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柠扶额，“她叫李冬水，是……我的妹妹。”
声音清冷淡漠，难以从中听出微毫的情绪，仿佛只是机械的播报而已。但在场的三人齐齐将眼球对准卫柠，无论是兴奋还是玩味，都显得极为诡异惊悚。
李冬水开心地一挺胸脯，扬起下巴对张小花说，“对，我是她妹妹，亲妹妹。”
张小花斜眼看向李冬水，“李莉是你的姐姐？”
“没错。”
张小花抱起双臂，仗着自己比李冬水更高一头的优势，用鼻孔对着她出气，“没看出来，你跟她张得一点也不像，从头到尾都丑得要死，脸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难看死了。”
不大的屋子内一瞬间寂静。
崔逢微微挑起眉头，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起来，完全就是在看好戏。
李冬水愣愣地张着嘴巴，眼皮拉长瞪大，空洞的眼眶一瞬间可以将她自己的拳头塞进去，绝对不会流血的哦。
“我……我……这不是我的裙子。”
浅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最后只吐出磕磕绊绊的句子。
张小花不屑地嗤笑一声，“穿在你身上，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难不成是我的？”
咄咄逼人。
浓稠的恶意伸出无数张牙舞爪的触角一圈圈卷上李冬水的身体，寻找每一个能够让她窒息的缝隙。
真让人恶心。
张小花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让人恶心。”，李冬水空洞的眼眶对准张小花，里头是亮到至极的黑，莫名让人觉得心悸，“你身上都是疯狂挤在一起的洞眼，结出的血痂像是藏在肉里的虫子探出的舌头。”
“恶心。”
“我不喜欢你。”
张小花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下意识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的退缩后脸一瞬间涨红，“你以为喜欢我的人很多吗？我根本不在意你的讨厌！”
崔逢敲打晃动的指尖一顿，这反驳可真是……
李冬水闻言歪头，“哦，你可怜又恶心。”
“你你你！我……”，张小花看看李冬水，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卫柠，再看看满脸写着真没意思的崔逢，弱小的心灵一瞬间受到巨大的打击。
“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呜呜呜呜呜呜呜！都走开！都走开！”，张小花红着眼睛一把推上李冬水，发现不仅没推动，还一个没站稳把自己摔到在地上，彻底崩溃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好的，干嘛都欺负我？！明明是我好心收留你们！”
“我讨厌你们！呜呜呜呜呜……”
卫柠微叹一口气，弯腰将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张小花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塞了个枕头到她怀里。
见张小花愣住抽噎后，转过身蹲在李冬水身前，抬起手一把将裙子下半截给撕开，是刚好到女孩脚踝的长度。
李冬水抬起腿轻轻晃晃，好像在仔细观察自己新长出来的脚。
卫柠将多余的衣料在屋里的水盆里浸上水，放到李冬水手里让她自己擦干净脸，然后，转过身看向崔逢。
角落里坐着的崔逢疑惑抬头。
卫柠走到他面前，抓起他衣领，一路拖到张小花床前，“你是精神科医生，你来。”
崔逢低下头对上张小花含着泪花的眼睛：……
张小花：……
张小花脸色一沉，哭得更大声了。
崔逢：……
两厢对峙的人被卫柠甩在身后，她没有回头看过一眼麻烦，背靠在墙上看着手里的两颗玻璃球。
水红色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露出一种妖异的美。
这一点猩红深深镶在透明晶体中央，远远看过去，水灵灵的一双眼球被卫柠把玩在手中。
擦干净脸的李冬水凑上来，“姐姐，这是什么呀？好漂亮。”
卫柠闻言转动的手指一顿，垂首看向李冬水，“漂亮？”
李冬水看着卫柠冷漠的眼睛一愣，心里开始升起一丝不安，她下意识攥紧粗糙的衣角，“不……不漂亮吗？”
无声的对视中，卫柠眨眨眼，抬手轻轻揉了揉李冬水的头，顶，“确实很漂亮，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姐姐给你。”
头顶轻柔的触感让李冬水放松下来，她扬起嘴角开心地问道，“真的吗？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接过浑圆的水红色珠子后，李冬水爱不释手地不停把玩着，学着卫柠的样子在手指间不停绕转，只是因为手指仍然有些僵硬的缘故，显得有些笨拙。
清脆的声响引起张小花的注意，她朝李冬水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玩得难看死了！”
李冬水听到了，李冬水背过身，李冬水继续低头玩着。
张小花见状气得直咬牙，“你以为她给珠子是出于好心吗？！她就是想把珠子塞进你的眼眶里而已！被人利用了还傻傻地去谢她！”
“蠢货！笨猪！全世界最傻的人就是你！”
