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熊娃娃就给琴琴,大吊车给庄小希,画板就一起玩,哥,你说好不好?”夏黎笑得摇头晃脑。
“好,你坐好了,安全带系好了吗?”林砚青慢行在街道上,刚过四点,天就暗下来了,与之前天明到九点的情况完全不同,他想起裴峥所说,北方正在下雪,蓦地心就寒了,他爸可能在艾美乐手里,姜颂年被咬没血清,城市里到处都是疯人,物资短缺,天气异常,桩桩件件都是难题。
“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林砚青恍惚回神:“你说什么?”
“我问你炸鸡怎么分?”
林砚青不想浪费油,从超市冰柜里拿了几包预制脆皮鸡翅,临走前下油锅炸了。
“我炸了七十四块,按人头每人两块。”林砚青说。
车里布满了炸鸡的香气,夏黎深深吸气,“好香啊,我留着明天吃。”
林砚青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
汽车驶入小区前林砚青下车开门,姜颂年挪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到20号楼门口,滴了下喇叭,郑思琪带着几个人过来卸货。
林砚青每天带回来的东西不一样,他这几天游荡在街道上,就像个城市清道夫,遇到拦路的车就挪开,从被打砸的商店和汽车中搜罗物资,他随身带着纸和笔,已经搜刮干净的店铺门口挂上横幅,以免幸存者白走一趟。
他时常听见呼救的声音,很多小区都已经沦陷,幸存者以家庭为活动范围,不敢出房子一步,林砚青便跑腿送些物资,他随身带着绳子,杀死一个疯人很费劲,但用绳子将他们的脚绑起来却轻而易举。
他和吴柯一起做过实验,在一个疯人密集的区域里,林砚青先将疯人的小腿绑起来,然后让吴柯出现在疯人面前,那些疯人被气味吸引,发了狠扑食向他,奈何双脚被限制了行动,只能以扭曲古怪的姿势爬行,他们没有智商,不懂得弯腰将腿上的绳子解开。
今天林砚青没有去扫街,东西都是从超市搬回来的成箱货物,车门一打开,先飘出来的是炸鸡味。
郑思琪的口水哗地就流了下来。
夏黎哈哈笑:“姐姐,大家都有,我先拿去一楼哦。”
郑思琪笑说:“黎黎出去一趟,我们也改善伙食了,真不愧是鸭梨很甜,生活美滋滋。”
“聊天归聊天,手里的活别停!”孙阿姨麻利地爬上车顶搬箱子。
郑思琪忙说:“我来我来,别闪着腰了。”
姜颂年下车,把车钥匙扔给郑思琪,步行去正门口接林砚青。
一楼休息室里,庄家希正和几个小孩玩耍,他酷酷地戴着墨镜,吃力地把右脚搬到左脚膝盖上,贺昀川教他架二郎腿,但奈何块头太大,架起来费劲。
毛毛惊呼:“哇塞,你现在超帅的!就像绿巨人一样!绿巨人!”
庄家希不好意思地笑了,墨镜下的脸红彤彤的。
琴琴疑惑地说:“这个是保镖叔叔,不是绿巨人。”
毛毛认真地说:“是老大,他现在是我们老大,是苏坡慢。”
琴琴听不懂,傻呵呵跟着笑。
炸鸡香味飘了进来,三人齐刷刷扭头,哈喇子淌了一地。
当夏黎提着几个大袋子进来的时候,庄家希腾地站了起来,带翻了身后的塑料椅。
“是炸鸡,是真的炸鸡!”庄家希拼命吞咽着口水。
琴琴眼珠子滴溜溜看着纸袋,慢慢挪到她妈妈怀里,脖子依旧伸得老长。
琴琴妈妈正在补衣服,冲她摇了摇头,笑着用鼻子拱她的脸。
琴琴把脸埋进妈妈怀里,极力忍耐着。
毛毛更是缩到了一边,局促地把手背到身后。
食物变成很矜贵的东西,所有人面对它都变得小心翼翼。
“每人两块,大家都有,快点过来排队,还热着呢。”夏黎把纸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冲几个孩子招招手,“玩具也是给你们的。”
众人欢呼一声扑向夏黎,庄家希短短那几步路踩出了轰轰烈烈的气势。
大家端着盘子有秩序地排队认领,夏黎给庄家希挑了两块大的,“小朋友长身体,都吃大块的。”
庄家希嘿嘿傻笑,端着盘子坐回椅子上。
毛毛咽了咽口水,默默走出了房子。
*
姜颂年走到小区门口时,林砚青正巧爬上墙头,蹲在石柱上系鞋带,像只漂亮的猫咪,霞光落在他后背上,将那头银白的发染成了耀眼剔透的金色,林砚青干脆不下来,托腮望向姜颂年,笑问:“这么几步路还来接我?”
