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春嘉平

今年的大朝会可算是苦了周景宸,如今她担着太子卫率的官职,是实打实的四品京官,想逃都逃不掉。

拖着自己养得半好的病体,同百官做完一系列拜礼后早已气喘吁吁,也顾不得和身边的同僚过多寒暄,顶着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就往殿外走。

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就算是圣人也指不出自己的错处来。

周景宸一边裹挟着人潮向着含元殿外走去,一边在心里暗自打气。

虽然说她这新官上任确实要与同僚交涉一番,但如今她的身体情况容不得自己多待,别到时候晕在大殿上才是真的要命。

这时候周景宸就会暗自咬牙嫉妒,向忆每每此时就可以摆出自己是郡主的挡箭牌,明明同自己的官职相差无几,却可以堂而皇之地逃掉这项体力活。

依旧是接过侯在宫道旁阿信递来的帕子,就在周景宸思量着是先回府呢,还是先去东宫述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卫率,皇太子殿下邀您去东宫一叙。”

是常时的声音,若不是对自己的称呼不同了,周景宸都差点怀疑这些时日的经历是一场梦。

笑着转身却意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常时身旁,对视间周景宸只觉得心跳如鼓,亦如当初心动时那般悸动。

“你……你怎么也来了?”

周景宸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袍伸手去整理,生怕行拜舞礼时弄得衣冠不整,“羞于见人”呐!

“我是太子的堂妹,阿兄有客人,我来迎客有何不可?”向忆双手背在身后,朝周景宸促狭道。

身后是正朝着外走的百官,周景宸身份没暴露以前,两人碍于男女有别从未敢一同出现在人前。

而如今却不一样了,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周景宸是女郎,长乐郡主来迎客倒也不显得突兀。

但仍是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朝这边看来,都阴暗地想着周景宸这假凤虚凰的人物会不会招来郡主的厌恶。

周景宸强压下狂跳的心,表面撑着平静,很有礼数地开口,“多谢郡主相迎,臣荣幸至极。”

向忆却十分大胆地握住周景宸行礼的手,这动作无不让在场离得近的几人眉心狂跳,周景宸更是呆滞在原地。

这便给了向忆机会,她直接牵着周景宸的手往东宫方向走,甚至让那些往此处打量的人都愣住。

任述砚就算再精于算计,也料想不到这两人竟能作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来,将脸都快憋紫了才勉强说出一句。

“郡主还真是……真是心胸宽广啊……”

“是啊,是啊。如此不计前嫌,与周世子相处融洽,无不显现天家胸怀!”

同行之人就算想破脑袋,也不敢往两人是那种关系上想,纷纷附和着任述砚的话。

就算是心里觉得不对,也闭着眼睛往天子身上夸,这样准不会出错的。

一直被人牵到含耀门,周景仍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阿信与常时悄悄对视一眼,两人都无比默契地噤声。

两人都不是像程珂那种看不懂气氛的二愣子,一个比一个机灵,都更人精似的,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两人身上不对劲的氛围。

阿信好歹是知道些什么的,常时就真的是靠着自己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经验察觉出不对。

都到武德殿门口了,周景宸才终于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手一般赶紧挣脱开来。

向忆挑眉,并没有打算放过她,靠近与她悄悄咬耳朵,“阿兄都已经为我们的事愁了许多日,如今你我一起进东宫肯定是躲不掉了,要不就别藏了吧?”

赶紧将这哪哪都不对劲的人推开了些,周景宸皱着眉小声说:“这般直接怕是殿下一时间接受不了,咱们要不还是慢慢来吧?”

想到周景明知道自己和向忆心意相通时候的表现,神情恍惚了好几日,总是幽幽地盯着自己,搞得周景宸那几天也跟着没睡好。

周景明已经是她觉得对自己最温吞和从容的人了,想想当年和向怀在燕云的几年,周景宸敢肯自己会被向怀追着砍。

光是那些年同自己念叨向忆的次数就可以看出他对向忆的喜爱,若是能接受那还好说,若是不能接受必然是一场恶战啊。

这传出去多不好,太子与自己的属官大打出手,这传出去不得被御史台那帮子老古董用唾沫星子淹死?

这么想着周景宸看着眼前巍峨的武德殿大门,瞬间都没有了踏足的**,满满都是退意。

向忆像是看出来她的想法,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靠近,一只手扶上周景宸的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人朝着武德殿推去。

“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两人一齐跪下请安,倒显得更像一对璧人,向怀目光沉沉地看着两人,眉间的愁绪又多了几分。

这两人相处得太过和谐,一点也没有外界传言那般腥风血雨,也不如自己猜想那般惨烈,一时间英明如向怀也拿不定主意。

于是他按兵不动,笑着开口道:“阿忆怎么也变得同瑶光一样多这些虚礼,都来坐下吧。”

向忆率先坐了下来,还顺手扶了一把周景宸,这动作虽然不显眼,但三人隔得如此之近,向怀不想看都不行。

两人非但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反而变得亲密了许多,向怀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但还是将其强压下去。

“几个人选都已敲定,只不过靖王因着身份不同,破例留在京中,圣人特允其上元节后再去。”

向怀说着如今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排查封地盐粮一事,提到向慎也不自觉感到头痛。

向慎可是孝平帝的心头好,如今可宝贝着呢,年关前就已经定下的事情,如今其余两人早已启程,就剩一个靖王从元正一直待到上元,换谁没有点怨气?

