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柠眼瞳一颤，随着心脏紧缩涨起的呼吸哽在咽喉，隐隐之中，肩膀一沉，似乎有人贴在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直视着眼前笑容甜美的女孩，卫柠看到了——自己。
黏附在脖颈上的黑影长着一副和她完全相同的脸。
卫柠眨眨眼，沈放吻的脸被眼睫割裂成数块，弯起的嘴唇碎成四瓣，“茂星音同学，请伸出手，接住你的身份牌。”
一张米黄色的卡纸落在卫柠手心，她指尖一抚，和系统给出的身份牌质感不同。
“兰春呦同学，到你啦，拿好哦。”
眼神投向身侧，擦过女孩崭新整齐的桌面，卫柠眼神一顿，她似乎知道这米黄色卡纸的来源了。
那是学校统一发放的草稿纸。
而卫柠没有。
她以为她会有的，因为她和兰春呦一样没有进行自我介绍。
女孩颤抖着手接住卡纸，注意到卫柠望过来的视线，嘴角一动，脸色和笑容一样苍白。
卡纸被她攥紧在手心里，但边角依旧平整。
轻快的脚步声最后停在卫柠身后，距离很近，近得卫柠能够闻到沈放吻发尾的香气，很浓郁。
一瞬间，卫柠只能够闻到这种味道。
“崔逢同学，这是你的卡牌。”
至此，所有身份牌发放完毕，上课时间到了。
凝结的空气重新开始流通，老师踏着铃声的最后一秒进入教室，沙沙沙的翻书声同时响起，掩盖住了反转碰撞桌面的卡纸。
咔哒。
咔哒。
咔哒。
三道声音叠在一起，卫柠能够清晰判断出它的主人，她，兰春呦，还有……
桌面忽然一声轻响，一个纸团被扔到卫柠手边，她拆开一看，耀武扬威的五个大字——我是青青蛇。
蛇？
光滑阴冷的鳞片，划过皮肤时的下意识颤栗和缠绕挤压的束缚感交织在一起，激烈且连绵不绝，是危险的动物。
和崔逢给人的感觉相似。
即便此时的他看起来阳光俊朗，眉眼间都是没有被值班打卡毒打过的疲态，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卫柠有些好奇，在这个副本中，崔逢会变成蛇吗？
她低头注视手中已经反转过来的卡纸，上面写着红毛怪，倒是和系统给出的信息一致。
她会变成红毛怪吗？卫柠漫不经心地敲着指节，震动带起另一张纸牌，眼珠毫不客气地转了过去，钉在上面。
兰春呦的身份是——霹雳精。
三个人中，只有崔逢是十二生肖之一，卫柠和兰春呦都是妖怪。
卫柠注意到身份牌并不是盲发的，沈放吻只是起到开头的作用——正式开始这一场游戏，他们的身份早就在踏入这间教室的那一刻注定好了。
不，并不完全注定。
兰春呦应当是十二生肖中的一员，至少在崔逢进入教室之前是。
她被崔逢打断了，从此被忽视遗忘了，从生肖变成妖怪。
而霹雳精是妖怪中第一个死亡的，卫柠没猜错的话，沈放吻就是机灵鼠。
在那传承至废土时代的古老故事中，十二生肖为守护家园，拯救人类与十二个妖怪展开生死搏斗，最后把人类从灾难中解救出来。
但，每杀死一个妖怪就会有一个生肖随之死亡。
卫柠指尖一动，眼神落在右前方，那里坐着沈放吻，她离兰春呦仅隔着一个过道，转过身便能瞧见此时脸色苍白的兰春呦。
仿佛卫柠的念想被听见了一般，沈放吻此时正巧转过身来，对上卫柠冷淡审视的眼神，眼睛一弯，甜甜一笑后转回了头。
笑得比某人真诚自然。
文化传承的考试卫柠一直都是满分通过，这是她唯一感兴趣的课程，虽然其他不感兴趣的也是满分。
卫柠低头又瞅瞅被沈放吻吓得“嘤”一声直往桌柜里缩的兰春呦，她记得很清楚，机灵鼠是被霹雳精捏死的。
“下课。”
翻书抄写声瞬间消失，教室恢复到死寂，但卫柠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之中有什么不一样了。
如果眼珠转动有声音，那么，一定是人体死前最后的的空鸣。
一股恶寒感爬上兰春呦的脊骨，她咽下失控分泌的唾沫，眼神躲闪地看向身边的卫柠，“茂……茂星音同学，你……你在做什么呀？”
卫柠转笔的动作一顿，她眨眨眼，无视转头看向她的眼珠子，面无表情回应，“在转笔。”
“好……好玩吗？”，女孩声音颤抖。
显而易见的害怕和一丝……兴奋。
迎着女孩暗含期待的眼神，卫柠缓缓转过头，即便嘴角已经勾起，眼中却丝毫笑意也无，“兰春呦……同学，你的目标不是我。”
“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伙伴，不是吗？”
兰春呦闻言脖子一缩，眼眶疯狂冒出泪水，“是啊，是啊，是啊，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
离上课铃响起还有五分钟。