坐在床沿闭目养神的崔逢闻言睁开眼睛，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对上卫柠朝这里看过来的眼神，故作俏皮地眨眨眼，唇形无声变化——怎么办呀，姐姐？
配上他极具冲击力的五官，整个人张扬挑衅得要命。
卫柠眼皮一动，指节默默攥起，她的拳头一瞬间痒得要命，需要滚烫鲜活的□□碰撞才能抚慰下去这疯狂的躁动。
崔逢看见卫柠冰冷的眼神更加兴奋，嘴角兴奋地扬起，全然忘记十五分钟前在地上被卫柠狠狠踩住胸膛的人正是他。
记吃不记打。
即使浑身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也会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感到兴奋和刺激，甚至激动得獠牙也藏不住，完全暴露出野兽难驯的野性和战意。
莫名的，卫柠身体里升起一股熟悉的干燥感，她舔了舔唇瓣，那种饥渴再次卷土重来。
身体似乎又脱离了卫柠的控制，和先前在村长屋子里的情况一样，她不知觉地迈开了脚步。
直到垂下的手臂被人触碰，卫柠的意识才彻底属于她自己。
卫柠收回腿，直视着崔逢的瞳仁不受控地扩大，那是感受到威胁时人体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崔逢的天赋技能与人的意识有关吗？
李冬水又轻轻扯了扯卫柠的手臂，见卫柠终于低头看向她才停下动作，“姐姐，你真想把这两颗珠子塞进我的眼眶里吗？”
还没等卫柠回应，她便将水红色的透明珠子捏在手指间，缓缓上移，“既然是姐姐想要，那我就塞进去，我最听姐姐的话了。”
空洞深邃的眼眶对李冬水来说似乎变成献祭的器皿，而她自己，则是最具忠诚与敬意的祭品，至此献给心中最伟大的存在。
在场的人都没有阻止李冬水。
张小花完全没来得及，她一把跳下床，踉踉跄跄地朝李冬水跑过去，“不是？！你还真塞进去啊？！我开玩笑的！”
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地失去了节奏，反而带来一丝微妙的奇诡，压在心底，让人感到沉重的不安。
“哎呀。”
李冬水捂着自己的眼睛，小声地嘟囔。
张小花一把打开李冬水的手，扒住她的脸狠狠地瞪大眼睛观察。
李冬水疑惑地眨动眼皮，眉眼之下依旧是空洞的双眼。
张小花一愣，“你的眼睛没事啊？”
“珠子被你打落在地上了。”，李冬水歪头，“你在关心我吗？”
张小花脸一红，松开李冬水，“我……我哪里有关心你？！我是怕你在我这里再死一次！我不想我睡觉的地方有个死人！太晦气了！”
圆溜溜的珠子滚到卫柠的脚边，她弯腰捡起，在干净的水里一遍遍地清洗，一边洗着，一边头也不抬对李冬水说，“冬水，去把那个男人绑起来。”
崔逢好端端地看着两个小女孩争吵，措不及防地被卫柠提及，他转头看向卫柠，“房间里的光罩现在还不能撤开。”
卫柠手中动作不停，没分给崔逢一点眼神，“所以我没让你死。”
在死亡之前，崔逢必须一直将透明光罩打开，否则，这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眼会将他们彻底暴露。
崔逢收回眼神，对上李冬水空洞的眼眶，“……我不会动弹的。”
李冬水丝毫不为所动，“我要听姐姐的话。”
一旁脸色终于回归平静的张小花看着终于停下清洗动作的卫柠，“你想要做什么？”
卫柠似乎心情很好，回应了张小花的问题，“我要挖出自己的眼睛，安上一对新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齐齐看向卫柠。
张小花皱着眉头，“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终于得到了属于我的东西，也终于解开了事情真正的谜底。”
卡罗牌的隐喻终于被读懂时，往往是事情已经发生之后。
卫柠很幸运，命运的走向由她自己推演而出，而非临死之时的幡然醒悟。
卫柠将亲手使自己成为真正的猩红之眼。
脆弱敏感的神经链条被硬生生撕扯，一点一点从眼球上剥离下来，带来滔天的疼痛，额头留下的冷汗将卫柠整个人淹没。
噗呲！
一颗眼珠血淋淋被卫柠扣了下来，在水盆里肆意地上下起伏着。
张小花不忍地扭开头，捂住了李冬水的眼睛，“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冬水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挪开张小花的手，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她之前都经历过啊，有什么可怕的吗？
她自始至终都相信每个人最终都会失去眼球，这不是理所当然应该会发生的事吗？
就像现在的姐姐，之前的她一样。
卫柠轻呼出一口气，细密的疼痛随着呼吸在身体里四处蔓延，她咬紧牙关，坚定地伸出手。
噗呲！
我会一直憋气到你们收藏我为止的（可怜巴巴脸）（打滚）（求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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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白日飞升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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