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桑年独自一人打车回家,别墅内空荡荡的,桑文华已经歇下了,桑瑜不在家,陶婉茹还在医院陪着桑宁。
他看着灯光璀璨的别墅,心中悲凉无比。没有什么比他现在的处境更难得了,他根本想不到该如何来解他现在的困境。
洗漱完后他睡了,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到被烧得体无完肤的邱杨,一会儿梦到一个人穿梭在永远找不到出口的阴森巷子,一会儿又梦到刘劲远那张带着嗜血笑容的脸。
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四肢无力,量了体温才发现发烧了。
不过这也倒好,生病期间没人打扰他,起码能安静一点。
再一次见到闻宴,是在他生病的第四天。烧已经完全退下来了,但是四肢还是无力,走路都有些虚浮。因为管家几乎不会管他,于是在水杯中的水喝完后他便下楼接水。
楼梯转弯的时候他看到闻宴护着桑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陶婉茹。闻宴很仔细地半抱着桑宁,桑宁整个人都依偎在闻宴怀中。桑宁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闻宴会笑着回复他。
这场面狠狠刺痛了桑年,他只感觉脑袋突突突地跳着,十分疼痛。眼睛也胀痛着,就好像眼珠子在下一秒就要爆炸。
闻宴带着桑宁上楼前,陶婉茹眼尖地看到了她。于是她立刻越过闻宴桑宁,拦在中间,语气尖锐,“你在这里做什么?快滚下来,别挡道。”
她没有再装模作样,闻宴同样被她的语气惊到。他看了眼站在楼梯上面色苍白的桑年,突然有些心烦气躁。
说不出来为什么。
桑年像是没察觉到陶婉茹的语气,只举起杯子回答她的问题:“我下来倒杯水。”说着便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楼。
陶婉茹嫌他走得慢,于是隔着衣服抓过桑年的手,几乎是将他直接扯了下来。桑年踉踉跄跄,还没完全站住时,陶婉茹立刻松开了他的手,转而对闻宴说:“好了,快带宁宁回房间吧。”
闻宴顿了一下,随后带着桑宁上了楼。
桑年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才收回视线,转而对上陶婉茹仇恨的眼神,他像是没看见一般,转身去接水。
“别打闻宴注意,我会盯着你,直到你和刘劲远结婚!”陶婉茹留下这句话也跟着上了楼,桑宁不在意地笑了笑,接了水后又回到自己房间,窝在了床上,拿起一旁的画板,随意画着。
刘文远在那天之后给桑年发了几条信息,桑年没看,更没回复,直接把刘文远拉黑了。他既是刘劲远的弟弟,那初次见面他给桑年留下的好印象大概也都是装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连半个月桑文华都没有强行安排桑年去和刘劲远见面,刘劲远也没有来找他,问了桑珂才知道刘劲远的爷爷病重,眼下刘家正一团乱麻,根本没有人会管他。
桑珂说完,深深看了眼桑年,有些难过。她这个小侄子回国之后也没多久,就又瘦得不成人形了,还不如在国外。对于桑年和刘劲远的婚事,她深感无力。一方面她想听从桑璟的话不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另一方面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当年刘劲远在床上玩死一个男人的丑闻在海市无人不知,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桑瑜会因为一条航线的利益而要和刘家联姻。
桑年看了几次桑珂欲言又止,才终于放下手上的画板,问:“姑姑你想说什么?”
桑珂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一横,“关于结婚,你怎么想的?”
桑年看向窗外,夕阳已经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即将被黑夜完全取代。
“我不想和刘劲远结婚。”桑年开口,“可是,我的想法从来没有人在意。”
他说的是事实,桑珂自然也知道。
“而且姑姑,你应该知道刘劲远的事情吧?”
桑珂一愣神,手中的苹果从指尖滑落,她慌乱地弯下腰捡苹果,自然没有看到桑年眼中闪过的怨恨。
腊月二十这一天,刘家老爷子因病去世。第二天,桑文华率桑家众人去吊唁。桑年本不想去,却被桑瑜强行带了过去,说他以后要嫁进刘家,不能失了礼数。
葬礼上,桑年又看到了闻宴,他站在他家人后面,身边跟着一对龙凤胎。
书涵是第一个看到桑年的人,看到的一瞬间她就举起手热烈地朝桑年打了个招呼。可当桑宁转过脸时,她又迟疑了一番,于是扯了扯闻宴的衣袖小声问:“小叔,他们两个谁是桑宁哥哥谁是桑年哥哥啊?”
