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瞬，脸上忽的再次炸开灿烂笑容：“您质疑我？”
【质疑】
相当严重的字眼。
但红袍男再没表现得如开门前那样恐惧，只是连忙堆起虚假笑容：“不是质疑！我怎么敢质疑血蚀的人？但总该按流程办事，对不对？血蚀好像说过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不能轻易介入本层警察的调查……何况您连证都没有呢！况且有些胆大妄为之徒就是狗胆包天，谁都敢假冒。要是让这种人得逞了，以后指不定怎么败坏血蚀的名声！您说呢？”
“也是哦……不过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要求我出示证件的人了，早就忘记丢在什么地方了。”青年苦恼地挠挠头，忽然扯了扯衣服：“对了，这个还不能证明吗？这可是血蚀戮部的制服，完全合我的身。您也知道血蚀制服都是量身定制的吧……为了这件衣服我可是站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下您总能相信我了吧？”
不错，虽然他的外套有些皱巴，和他本人的气质也截然相反，但确实处处合身，勾勒宽肩细腰，平添锋利棱角。
“如果都看衣服，也没必要出示证件了，您说呢？”
“一定要这么死板吗……”青年叹气，掏出手机：“那我让同事带证件过来——”
杀意骤起。
红袍男眼底凶光四射，抬手一道璀璨白光打向青年，青年却只来得及捂眼。
疯了吧？！血蚀戮部的人也敢灭口？！
强光爆发，凌衣也只得闭眼。心中惊涛骇浪，那个看着古怪的纹身此刻终于得到定论：魅影！
绝对是魅影的纹身！
这家伙是魅影的人！
萧北雨比小闻还战五渣……挡得住吗？
数秒之后，强光才逐渐消退。凌衣急不可耐地睁眼，一道黑影已能勉强看清——
不是红袍男。
不是萧北雨。
戴着帽子……是戮部的帽子。是萧北雨的同事？！来得这么快？
凌衣一阵惊喜。强光再次变弱，惊喜完全成为了惊。
漆黑的军官帽压着一头银发，银丝下是双乌沉沉的眸子，凛冽锐利，幽静冰寒，宛如大雪深山中独行觅食的野兽。
……叶沉舟。
他居然也来了……
短暂的惊愕后，猫爪猛一拍地面！
敢情萧北雨口中的同事，是戮部部长叶沉舟啊！
好啊！红袍男这下肠子都该悔青了吧！不对，这人还活着吗？
凌衣爽了。巨爽。这下总算安心了，除了血蚀首领，塔里没人能再压过叶沉舟——就算这红袍男是魅影首领也不行！
叶沉舟并无弑杀的习惯，即便红袍男攻击搭档，他也一定留了对方一命。
事实果然如此：几个扮鬼的男人虽然吓软了腿瘫坐在叶沉舟脚下，但都毫发无伤。
“舟哥，你带工作证了吧？”全场寂静，只有萧北雨还有说有笑：“这位先生很谨慎，一定要看工作证。不然不能把警察先生和警察小姐着手调查的事件交给我们。”
叶沉舟面无表情：“他做得没错。你的证呢？”
萧北雨沉默了几秒，趴在叶沉舟肩上搂住对方，没脸没皮地笑起来：“好啦~我知道错了。”
“……”叶沉舟一言难尽地瞪他一眼，抬起胳膊肘撞开他。从大衣暗袋里掏出一个黑本子，拍到萧北雨手上：“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
“啊呀，居然是我的证？你什么时候偷的？”
“你找死？”
“啵~”萧北雨隔空飞吻：“真是我的贤内助。”
话音未落他一个弯腰躲过叶沉舟的拳头，笑脸瞬间变为担忧：“您没事吧红袍子先生？我扶您起来吧。这是我的工作证，请您过目。”
红袍男两手直抖，根本接不住那个巴掌大的小本。看也没敢看，嘴唇一片死鱼白，仍强自镇定地垂死挣扎：“血……血蚀说过，没有……充分……理，理由……”
“不能轻易介入本层警察调查~”萧北雨好心地帮他补充完，脸又凑近了些，扶着红袍男的肩，笑容与那双惊恐瞪大的眼睛不过毫厘之差。
唇角继续缓慢上扬：“这是你自己选的哦。”
说完猝然直立起身，拍拍叶沉舟的肩：“舟哥，他看不起我，交给你了~”
叶沉舟冷冷道：“他没看不起你。”
萧北雨愣了下，喜笑颜开：“舟哥可真心疼我~”
“滚。”叶沉舟反手一拳，另一只手举起只属于他的红色工作证：“血蚀戮部接管此事。你们，全跟我到血蚀接受调查。”
戮部部长，自然不受那种规矩约束。
红袍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整个软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刚刚能跟萧北雨走他不走，偏要跟戮部部长走！
