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忆漫无目的地骑马走在前往朔州的路上,远处迎面也有一个骑马的人往自己这边赶。
只不过那人好像是喝醉了一般,骑在马上左摇右晃的,看得向忆心里不舒服刚刚将目光移开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向忆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个人从马上坠下来,栽进路旁边的荒草里。
这声音听得向忆直皱眉,光是想想都觉得很痛,眼神不自觉看向那个人,浑身被黑色披风包裹着,脸埋在荒草里看不清面貌。
向忆很快收回目光,她不是什么圣人贤者,没有那份救世济民的心,不关她的事通常懒得去理。
等走得近些了,那匹马引起向忆的主意,那匹马没有自己走掉而是站在那人旁边,向忆仔细去看那匹马被惊了一下。
那是一匹军马!
这里是通往朔州的必经之路,也是出朔州的必经之路,骑着的这匹马又是军马。
向忆勒住缰绳停下来,翻身下马去看那个倒在路边的人,将人翻过来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周景宸!你怎么在这里!”
向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周景宸,看起来像是在逃命,很是狼狈。
“醒醒,周景宸,醒醒!你现在要去哪儿?醒醒,不要睡!”
向忆轻轻地摇晃怀中的人,不敢用力,周景宸现在看起来好像一碰就碎。
似乎是被向忆摇醒了,周景宸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向忆胸前的衣襟,用尽力气出声,“救我……救……我……”
“好,好,我来救你了,现在要去哪里,我带你去!”向忆大喜过望,赶忙追问。
“去……去云州,云……州……”
周景宸死死抓住向忆的衣服,迫使她不得不俯下身去听周景宸讲话。
那最后一个“州”字几乎没有声音,好似为了将那口气吐出来一样,就这么擦过向忆的耳朵和脸颊。
向忆的心狠狠紧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收紧怀抱,“好,我带去云州。”
向忆站起来,被怀中的重量惊住了,身体因为使了太大的力气而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太轻了,周景宸为什么会这么轻?
向忆呆呆地看着已经在自己怀里昏过去的周景宸,就算她从小习武但是想要抱起一个上过战场的军士还是有些难度的,周景宸怎么会这么轻?
“郡主?不走吗?”
身边的万音卫见向忆呆愣在原地不动,没忍住开口轻声提醒。
向忆回过神,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裹住周景宸,怀抱更紧了一点,“走。”
被抱住的周景宸感觉到身体渐渐地在回暖,周身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她忍不住意识开始下坠,昏睡过去。
“二郎?二郎?怎么睡着了?”
向怀温润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周景宸睁开眼睛就看见向怀支着头笑着看自己。
直起身来看见自己在皇宫的学堂里,现下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周围有不少打量自己的目光。
她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有些烦躁地问:“圣人还是没给你找太傅吗?”
“找了,是朝中的大儒,明日便来东宫教我,你也不必待在这里了。”向怀话里带着安慰,抚平周景宸不耐烦的内心。
见周景宸还是兴致不高,向怀又开口,“东宫池子里如今长满荷花,放课了咱们一起去摘莲子?”
周景宸眼睛亮了一下,“好。”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周景宸迫不及待地往东宫跑,到了向怀说的那处池子前的时候,已经有宫人放好了小舟等他们来。
周景宸提起衣摆,先一步登上木舟,转身刚要叫向怀也一起上来就看见向怀的贴身太监在弯腰同他说些什么。
向怀听完后满含歉意地抬头,“东宫来客人了,二郎要不你先摘着?”
周景宸无所谓地点点头,心思早已飞如这一方莲池中,等宫人解开绳子就拿起竹篙,撑着木舟往里滑。
“殿下去吧,不用管我。”
周景宸的身形几乎被莲花遮了个干净,她挑挑拣拣许久,也没见向怀来。索性用力一推,将木舟推入池子深处。
像是进入的无人之境,周景宸将手中的荷花莲蓬放在一旁,自己翻身躺在小舟上。
木舟随波逐流,不知道漂了多久,周景宸看着眼前重复的景色觉得无趣起来,撑着竹篙往回去。
抱着一捧荷花莲蓬,周景宸有些兴奋地跑去找向怀,武德殿的门大敞着,可以看见向怀正在和什么人交谈,只是被向怀给遮住了。
“殿下!快看这些荷花生得多好!”