可这父子二人就像看不见一般,乐意闭着眼睛装瞎子,向怀却也是懒得再劝,免得还将自己沾染一身晦气。

“靖王还不如留在京中领着他的骁骑卫多操练操练,没那个本事还要硬往脸上贴金。”

周景宸一来到熟悉的地方,嘴巴上那股子刻薄的劲儿就收不住了。

偏偏靖王这个倒霉催的还要往枪口上撞,这就让本就积了许多怨气的周景宸找到发泄口,想也没想就开始呛人。

想到这人刚来长安时遇见向慎带着骁骑卫巡守,转头便与自己说向慎好像个没毛的大公鸡,明明丑得要命还要到处炫耀。

脸上端庄和煦的表情差点没有维持住,向怀暗暗给了周景宸一记眼刀。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靖王去后反而闹出什么问题。”

向忆从怀中拿出一本折子,推至向怀面前,“这是我和狸奴私底下探查的结果,阿兄可作个参考。”

向怀的心思都被向忆递过来的折子给吸引过去,自然没有注意到向忆具体说了些什么,急切地翻看起来。

反倒是周景宸被惊得吓出一身冷汗,余光看见身旁的始作俑者,还很淡定地喝起了茶。

“想要查清楚,关中就是一个很大的阻碍,任述砚已经着过一次道,短时间内必然会极为警惕。难呐……”

周景宸看着折子上的记录,如今回想起来庆州的经历都觉得后怕。

“无碍,这裴朔有些本事,瑶光的弟弟又是个秉直性子,这一趟有这两人我并不担心。”

见向怀这般放心,两人反倒是好奇起来,周景宸忍不住问:“这裴朔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得殿下如此青睐?”

向忆也跟着补充,“如今就连韩四都已经提拔为起居郎,裴朔却还在翰林院,阿兄看中这人那一点?”

抬眼看见如出一撤的两人,向怀笑道:“就知道你二人要这么问,”说着从身后的书架里抽出一张稿纸来,放在二人面前,“看看吧。”

这是一篇有关于朝廷如何通过控制盐铁经济来对地方的把控,供给朝廷大量花销的策论。

其中不乏新颖而又激进的想法,虽然有些冒失但很合向忆的胃口,她连忙坐直身体细细研读。

周景宸虽然对此也有了解,但终究是不如两位身在朝堂这么多年的人敏感,只是觉得这篇策论必然为上品。

“这可是顶着圣人故意施压得到的状元,这样好的人才却差点埋没在翰林院。”

向怀无奈地摇头,之前没有这么多感触,但自从他监国以来,见过明珠蒙尘,才忍不住轻声感叹。

“这么说来,阿兄倒是同这个裴朔有缘。”向忆才从那篇策论中回神就听见向怀这般感叹,没忍住打趣道。

向怀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这小娘子笑得狡诈,他都不用去想就知道没憋什么好话。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向忆抢先一步开口,“我瞧着圣人的意思,约摸就是在今年完婚,恭祝殿下喜上加喜啊。”

周景宸也没人住轻笑一声,然后低头用喝茶来掩饰笑意,却被冷了的茶水给苦到,微微蹙一下眉。

这点细微的变化,连坐在对面的向怀都没察觉,坐在她身侧还在取笑人的向忆却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茶盏换位。

周景宸自然而然地浅呷一口,滚烫的茶水流入肺腑,让她整个人都舒展了一些。

向怀却一下子笑不出来了,盯着两人交换过的茶盏,不对劲,十分有万分的不对劲!

二人也终于发现气氛的诡异,周景宸懵懂地抬起头,还在不解向怀情绪变化如此之快。

向忆却已经反应过来,不躲不闪地与自家阿兄对视,丝毫没有掩饰之意。

“你们……”向怀迟疑着开口,不知该如何说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尴尬。

向忆迅速接话,“是的,就是阿兄想的那样。”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听见答案毫不掩饰地从向忆嘴里说出来,向怀还是一时间没能接受。

有些心神失守地抬高声量,“这不是胡闹吗?你们两个现在这算是什么?成何体统!”

周景宸这时候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心虚地低头,不是很敢同向怀对视。

“是我擅自做主,去招惹狸奴的,阿兄不要迁怒于她,狸奴到现在还没答应我。”向忆当即将周景宸拉到自己身边,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不是的,”周景宸瞬间反应过来,“此事皆是臣一人之过,臣未尽规劝之责,反而沉沦其中。臣有罪!”

两人都快争辩得跪下磕头请罪了,向怀冷笑着看着二人,一时间不知道她们是真的在请罪,还是在**。

用指节轻叩桌案,示意两人安静,将向忆交给自己的折子慢条斯理地放进怀里,对着两人和煦一笑。

薄唇轻启,和和气气地笑道:“你们两个,都给本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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