不知怎么的,姜颂年突然就想起十六岁时候的林砚青。
那年他经过苏溪市,想来见一见他素未谋面的弟弟,他在苏溪大学待了几整天,清晨跟着林砚青去上课,下课后去图书馆,午饭在路上解决,随便两个包子就打发了,从图书馆出来,放下书就去打工,深更半夜翻墙回学校,他忙碌得像个陀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赚钱。
姜颂年从小跟着外公生活,可金钱于他来说从来都是一张纸,所以他可以奋不顾身地抛开家业,去追寻所谓的大义,可他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资助了林砚青,但林砚青仍旧为钱所苦恼。
后来他才知道,林砚青正在存钱打官司,他明明已经过得日夜不分,他明明才十六岁,却还是执意要把夏黎带回身边。
姜颂年派自己的律师来替他打官司,找合法的流氓去威胁夏振业。
林砚青终于如愿以偿把弟弟抢了回来,于是他又走上了另一条艰辛的道路,他不能带着夏黎永远住宿舍,租房、学费、生活费,每一笔开销都足以压垮他。
林砚青就那么咬着牙挺过来了,他明明是那么要强的人,姜颂年每次收到他消息,见到他撒娇讨好地说些俏皮话,姜颂年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所有心神都被林砚青影响。
不知道从何时起,金钱对于姜颂年来说有了新的意义,那不再是一串数字,是他与林砚青之间的牵绊,他的梦想从那些空泛的自我牺牲,变成了每个月按时领取奖金工资。
于姜颂年而言,很幸运的是,即使后来林砚青生活宽裕,还是愿意温柔地对待他的年糕叔叔,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爱上一个男孩,当他回过神来,爱情已经刻骨铭心,他们在人生路上各自往前走了十年,始终没有走散。
姜颂年张开手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你还有伤。”林砚青摇摇头,跳到草丛里,然后向他走去。
姜颂年抱住他,亲昵地吻他的脸颊,“怎么这么慢?”
“有几个疯人一直在拍门,我用绳子把他们绑到树上去了。”
“快回去吧,忙了一天了。”姜颂年抓着他的手,时不时拉起来放到唇边亲一口。
“小区里,你含蓄一点。”
“周围哪有人啊,家里人更多,椅子都不够坐,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你坐我腿上。”
林砚青又想笑又想揍他,两人牵着手晃晃荡荡往回走。
走到楼栋门口,见到蹲在地上用树枝挖泥坑的毛毛,附近不见洪雅芬的人影。
“毛毛,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林砚青走上前问。
毛毛仰起头来,“小林哥哥,我在给蚂蚁造房子。”
“你妈妈呢?”
“她出去了,让我自己在家。”毛毛又把头低下去,反复戳着比石头还坚硬的泥土,最近日晒多,泥土都干涸了。
“天快黑了,你跟哥哥进去吧,大家都在里面吃炸鸡。”林砚青已经闻见味道了。
毛毛眼睛倏地亮了,随即又怯懦起来,小声说:“我不是你们一起的。”
林砚青蹲到地上,苦恼地说:“那你能帮哥哥打盆水吗?哥哥忙了一天很累了,想洗洗手。你帮忙打水,哥哥请你吃两块鸡翅,好吗?”
“好呀好呀,那咱们快走吧,我给你洗手。”毛毛用力点头,忙不迭站起身,拉起林砚青的手往里走。
林砚青给了他一个小脸盆,毛毛捧着脸盆去厨房接水,他把脸盆端回客厅里,把林砚青的手浸到水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林砚青笑:“好了,去领鸡翅吧。”
夏黎握着夹子迟疑地说:“这样会少两个诶。”
“姜颂年要忌口,他吃不了。”林砚青说。
“哇,你拿我的鸡翅做好人?我不管,你拿别的赔给我。”姜颂年耍赖地说。
林砚青笑而不语,众人也笑作一团,毛毛已经领到了鸡翅,珍惜地捧着盘子,深深吸气,“好香啊。”
“快吃吧,待会儿凉了。”林砚青说。
“我想和妈妈一起吃。”毛毛咽着口水,用手指摸了下鸡翅尖,放进嘴里啜了啜,转头冲林砚青笑,“好香哦,真的太香啦!”
林砚青笑吟吟看着他。
“我还是先咬一口吧,就一口。”毛毛单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拿起鸡翅膀,小口咬了一点皮。
“你坐下吃,我帮你端着盘子。”林砚青走过去拉他,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你干什么!”洪雅芬拨开人群往里冲,一巴掌拍掉了毛毛手里的盘子,暴躁地将他拉到背后。
盘子落地,应声而碎,下一秒,毛毛皱起脸,爆发出嚎啕大哭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