这时书意凑过来,对书涵说了句“笨”,然后指着其中一人说,“这个是桑宁哥哥,那个人桑年哥哥。”认完之后还颇为自豪地仰起头等着闻宴夸奖。
闻宴的目光随着书意的话从桑年身上落到桑宁身上,随后转了一圈又落到原地。
桑年穿着一身与桑宁一样款式的黑色西装,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风一吹还能跟着飘荡起来。
闻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桑年现在也太瘦了。
没等到闻宴的夸赞,书意不高兴地拉起他的手,又问了一遍他刚才说的对不对。闻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对。”
“前面那个是桑宁哥哥,后面才是桑年哥哥。”
“啊?”书意的脸瞬间垮了,“好吧,是我认错了,下次不会了。”
一旁的角落里,刘劲远从桑家一行人进门后便一直盯着桑年,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他招了招手,对着一个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紧接着那人看了眼桑年的方向,猥琐地点了点头。
室内气氛沉闷,压得桑年喘不过气来。桑文华和桑瑜被请到了二楼,只剩下他,陶婉茹和桑宁留在这里。这时,陶又敏跑了过来,她先是叫了陶婉茹一声“姑姑”,随后又抬起手朝桑宁和桑年打了个招呼。
陶又敏是陶婉茹的侄女,更是陶婉茹的得意门生。看到她陶婉茹的心情也好上许多,立刻拉起她的手谈起接下来举办画展的事宜。
桑年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打算透口气。他走到花园,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回头看就看到了面带急色的刘文远。
“桑年,你等等。”刘文远停下脚步,稍微喘了几口粗气,才在桑年没有掩饰的不耐烦中重新开口:“我有话对你说。”
桑年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刘二少想和我说什么?”
冬日的北风疾疾刮着,桑年穿得单薄,却好似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只是昂着头,眼神锐利。
被他这一看,刘文远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顷刻崩泄,他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说:“我哥他,他……”
“他不是好人,我已经知道了。”桑年冷淡地说,说完便看到刘文远身体猛地一顿。像是预料到刘文远的反应一样,桑年眼中露出一丝轻蔑。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刘文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日他代替刘劲远去相亲,看到桑年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没当回事,可回来之后,只要他闭上眼睛,他都能看到桑年那张纯洁无辜的脸。
后来去酒吧找刘劲远,本来直接一个电话就可以了。可当他得知桑年也在场时,害怕刘劲远对他做些什么,所以一连闯了几个红灯才急匆匆赶到酒吧。
只不过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心心念念的人正被一个人死死护在身后,而桑年似乎对闻宴极其依赖。
后来他给桑年发消息,一开始能发出去,再后来直接是红色感叹号,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桑年拉黑了。
直到今天看到桑年。
他想和桑年说刘劲远不是个好人,让他不要和刘劲远结婚。可他没想到桑年已经知道了,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真的要和刘劲远结婚?”
桑年冷笑了一声,看刘文远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你难道不知道桑家等于是把我卖给了刘家?所以对于这桩婚事,我有的选吗?”
桑年的话直白得不留一丝余地,直击要害。这件事刘文远自然清楚,他要的是桑年肯定的拒绝,所以听到桑年说这些话,刘文远笑了,笑得如释重负。
他目光灼灼,看得桑年如鲠在喉。面前的刘文远似乎和初次见面时有些不一样,可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桑年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他阳光开朗的笑容背后深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那日在酒吧里被刘劲远盯上一样。
桑年心间泛起一丝寒意,他还想再看清一些刘文远的表情,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而后便传来一声尖叫。
桑年想回头去看,却被刘文远按住了头。
“别回头。”刘文远声音暗哑,带着些许颤意。恍惚间桑年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一瞬间他的胃部泛起一阵恶心,而在他推开刘文远向一旁呕吐时,他瞥见了身后发生的事情。
一个和他穿着相同款式西服的人整倒在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上沾着纯白的脑浆。
只一眼,桑年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而这时他耳边响起了陶婉茹撕心裂肺的声音。
“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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