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直接把头往人家肩膀上放的,胡子煜还当真没遇过。他一惊跳起,肩关节突出的骨头正好不偏不倚地撞在万泰安的下巴上。万泰安吃疼,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最左侧的敖博通解除假寐模式,眯?的瑞凤眼射出凌厉骇人的杀气;右侧的梁晏祺亦然蓄势待发,藏在后腰包内的手铐已然掏出半截。
胡子煜捂着左肩戳揉,万泰安摸着下巴喊痛,正对面,后土娘娘身侧一名成熟美艳的女人和灵鸿,掌心分别托起一团泥土与一发火焰。
万泰安发出无声的傻笑,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数秒后,又转头去看胡子煜。
“同学,你可以跟我互加VX,呃......我是说天人珠玑吗?”
胡子煜还没答话,后方的敖博通先抬脚踹了他一屁股。
“你没看新人名册,也没听礼官唤名。即便没听过兔儿神的名号,至少也要知道一句话──‘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敖博通说。
梁晏祺?有人出面,缓下手上的动作,回复成上一动整襟端坐的模样。
“男孩子?”万泰安以土下座的姿态仰头看胡子煜。“你是吗?”
胡子煜欲与无言,只有点点头。
敖博通又补叙:“不只如此,还有个身为善财童子候补的男友。那人成日吵着要天人联姻,闹得很。威鸣堂不答应,他便去最大的观音庙、妈祖庙、土地庙去求,搞得天上地下,不少人都知道了。” “什......”这下子,不只是万泰安,胡子煜也傻眼了。
这些事,灵鸿等人是知情的。只是眼下着力于登官宴,怕胡子煜心烦如麻,便尽挑些好事与他说,比如“胡子淋以司法史上最快的速度获得缓起诉处分”等等,其他的就暂且压下,待筹备显灵时再来计议。
台上演说的武官?几位新人嬉闹不止,怒火中烧,将掌上麦克?一 把捏个稀烂。接手的文神深感自己控不了场,对礼官的招呼推却再三,也放弃登场演说。于是乎,典礼正式进入今天的重头戏。
灵鸿又接连抛了几个讯息过来,都在言明今回惩罚的严重性。可胡子煜受到刺激,脑袋正陷入一片迷离的空白之中,PAD上的文字只?快飘过眼帘,无法记入脑内与心里。?王母座旁的童子拿了个签筒般的东?,要他打里头摸出一根来,他不明就理,也就照做了。
“上面的号码是什么?”灵鸿急问。
胡子煜尚未完全回神,盯了一眼签条上的数字,说:“号码?啊,是六。”
“压轴啊,好坏参半,也好,快趁现在想想待会要表演什么吧。”灵鸿说。
表演?什么表演? 胡子煜呆楞的大脑犹未复苏,但?抽中头签的梁晏祺不慌不忙地自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正中,朝四方?官宾客行抱拳礼。
“微臣城隍殿巡查司夜巡神辅官梁晏祺,在此献上一?体技,由衷希望各位不要嫌弃。” 身着红衣?褂的礼官走近她,问道:“您想带来什么才艺?”
“连续、快速引体向上一百下。”梁晏祺答。
礼官仰起头,扬声高呼:“好的,新科夜巡神辅官梁晏祺,为大家表演引体向上一百下──” 玉帝与王母率先拍掌,现场瞬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梁晏祺的座位,正对面坐的是城隍爷,其后是夜巡?队的领班夜巡神与其他四名队员。夜巡神伸出右手,两指一弹,红地毯上突然生出一架高约两米的单杠。梁晏祺抬头看了一眼高度,将礼服外套脱下,交给助理童子后,速即伸?双臂,向上跳跃,双手握住栏杆,发力上提身子。
礼官开始计次。
一下、两下、三下......