向怀听到声音转身朝这边看,正好也让出来被他遮住的人,是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女子。
有外人在场,周景宸也在意起自己的形象,想起刚才不顾形象的大喊,周景宸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向怀没察觉周景宸的情绪,拉过身后的女子说:“这位是长乐郡主,算起来与本宫是堂兄妹关系。”
周景宸赶紧行礼,“臣见过长乐郡主。”
“免礼,”清亮的声音传来,向忆笑着凑进问她,“这是你摘的?”
周景宸抬头撞入她盈满笑意的双眸,话都说迟了半句,“回郡主,臣瞧这荷花生得格外好,所以摘了些回来。”
“你怎的这般拘谨?因为阿忆在吗?”向怀毫不犹豫地戳穿她。
向忆没忍住又笑了起来,“阿兄你也忒讨人厌了点,那家郎君不想给小娘子留个好印象的?偏你说出来。”
“哼哼,你可不知道这小子这两天在学堂闷坏了,好几天拉着个脸,要不是你今日来了,本宫不知道要忍他到几时。”
兄妹两个自然地说笑着,周景宸没有接话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荷花,心思早已飞远。
长安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这里生活的勋贵人家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带着上位者的傲慢,要不是她是太子的侍读指不定要被他们怎么样。
虽然自己也不怕这些人,只不过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以及在自己经过时的窃窃私语,都很让人不舒服。
她有些后悔同父亲一起来长安了。
“郎君该怎么称呼?”突兀地话语传来。
周景宸恍然抬头,就看见向怀、向忆两人都在瞧着自己,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热。
“周景宸。”
“噗,平日里也没见和我说话这么温声细语的,怎么在燕云没见过娘子还是看上我家阿忆了?”
周景宸苦笑道:“殿下不要拿臣寻开心了。”
她对两人行礼,“臣去剥莲子了,等会儿拿来给殿下尝尝。”
独自一个人坐在墙角,周景宸恹恹地伸手剥莲子,不时往自己嘴里塞一颗。
她现在是越来越后悔来长安了,一点也没有在燕云畅快。虚伪冗杂的礼节,无孔不入的恶意和窥探,让她对长安越来越不喜欢。
“好吃吗?”
想得太过入迷,有人走到自己身旁她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个清亮的声音又传来。
“郡主怎么来了?”周景宸有点手忙脚乱。
“想来看看莲子好不好吃。”向忆也跟着想要坐在墙角,丝毫不在意自己干净的衣服。
周景宸赶紧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向忆铺好,“郡主小心。”
向忆笑眯眯地坐下,“能给我尝一颗吗?”
周景宸将莲子剥出来,递给向忆。
“你是燕云人?定安王府的人吗?”
周景宸点点头,“定安王世子是家父,郡主怎么知道我是燕云的?”
“听你说话的口音,我和阿翁外出游历的时候曾去过燕云。”向忆嚼着莲子,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可爱。
周景宸低下头扣着手中的莲蓬,“是……是吗?”
“是啊!我觉得燕云的口音很好玩,我一直想认识一个燕云人呢!”向忆看着周景宸说得很认真。
当所有人都在笑你是从燕云来的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走出来对你说,“我好想认识你的”是什么感觉?
周景宸有幸体验过,这几天阴郁的心情奇迹般好了一点。
“真的吗?郡主不觉得燕云是偏远之地吗?”周景宸头一次直视向忆。
就见她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就是用来形容向忆的吧?周景宸这么想。
“是啊,我从游记里面看到好多描绘燕云的美景,有机会我还想再去一次。”
向忆看着自己的眼里带着艳羡,好像自己生在燕云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两人都默契的收住话头,一个支着下巴看天边云舒云卷,一个低头摸摸剥开莲蓬。
周景宸突然觉得,长安似乎也没有自己想像得这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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