。聋婆子今天的行为更加像是挑衅。像是要挑起陈何两家对立,不知道她这样做,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村长,何族长。既然都来了,就请您们一起入席吃个饭,喝个酒。这些无聊的人以后再收拾也不迟。”
陈大力欣慰地看着这位未来的大学生。
是的,未来的大学生。
陈敬礼虽然现在才上初三,但是成绩一向很好,经常拿县里第一名。而且,为人成熟稳重,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孩子。刚刚他来家里请他的时候,陈大力自己就立刻过来了。因为,他相信这孩子做事情不会无的放矢。
何族长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想着来都来了,就厚着脸皮答应了。毕竟两个家族在竹园村都生活了那么多年,大部分都能和谐相处。少部分像聋婆子家这样的也很少见。
一时间,本来就是来吃酒席的人都转身回去找座位。然后发现,好家伙,菜都快上完了。只不过,因为主人家有事,所以还没人落座。
那些没被邀请吃酒的村里人本来都准备回家的了。没想到,被陈福跟练红英夫妇叫住。
只见他们两身后跟着两位厨子。两位厨子抬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桶,里头是甜汤圆汤。能够看的一颗一颗白胖可爱的汤圆飘在甜汤上头。
“各位乡亲,我们家小鱼仔这小孩子办家家的,不好都请大家过来吃酒。但是,我们都给大伙儿准备了甜汤圆汤。大家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拿个碗装些甜汤回去甜甜嘴儿啊!”
练红英说完,热情地招呼了几位带着碗筷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自己动手,用勺嫲给人装了一勺又一勺。
本来有点不好意思的人,见陈家是真心地想请大家喝甜汤,纷纷回家拿碗过来,装些来喝喝,沾沾喜气。
聋婆子看着本来对自己有利的场面,霎时间变成这派送甜汤的场景,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来。
六月的天,中午十二点多,正是日头猛烈的时候。她这一激动,脸色涨的通红。手指一颤一颤地,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他的五个儿子看着老娘那个样子,好像是中暑了。赶紧把手里拿着的唢呐塞回腰带上,抬着老娘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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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新词:玩野的人着草=搞事情的人跑了;大吉利是=知道不好事情的时候,说的话;冚家富贵=冚家铲=全家狗带;食塞米=浪费米、骂人没用=生旧叉烧都好过生你;一锅熟=一起狗带;勺嫲=勺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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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鱼仔的舅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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