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经验科学剧本撰写学,经过这一晚,主人公阿邱的人格理应发生一些蜕变,因为痛彻心扉的灵魂暗夜是破茧成蝶之母。
通俗点来讲:黑化啦!!!她觉得自己要。
自由的世界加速人的成长,每个人的屁股都在挨鞭子,好在逃命的路四通八达、没完没了。失去了青春疼痛的力气,阿邱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永远可靠的理智却还在运转:好啊,既然无视起不了什么作用,尤其是单方面的无视,不妨把那个男的放回原本的生态位;深度的不屑不在于称呼,她的意思是,无视还不够,要跳进社会的海洋中变成一朵浪花拍上岸、给豆子警官一点实质性的教训,用以包装打击报复的真实目的……
稍等,还有件事没解决。
少卖关子了,就是打击报复这件事!消极抵抗被打断、陷入绝境的报复她已经趁理智上厕所的时候实施过了,每一个动作都在把大拇指指向胸口表示“没错是我干的”,是全然的正面回击,堪称实名制中的实名制、比正面回击还正面,是为贴脸!“贴脸”是在白描当时的场景,不是一种比喻。
阿邱从不敢想象自己在失去理智时能有多恶毒——都怪理智带薪蹲坑,她本人事不关己地把手往后一背,吹着口哨走了——恶毒到调用惨烈的过往在豆子心上用力地开一枪,差点让绝交发生在这声巨响。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最怪的来了。严格如豆子,非但没有生气,在公车上有那么多次机会,他连一句问责都没有,就好像被记忆击退是他活该似的。一直到了医院,他热爱工作地盯着阿邱打完了针、维持伤员排队秩序到后半夜、又和露娜海伦她们关起门来开了个小会,会开完了,就在那间临时会议室的病床上睡着了,鼻涕泡把大檐帽顶得起起伏伏。
这对吗?
显然不对。这是一种动态的怪,稍微走个神,他就快从那个冲动、一言不合就要暴起杀人的模糊形象中凸出雕版的线条了!
应该还有什么没被学者探索到的原因吧,阿邱把凸出的线条按凹,想破了脑袋、膝盖和脚后跟都想不明白,坐在床上抱着头愧疚了大半宿,得出一个瘸腿的结论:老调重弹,还不是因为豆子警官根本就不在意她……
可再不在乎外人,那也得管管自己吧!就是把克洛诺斯当成唯一健全活人、其他人都是工具,那工具化的也该是人格啊!当自己的健康和人身安全这种基础需求遭到威胁,只要不麻木,任谁都会有所反应,可豆子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莫非是在小看阿邱,相信她不会下死手?
好吧,他猜对了,阿邱绝不当杀人犯,虐待犯也尽量不当。但他不该默认阿邱是个胆小鬼,还害怕打针,他应该把阿邱想象成可怕的魔女,看到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就吓得屁滚尿流;而魔女只是因为畏惧着关过她的塔而遵守法律法规,并不是忌惮他的力量所以不敢动手,从这个角度来看,豆子对她这种人的戒备心——
正相反,相比于之前,其实已经算放低了?
看到阿邱的反思难得导向了正确结论,人际关系之天使忧心忡忡地来了一会,又满意地飞走了。
得亏走得早,要是多留一会,天使就得当场张弓搭箭了:因为不确定结论是否正确,掀开被子埋住自己前,阿邱痛下决心——她必再欺负豆子一次,并且坚决不道歉!
按下隐隐作痛的良心,她成熟地想着,这才不是私人恩怨,这是一场社会实验。擦干觉醒痛的眼泪、从此把自己当成一个清醒、无情无义、但又荒诞不经的人间观察员,是多数初步走出青春期的成年青少年的显著特征。
管不着职位差距、仁义道德了,这是底层临时工反抗职场霸凌、是她一个人最小限度的革命!给日常琐事无限上价值,就是这类人的第二个显著特征。
不过,为了确保实验结果的纯粹性,她得先为昨天的事道歉,全程保证只走流程不走心——但凡展示出一丝丝的诚意,她就折寿70年!捱过漫长的上班时间,竖着眉毛、僵着四肢,把请吃饭主动权与点心饮料一起提在手上,昂首阔步地来到了终止式临时指挥处。
推开虚掩的薄铁门,里面只有豆子一个人,正坐在满地混乱的文件和杂志报刊上发呆。
阿邱一个踉跄。昨晚花了点时间把椅子和报刊亭物归原位,凌晨还从窗户里看到舞男们陆续摸进去、各领了一颗未经使用的催泪|弹防身,她满意得睡着了次回笼觉,怎么独独就忘了收拾这边!想起了一切,她差点哭出声:“对不起啊——”
经过前面一小时的努力,豆子勉强收拾出了一片三角空间,供访客等候休息。阿邱搬个小板凳过去坐好,看着衬衫下面那条蜿蜒着的劳碌的脊椎,于心不忍,起身跟着去收拾了。
也好,天外来物和终止式重要文件已经混为一个整体了,就是阿邱要发挥不等价交换的余威,也得有相关人士亲临现场指导。在身体动起来之前,她先做了精神层面的约定:但凡豆子问一句为什么,她马上收回“绝不诚心”的誓言,拼着失去女神那边的信用度,也要把扣除的寿命找回来,用来十年一纳米地砌厚脸皮。
两人在沉默中劳动了又一个小时,成果是把表面的那层信件分类收拾进信件柜,初具雏形的文件冰山也回到了豆子的办公桌上,仅此而已。
两人一起坐在毫无变化的文件和杂志报刊上发呆。
阿邱眼神涣散地看向三角形空间,天色渐黑,想必豆子警官已经饿得嗷嗷待哺了,正好她打包来的草莓香草千层蛋糕也是软软待吃,拆开盒子,纸刀也嚓嚓待切地躺在拉菲草上,阿邱切下来一大块递给豆子,拧开赠送的饮料看了一眼,死了。
一个招牌上画着兔子和蝴蝶结、跟烤肉店八竿子打不着的甜品店,开业大酬宾的无限畅饮套装怎么会也是酒啊!
