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想问的是:就算被要求当牛做马、杀人越货、砍下自己的脑袋给领导当球踢,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吗?
——但冷静下来想想,就算真是这样,她也没得挑了。再怎么说也是一份正经收入啊,既不卡性别也不卡通行证,单位说出去还好听,感恩戴德吧她就。
“哦,这句是在说,机动队员通常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流程,任务总是跟着大部队的行进方向灵活调整的。”克洛诺斯正经起来,“比方说,近期打算派给你的任务就非常简单:请你帮我们盯着夜之窟。”
“怎么个盯着法?不需要……入职技能培训吗?”
“技能培训?哈哈,用不着这么紧绷,你就在那边正常工作生活,有什么异状及时汇报给我们就行——对了,听说你在家门口找到了兼职,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谢谢谢谢。”阿邱有些惋惜:“可是这样就不能光明正大把徽章别在胸口了……”
许是出于共情,克洛诺斯身体里的小孩钻出来,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拳头:“没办法,谁叫咱们是秘密信使呢,暂时的躲藏也是为了永恒的光荣——耶!”
“耶!”
“还有,如果你在意制服的事,我这边可以提供一个方案:标准音最近更新了样式比较低调的春季款女帽,不细看的话,完全可以拿来当日常搭配……”
眼看着话题又要跑偏,豆子再次出言提醒:“发现了异状,她跑步过来向你报告吗?”
“当然不是!瞧我这记性,年纪上来了没办法,你多担待。豆子豆子,快把我抽屉里的那个东西拿出来——看见没,队伍离了年轻人就是寸步难行!”
“那个东西”?
摆上茶几的是一只小小的圆形仪器。克洛诺斯按按这里,再按按那里,“啵”的一声,一小块半透明的屏幕弹到了外面。
阿邱认出来:“这是飞笺器?”
飞笺终端,也称飞笺器,一种依靠信号塔发射压缩声波信息的通讯设备,早期为军方所用,上回她接触这项密不外传的无线电技术还是在六年前;随着技术力的局部提高,这东西不仅越做越小、越做越花哨,现在还普及到警卫队来啦?想来投入市场狠狠捞钱——不,投入市场惠及民众也是指日可待。
“这是我的0号备用机,上个月换新之后就闲置了。”飞笺器和它的使用说明书一起推到了阿邱眼前:“我保养得很好,成色八新以上,一点故障都没有,用起来跟新的没差!马尔科姆管我要我还不给他呢。”
简要学习了使用方法,读到“消息的分类”那一栏,阿邱又是汗流浃背——怎么会是用波形的颜色来区分发信与收信的!
……也不是不能解决,就是要辛苦她一条一条戳开分辨了,好在耐心是她最不缺的东西。
“我差不多都学会了,谢谢你愿意把这么昂贵的东西借给我用……”
“借给你?这是送给你的呀!”克洛诺斯的口腔为自己的善举而发痒,莫名其妙冲着豆子弹了个舌,“里面存了我们终止式三个人的短码,你用档案归类术就能调出来。”
“明白啦!”
说起来,阿邱时常怀疑终止式只有他们三个人,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可能就像话剧舞剧一样,戏份不重的队员都画在舞台的布景板上了吧。
“豆子的短码我先帮你置顶咯?好嘞!那么他就是你的第一联络人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因为他——一天到晚都不睡觉!”
阿邱眨巴眨巴眼,判断着这句是不是玩笑话,见豆子没有反对意见,便贴心地问起了克洛诺斯会感兴趣的事:“用压缩声波传话会不会不太安全?我是说,跟传统密信加齑言台模式比起来的话?”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安上我们格林匹克堡自助研发的芯片,现在已经能做到内线通话啦!不过直到今天,24小时紧急密信也还是难以被取代,你就别担心狮鹫物流的顶尖信使会失业啦。”克洛诺斯果然高兴起来,还帮她突然间的宜人性找到了理由,“哦——你是在担心自己的同行?不愧是我们终止式的超级新人啊!”
阿邱都被夸害臊了:“哪里的话……芯片——北城的技术这么厉害,以代达罗斯建筑学院的效率,信使也迟早要被淘汰的吧……”
“这么说,你也怀念从前那种慢悠悠的生活?”
“谁不怀念呢……”
“唉。”
“唉……”
阿邱捧起茶杯,跟克洛诺斯一起感伤起来。
又不敢感伤太久,不然豆子警官会生气的。快,那个预备救世主,任何场景下都能马上找到有趣的话题不该是你的天职吗!