身轻似燕,自若泰然。梁晏祺不但愈做愈快,且呼息一点也不显紊乱。数过五十,万泰安吹起口哨;喊至七十,不少人起立拍掌,胡子煜也被身后激动不已的?仙们推着站起。
原来如此,原来是才艺表演......半晌,胡子煜终于弄清题目了,同时,也深感自己不可能拔得头筹。
“我又没有任何才艺,这是要表演什么,就算拿出十秒解多项式或微积分的本领,那些老人家也看不懂。”他心想。
百下转瞬达标,梁晏祺下台一鞠躬。随后登场的,是龙五子狻猊宫主。与他一同上殿的,还有一名浑身金羽,周身闪耀著黄华与星火的有翼族──凤凰的雏?,火系术士朱雀。
“在下狻猊宫主敖博通,为各位献上一出高空烟火秀,请笑纳。” 礼官覆述完节目后,凌霄宝殿的天花板立时往四方敞开,变成一道中空宽大的天井。
无须排演,无须张罗,一切仿佛早已安排。
灵鸿敲来讯息:“别小看海线的情报网,志在夺魁,不计手段。” 胡子煜以PAD搜寻,得知狻猊即为狮子,性喜静、好烟,常?于宫殿建筑、佛像、瓷器香炉上。
敖博通转生在经营宗教事业的家族里,麾下的教育团体举办过几次心智提升夏令营,内容包含过火、 吞火、嗜铁等惊悚项目。对凡人而言艰难无比的挑战,看在龙族眼里,比捏爆一只蚂蚁还简单。那凤凰雏子吐出的青白色火焰,全被敖博通一股脑儿地吸纳入腹。一会后,他后仰朝天,身体成拱桥型,张口吐了几发喷射火焰。
火焰在空中炸开,四散的火星如翻?的绚樱,美丽,但转眼消散不复痕迹。
可惜,不在夜空之中,要不,应该更有看头。胡子煜想,或许可请这人来协办每年均由广寒宫经手的中秋宴。
烟火不断变换花样,十余次后,终于在空中写下“天威浩荡,福泽绵?”一行字,作为精美绝伦的收尾。
龙族亲属和与龙王殿有交情的友人们皆尽发出赞叹的呼声,拍掌拍到手心痛极。远些,倒也有三三两两少数仙神连连发出嘘声:“早就内定了,还有什么看头?”、“题目还不是他们自家人决定的。” 灵鸿虽对江湖耳语略知一二,却一点也不想让胡子煜知道。
玉兔观常年受人鄙夷,众神对新任观主自然不看好,表现平庸也无妨,但若表现出色,便是闯出名号的最佳良机。
万泰安出身宜兰歌仔戏班,天生就是个武生的料。他先露了几手混有扑、跌、翻、滚、腾、跃等筋斗技法的“毯子功” 后,再由后土娘娘身边的轻熟美女轮流变幻出枪、刀、棍、剑、 斧、戟,让他展演耍弄兵器道具的“把子功”。最后,以?天十三响为整套表演作结。
万泰安一边数着响声,一边拍打自个的身体。他调皮的地方是,明明可以完成这一串连贯的动作,他偏要在跳完打?脚时停下,把剩下的巴掌全往自己的脸上拍。
“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谢谢、谢谢各位的观赏!” 脸肿了、红了、被大伙骂了,万泰安也不以为意,笑着向观众们鞠躬谢幕。
胡子煜不经意地喷笑出来,梁晏祺冷冷瞪了万泰安一眼,短评一 句:“白痴。”敖博通低头饮茶,好似完全不把他人的表现放在眼里。
排在第四、第五顺位的,虽不能说不精彩,但程度与前几位比起来,还是有着明显的落差。
月老殿桃花宫辅官化出翻花绳,星星、冲天炮、铁塔等花样轮番上阵,透过放大的投影银幕呈现在众人面前。胡子煜想,或许正是这人擅于玩绳子,才会被需要以红线缔结姻缘的月老殿相中。
财神殿横财科新人表演硬币魔术,乍看一枚,突而分化出好几枚; 乍看在右掌心,突然又在左胳肢窝下出现。尽管表现卖力,仍有不少闲话生出:“那有什么了不起,用法术的话,谁不能办到?”、“唉,不好看,还有什么有趣的节目吗?”
胡子煜搜索枯肠,还是想不到除了解题和背书外,还能秀出什么把戏。?前几位卖力演出,还是有人喝倒采,忽地心一宽,忖道:“罢了,反正我玉兔观本是鸡不拉屎?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边界之境,料想你们也不会把最优秀奖颁给我。”便硬着头皮,走上殿堂中央。
几位新仁神官中,胡子煜最欣赏梁晏祺,就仿效她的出场方式,先向四方仙神抱拳致敬。
“本人太阴殿广寒宫玉兔观观主胡子煜,自认才疏学浅,不足示众,在此倒背《文官授封荣典礼仪指南》,聊表敬意。”
“等等,您说要表演什么?”礼官听傻了。
除了他外,灵鸿、太阴星君与众殿主、众新任仙神和殿上文武官员也都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我要倒背《文官授封荣典礼仪指南 》,”胡子煜放大声量:“完毕后,若大家觉得意犹未尽,还可以加码倒背史上最?英文单字、开根号、元素周期表、道德经章节若干。” 话未说完,仙神们陆续叫出PAD,上网查找《文官授封荣典礼仪指南》。
注释:
“十三响”名称源自于演员在表演过程中,必须以双手在自己前胸、 手肘、手背、脚掌、脚背等身体部位,连续而急促地拍出十三下清脆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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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死也要给我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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