明明知道萧北雨是血蚀的人还敢出手，贸然攻击血蚀戮部成员，罪加一等！
凌衣胸中舒畅了两秒，身后响起余闻切蚊子大小的声音：“别走……”
对了！
他们几个还困在隐形空间里！
草药也还没拿回来！
可隐形空间外的几人都戴上了禁制手环，叶沉舟和萧北雨聊着天走向门口。
别走！
凌衣纵身一跃，再次跳出了隐形空间。这次还没叫出声，一道锐利目光已然射来。
叶沉舟甚至没有疑惑“哪来的猫”，眯眼刹那，如月刀芒破空而来，从小猫头顶掠过。
红袍男构造的隐形空间，触之即溃。
萧北雨也转过身，两个血蚀的人和两个被绑的人面面相觑。
刀芒再次一闪而过，两人身上的粗绳瞬间断成几截。
燕绝作惊讶且崇拜状：“多谢叶部长！”
余闻切撑着地面站起身，低着头拍拍尘土：“多谢两位……”
叶沉舟的脸一如既往的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萧北雨几乎瞬间迸发出热情笑容：“闻哥？！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红袍子先生胆子也太大了吧！”
真是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一下又把凌衣拉回了遥远的学生时代。
萧北雨是全校唯一一个，大概率也是全塔唯一一个，在不受恩惠，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发自内心主动喊余闻切为闻哥的人。
余闻切对不熟的人讲话都有些温吞，似乎总要三思再开口。没等他回答，活泼少年已经跑到了两人身前，好奇地打量燕绝：“这位是谁呀？闻哥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余闻切慌张摆手，受惊之后话多且快：“不是我女朋友，和我没关系……她是白小姐，机缘巧合与我同行了一阵。”
“白小姐？”萧北雨欢快的语气像小孩发现了什么新玩具，微微歪头，伸出手：“您好呀，我叫萧北雨。这个面瘫是舟哥。”
被介绍为面瘫的人默默剜了眼萧北雨。
“我知道，我知道！是血蚀的叶部长！我超级崇拜他的！”燕绝脸色微红，眼露星光，声音颤抖，俨然少女怀春：“您……您好，我可以握一下您的手吗？”
凌衣：？
这还是那个考赢叶沉舟后不停在对方面前晃成绩单犯贱的燕绝？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这混蛋坏事干尽遭报应，中途真被那个高中生夺舍了。
叶沉舟看也没看燕绝一眼，声音冷淡：“我的手很脏。”
并非敷衍，叶沉舟不会说谎也不会敷衍人。他说很脏，就是真的很脏。
毕竟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手，多半是除鞋底外最脏的。
“哦……好，好的。没关系……”
燕绝少女脸色更红，局促不安地低下头，手缩成了拳头揉进毛衣里。
这委屈失望的样子，凌衣都真假难辨。他再次暗中咂舌，叶沉舟忽然抬起手，摁住食指指尖飞快地褪了黑皮手套，一只洁白劲痩的手停在燕绝胸前。
手背上一道抓痕深可见骨，渗出的血已经微微发黑。
燕绝受宠若惊，连忙用毛衣把手擦了三遍，双手轻轻握住对方：“谢谢……谢谢谢谢我爱你叶部长！”
好一副“高冷偶像平易近人，单纯少女追星成功”的感人画面！叶沉舟再迟点收手，都得被燕绝这流氓亲一口。
一想到两人其实是当年光荣榜上凶残冷酷的榜一和卑鄙阴险的榜三，凌衣就莫名想笑。
萧北雨也在一旁嚷嚷起来：“喂舟哥！你手套脏为什么不脱了手套再拿我的证？都弄脏了！”
叶沉舟不耐烦地扫他一眼：“脏了去洗。”
“你帮我洗~”
“我是你保姆？”
“啊啊不管！你弄脏的你去洗。”
“找死啊？”
“别别生气！”余闻切急忙劝道:“我可以帮您洗……”
萧北雨目光转到他脸上，笑容粲然:“真的？那——”
“我洗。”叶沉舟猝然出声，咬牙切齿地看向萧北雨:“你能不能要点脸？”
青年笑嘻嘻道:“我的脸不就在这吗？我怎么不要了？”
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余闻切，嘴唇无声开合:
“谢~啦~”
“……”
余闻切深感罪孽地低下了头，捏紧了装草药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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