阿邱慌不择路地看回了表格。按照标准格式,“邱”在“珊”的后面,从这里,她找到了一个了解新伙伴的切入点。
“对了罗宾警官,你的姓氏是什么?”
像是在参加有奖竞答,克洛诺斯抢着说:“想不到吧,他姓洛夫克拉夫特!”
罗宾·洛夫克拉夫特?
“是笔名吗?”
“又答错了,是真名!”
“哇好厉害——所以他爱哪门手艺?”
“嘿,你要是感兴趣,且听我慢慢道来。”
确定要慢慢道来?豆子警官本人还在旁边坐着呢,并缓缓举起了擅长给人耳光的一沓文件。
“有段时间啊,豆子在武术上陷入了瓶颈,怎么都进步不了,情绪就特别糟糕,他人缘又不好、找不到倾诉对象,寂寞无处排遣,于是他就——”
怎么怎么?阿邱竖起了耳朵。于是他就开始抽烟了?开始酗酒了?开始**了?
“——学会了做饭。”
嘁。
“……真是意想不到!”
“是吧,超酷的,和那种一天到晚只会撩妹的浪荡儿还不是一种酷法!他又有天赋又下功夫,现在已经是标准音第一烹饪大师啦,我封的,嘿嘿。”随话语落下的爱的巴掌可能又加重了豆子的伤势,“烘焙、熏腊、蜜饯腌渍……一切你知道的希孚里亚家常菜式,他都很拿手!尤其是招牌菜蒜味腊肠,无论蒸着吃还是煎着吃都是一绝,我们的祭司尝了都说好!可惜工作一忙他就没机会给大家露一手了,唉,真怀念我们还在格林匹克堡的日子啊。”
虽然克洛诺斯今天一直在叹气,但阿邱注意到了一件事:哦这么一说标准音的团队氛围还蛮好的,是想怎样?
……大事不妙,越听越觉得他们不像个反派组织了。
“还有这个!”克洛诺斯指着曲奇道:“我们囤的面粉有点受潮了,他这才难得出一次马,我敢打包票,全境最棒的手作曲奇就在我们终止式的茶几上了,今天你还真是来着了!”
豆子缓缓放下文件夹,接受了自己百分百被缴械的命运,无论是以北风还是太阳的形式:“说够了没,你在推销我吗?”
“这个曲奇很好吃!”忽然,阿邱大声夸赞道。
“特别特别好吃。”她冷汗涔涔地重复了一遍,双手抓着膝盖上的布料,心里愧疚极了。
她竟然没做好这盘曲奇有可能很好吃的准备——在豆子警官背过身去清扫冰山时,她还偷偷往口袋里揣了几块。只可惜这条棉布裙自带的口袋太浅了,在十字城邦,女士服装和那些专为一米七五以下美少年设计的服装一样,大都只要美观,不要实用。
这还不是最让她心虚的。她真正难过的是,偷走一个民间大师精心准备的点心,仅仅是为了填饱自己毫无鉴赏能力的肚子。
换个话题、快点换个话题,求求你……
“那——那他不睡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克洛诺斯被阿邱的干笑弄迷糊了:“这个嘛,他体质异于常人?好像三天只用睡一顿觉,白天又精神很足,从来都不偷懒,我也搞不太明白——不如,我帮你问问他?”
“哈哈哈这样啊,那你赶紧研究研究他是不是上发条代替吃饭的……”
说着,阿邱意识到克洛诺斯是在打趣她,对上他的视线,发现那笑容愈发诡异了。
克洛诺斯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打转,慢悠悠地说道:“好了,阿邱,以后你可以管我叫‘大哥’,豆子有时候也这么叫我,你俩是同辈,以后要记得常来往啊——”
阿邱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还记得用委婉的“啊哈哈”来表达拒绝。
她的这份退缩可能激出了克洛诺斯的心里话:“说到这里,其实,你今天最应该感谢的人是——”
“茶煮开了。”豆子起身道:“二位要续杯吗?”
“不要不要,我经常告诫你下午三点以后喝茶容易失眠,你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啊!别打岔,阿邱,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过来住?赶紧确定下来,我好叫豆子随时准备腾房间。”
这回,阿邱得以从正面观赏到了豆子是如何后背一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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