该死的，为什么不能连堂啊！
兰春呦深吸一口气，肢体僵硬地站起身，脚跟摩挲着地面，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一般刺耳瘙痒，逼着自己一步步靠近笑嘻嘻看着她的沈放吻。
还有不到30厘米。
是刚好能够听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沈放吻眉眼弯起，得意的样子像是一只刚从米缸出来的小鼠，兰春呦步子一顿，眼尾泛起绯红，手指触碰上沈放吻的脖颈。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心跳传递过来，倒计时一般。
还有一分钟铃响。
“同学们，离开座位。”
兰春呦满眼感激地看向突然出声的人，那人突兀站在座位上，并不看向兰春呦，“这节是体育课，要在一分钟内到达体育馆，不要迟到，老师会不高兴。”
话音刚落下，兰春呦第一个窜出教室。
沈放吻撇撇嘴，也出了教室，卫柠跟在人群最后。
脚步声在身侧响起，卫柠没有抬眼去看，那人也同样沉默。两道高挺的身形将众人影子的尾尖拖得长而锐利。
蛇在十二生肖中排第六位，与它对应的妖怪是九头怪。
九头妖……
听起来比红毛怪好听。
穿过寂静的走廊，余光扫过教室，窗户仿佛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白雾，只能看到重叠的人影，动作和脸全然模糊。
卫柠脚步不停，在走过一个转角之后，身前的人凭空消失了。
此时只剩下30秒。
身后的脚步声绕过卫柠，她抬眼对上崔逢的眼睛，桃花眼弯起，“跟我走吧，我知道路。”
卫柠垂下眼睫，心中默念，“系统。”
【亲爱的玩家，直走200米后左转】
20……
直视着卫柠的眼睛，崔逢忽然一笑，笑声落在寂静的回廊，清晰可闻。
他没有再等待卫柠，转过身，长腿一迈，两道重叠的影子瞬间分裂。
卫柠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后，崔逢行走的方向和系统给出的指示完全一致，他转向的步子精准地踩在电子音的尾调上。
10……
体育馆的影子出现在视线中，不过50米的距离。
步子不自觉加快，在卫柠的肩膀越过崔逢身形的一瞬间，她小腿突然一凉。
“哎呀。”，崔逢歪着头看向卫柠，眼角委屈地耷拉着，“茂星音同学，赶路太着急，我的脚腕好像扭到了。”
“你可以送我去医务室吗？”
9……
她的同学们的身影在体育馆门前清晰可见，卫柠可以感知到他们视线中充满期待。
特别是她可爱的同桌，被沈放吻一手搭在肩上，眼眶通红，晶莹的泪水折射的全是此时嘴角平直的卫柠。
8……
一声轻叹飘进卫柠耳朵里。
“看看他们，你真的要信他们的话，进入体育馆吗？”
小腿上的凉意已经开始向上蔓延开，卫柠没有低头去看，直直面向体育馆的身体示意得很明白。
“怎么感觉你更兴奋了？”，崔逢一挑眉头，“为什么？”
崔逢没有等到卫柠的回应，他低头注视着眼前人的脸，浓密的眼睫挡住瞳仁，“从我出现起，你的眼神就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我很不开心。”
“凭什么？”
“明明你之前和我如此亲昵，连脖颈，胸口都曾沾染上你的气息。”
阴冷感已经卷席上整个腰部，卫柠甚至可以感知到鳞片兴奋张合间裸露的软肉，紧密地舔舐上来。
她却只是在心中倒数着。
5……
“我会让你彻底记住现在的我，不要，不要再忘记我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一如它情绪低迷的主人，似乎是全世界正在崩塌的程度。
3……
卫柠呼吸放轻，指尖微动，掌心一重。
【亲爱的玩家，恭喜获得道具——避火珠。】
2……
耳边的呼吸声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血兽类特有的吐舌声，频率很快。
阴湿感彻底将卫柠的身体包裹，密不透风，仅有头部仍能自由活动，她眼珠微动，对上了一双金黄竖瞳。
里面已经看不见属于人类理智的痕迹，只有兽类本性的野性，**，残暴，依赖。
巨大的蛇头缓缓贴近卫柠，藏在蛇喙中的信子猛地窜出，尖端在卫柠脸上一扫，一片阴冷。
卫柠瞳仁随之一颤，胸腔在窒息的束缚中开始变形，她心中默默念道。
1。
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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