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宋泥妈妈的求情成功了，今天下午去请灵。
上午凌衣得空，起床跑了会步，吃了早饭，穿过街道。
一层虽然普遍破落，但盛月区还算发达地区，街道繁华，人来人往。防御措施也做得不错，店铺都安装了十级防撞门，随处可见鲜红的武器箱和蓝色的防护树，方便街上来不及避险的行人随时取用武器，或者躲到防护树领域下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路灯虽老旧，杆上的铁网装置却能看出有做日常维护。要是有尸潮过来，应该能反应灵敏地及时弹出铁网，截断尸潮。
除了这些基础设施，红色的电话亭也遍地开花。
当然，这些不是电话亭，而是血蚀的报警亭。
看到这，凌衣脚步微沉。
设施到位是很不错……但如果是月魑做的，就更好了。
本来他没有这种攀比心理，可自从见到那天的月魑成员，就总想在某些事情上看到月魑比另两家做得好一点……不是要必过对方，只是想功过相抵。
凌衣虽然从没来过一层，但出门前早已将附近几个区的地图都烂熟于心，闲庭漫步一阵，便如在此居住十几年的老住户一样，轻车熟路地拐进路边一家酒吧。
酒吧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用了红黑招牌。这在全塔已成部分人心知肚明的隐秘规则：使用这种招牌的酒吧或茶馆，兼做赌兽场所。赌马，斗犬，斗蛐蛐……不一而足。
但想一次性赚到六百万，基本只有一种下注对象……
凌衣掀开门帘，走进店中。
暖意扑面而来，金黄灯光洒下，悠扬的小提琴声传出，酒的气味弥漫，短靴踩过门口的一道霜花毯，鞋底的雪水污渍顿时无影无踪，干干净净地踏在锃亮木地板上。
现在才早上十点，酒吧里却挤满顾客，神色大多清醒……估计大部分都是奔着今天的赌兽而来。
“大哥，你选的什么啊？我最看好六号，你呢？”
“六号？啧啧，不行……那东西上次就是倒数，光个头大。”
“你听我的，姐姐，真的，包不骗人的啊！我堂哥就是干这个的，包你稳赚不赔！”
声音嘈杂，依稀有几句清晰的落进凌衣耳里，果然都是讨论赌兽的。
凌衣挤到吧台前，和许多人一样，仰头看向酒柜上方的三块屏幕。第一块屏幕上有一个巨型骷髅头，头骨下方是一团紫烟，紫烟从一颗硕大的海螺里飘出。
五个猎人端着枪给了骷髅头几梭子，骷髅头却变换身形，子弹穿透烟雾，没有丝毫作用。轮到骷髅头出手，一眨眼扑到猎人头顶，瞬息之间身形暴涨数十倍，轻易吞没了五个猎人，包括猎人身后的轿车。
随后，屏幕从四角开始渐渐变黑。再次亮起，还是这个骷髅头，但对手已经换成了一只长着钢铁羽翼的机械老虎。
屏幕右上角始终亮着一个鲜红的１３，代表骷髅头的号码。
第二，三块屏幕上也放着差不多的内容，就是主角不一样。三段战斗录像结束，会出现该怪物的具体数值，出场次数，作战风格，胜率，年龄，主人之类的信息。
一次斗兽一般有１６或２０只魔兽，但这次比较大型，总共有三十二只。不过有些明显是来凑数的，比如这个骷髅头。除了烟雾组成的身体可能比较抗伤，攻击力什么的接近于无。弱点也恨不得摔到人脸上：不是那个头，就是底下的海螺呗！
三段战斗影像，一个对手是**凡胎的普通人类，一个是科技落后的机械老虎，一个是最弱小的玫瑰花成精……毫无参考作用。
凌衣坐到一把椅子上，向酒保要了一杯红粉佳人。这也是隐藏规则，“红粉佳人”四个字，就代表：我要下注。
酒保点点头，会心一笑：“马上给您。”
说是马上，来赌兽的人太多，凌衣估计得等个七八分钟。
他拿起一颗吧台上的小玻璃球转动，光屏随着他的动作弹出，详细介绍了３２个参赛成员的面板信息和战斗画面。
他知道谁是赢家，但既然有空，观察一下其他成员也好……
“哇啊！！！”
“厉害厉害！”
“了不起啊！太厉害了！”
不远处爆发一阵欢呼，轻易拽走了凌衣的注意。
一群人围在酒吧另一侧，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他们面对的墙上挂了一个飞镖盘，十枚红色飞镖精准无比地汇聚靶心，形成一朵艳红玫瑰。
这图案……有点眼熟。
是他和慕容潇那次比赛，他射出来的吗？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了，慕容潇喝醉了，硬要和他比赛，嚷嚷不停让他十分丢脸，他只好应下。随后慕容潇将十枚飞镖都钉在了靶心上，后一枚飞镖精准地压扁前一枚飞镖，十枚飞镖射完，看上去就像只射了一枚。