豆子拿过来闻了闻:“黄油啤酒?”
阿邱的灵魂飘在尸体上辩解:“真不是我故意的,它这个水壶有三层蕾丝包装我没舍得拆,店员小姐怎么给我我就怎么拿来的……”
暴力派戒酒大使自然要以身作则,绷着脸拧上盖子、恢复蕾丝,放到桌上推得老远:“留着给老人喝吧。”
“啤酒放久了不会变味吗?”
“没事,他们也喝不出好赖。”
听说克洛诺斯未来死于食物中毒的概率高于自己,阿邱复活了。
“要不放着明天再弄?”精力也所剩无几了,“我下了班再过来帮你……不是,你白天怎么不叫人帮着收拾啊?危险的事使唤不动平级,这种内务琐事总可以吧?”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吃干饭的。”干吞着奶油垒起来的饼皮,豆子含含糊糊道,“上午镇长传我过去问话,下午还要连线队长和恩格玛祭司,一直到下班才有整块的时间。”
“这样啊,辛苦你了——等一下,你这几项活动都花不了多长时间吧?”
豆子心虚地瞄她一眼:“你永远也想象不到领导谈话能有多冗长……”
阿邱听懂了他的意思,气到忘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一心想用纸刀剖开豆子、把胃里流出来的香草奶油抹回蛋糕上,拿去店里退一半的钱:“摸鱼摸到现在,专等我这个廉价劳动力来了才肯正式开工是吧?”
“先不说这个……”
“凭什么不说!”
“昨天在医院,奥菲特女士跟你说什么了?”
这回换阿邱心虚了。豆子说的,还是在他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搞了半天鼻涕泡是混淆视线的,他还有一只眼睛在放哨呐。
那时候,阿邱包扎好了伤口,也感觉不到太多黏着她的视线了,就想抓着苏西先溜。走出医院大门时,她稍稍放松警惕,还有工夫在飞笺器上戳来戳去,懊恼着忘了提醒狄安娜这段时间不要跟她联系,因为这东西很可能被猫队队长监听……
就在这时,她被一个40岁以下的陌生女性叫住了。
“二位请留步。”
此人名叫莉莉·奥菲特,是游医队祭司葛朴的得力助手,也是本次大赛驻镇游医的领队,即便刚经历了一场混乱,长发也是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苏西这边还有一个情报:如果不是恰好重名,游医队的创始人伊丽莎白·奥菲特,很可能就是她的祖姥姥。
总而言之,是个身份比较高的人,镇长见了她也得留几分客气。阿邱是想着一直用发旋对着人不礼貌才主动开口的:“那个,请问单独留下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是医院里用来做检查的一个小房间,门很窄,窗户没有,熄了灯就是妥妥的小黑屋了。奥菲特暂停操作仪器,抬头看她一眼,起身把灯熄了。
阿邱瞬间联想到一连串的医院恐怖故事:什么戴太平间手环的小女孩出现在食堂、半夜在走廊里锻炼身体的人体肌肉模型、表面笑眯眯背后把你腰子割了拿去卖钱的黑心医生……
要不是墙上有一块知识的结晶亮起来,她差点拔腿就跑。那是医学投影,虚化伴着“咔咔咔”的调焦声变小,一个人的……啊?胸腔透视图,浮现在她眼前。
“这是剧场受袭那天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伤情。我们拍摄它的时候,伤员已得到了紧急止血处理,只是从修复痕迹来看,不像是洱鸾魔法或现代医学的结果。”奥菲特浑厚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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