凌衣不想这么粗暴，玩一次得浪费九枚飞镖。但他更不想输给慕容潇，于是十枚飞镖的镖尖尽聚靶心，镖翼却分散开来，形似花朵。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时常看见飞镖盘上出现类似的图案，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复刻得如此完美。
“恭喜时先生，荣获飞镖比赛第一名！”
兔女郎言笑晏晏，步履款款，端来一大杯梦幻蓝的美酒，光看这个颜色都知道绝非凡品，美酒上面还飘了一大层雪白奶油。
众人自觉散开，只有人群中心的青年没动。他模样普通，穿着打扮也很大众化，一件咖色大衣配黑色毛衣，戴着深灰色的护目镜，十个不怕冻的人里有九个都这么穿。但不知为何，很是引人注目。
哦对了……气质很出众。
凌衣一眼看出原因所在。
对方仪态极佳，身材也好，无端散发出冷清却可靠的气质。好像任何比赛只要他参加，就一定是第一。
他莫名又想起一个老同学。
思绪沉浮间，对方接过饮品道了谢，将杯子递给了身旁的同伴。凌衣的视线随之而去，落在一顶毛茸茸的咖色兔子棉帽上。
长长的兔子耳朵一跳一跳，戴着它的主人似乎还是个学生，穿着单薄的蓝白校服，传出预想般活泼明朗的声音：“哥，这个好喝！”
青年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两人在吧台末端落座，兔子帽学生举起饮品：“你也尝一口～”
青年侧脸看向同伴，似乎是叹了口气，微微倾身，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去学生嘴角的奶油。
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脸上：“啊……哥的手好暖和。”
“你穿得太少……不要蹭我！”
“摩擦生热嘛～”
“滚。”
兄友弟恭的假象维持了两秒，以青年愤愤甩开学生的手落下帷幕。
“先生，您的红粉佳人。”
酒保再次回到凌衣身前，递给他一小杯鸡尾酒，和一个黑色写字屏。
这就是下注的工具了，只要在上面写下下注号码，下注金额，出资账户和姓名电话，就算下注成功。
凌衣已经浏览了32只魔兽的基本信息，笔走龙蛇，飞快写下原本的答案，将东西丢进吧台边沿安装的黑框里。下意识地又看向青年和学生那边。
他们似乎还没下注，但已经开始了赌局。学生笑道：“好了，我赌13号。你不许和我选一样的。你要是输了就穿那个给我看~”
凌衣听到熟悉的数字小吃了一惊，顺着学生手掌示意的方向看去，大吃了一惊。
他指着谁啊？？真的是那个兔女郎吗？？？
似乎是的。
因为青年问他是不是找死。
听语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两相比较，倒是学生那句13更像随口一说的玩笑……但怎么会正好说中13？
32只魔兽，明显炮灰的有三四个。只有13绝非炮灰，而是凌衣……勉强算是宠物一类的东西吧。
这海螺本来是慕容潇看着好看，捡回来送给小闻的。小闻喜欢这种东西，高兴且郑重地放到床头柜上。深夜迷迷糊糊看见里面钻出一个骷髅头，和他大眼瞪小眼，差点尿床。
慕容潇只好接回去养，但他那臭脾气猫猫狗狗都懒得养，对这造型难以恭维又异常挑食的骷髅头更是动辄怒骂脚踢，一人一怪每天打八百次架。
凌衣实在受够了每次都听慕容潇抱怨“那玩意比你还烦人”这类指桑骂槐的鬼话，勉强代劳。
骷髅头知道他是慕容潇的朋友，也成天找他打架。不得不说，经过慕容潇一天八百次的亲自锻炼，凌衣最初真心觉得这玩意很难缠。
可喜可贺，小骷髅终于发现凌衣和慕容潇也天天互骂。
然后他就成了凌衣的闺中密友，以每天跟凌衣吐槽慕容潇为乐。但或许是打架打习惯了，知道有斗兽这种活动后，它开始成天求着凌衣让它去参赛。
凌衣很讨厌打架，也不想让自己的宠物去。遭不住骷髅头跟他闹性子，上周才勉为其难地报了名。为了参赛临时造了三段战斗影像，五个猎人是月魑成员假扮的，机械老虎是月魑淘汰的一代产物，玫瑰花精是凌衣用灵神……
凌衣没想骗人，纯粹只是想敷衍了事，没想到呈现出的效果把骷髅头衬托得这么弱。不过，要是有人不先入为主而是细致观察，也不难发现三段视频和月魑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学生，眼睛这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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