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菜单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宋司宁把官昱点的家常菜全换了,又另唤鱼精给他们上了一百坛“精品酿”,“精品酿”是整个徽城最烈的酒。他认为,有必要给官昱一个“惊喜”。
鱼精后面跟着两队仙女儿打扮的黄鼠狼精,人手托盘里端着菜品,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依次将菜品摆上来。鱼精站在一边,赔着笑脸,喊道:“翡翠肉丸”“仙子玉手”“清蒸浆果”“火山血旺”“糖醋玻璃珠”
菜上完了,鱼精俯身笑道:“二位客官慢用。”说完便将红色的帘子拉上,带着一群黄鼠狼精退下了。
包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位。宋司宁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精品酿,撩起眼皮看了眼没打算动筷子的官昱,故作惊讶道:“哟,官昱兄,这是没有胃口吗?”
官昱黑黢黢的眼珠盯着那些“玉盘珍馐”,翡翠肉丸色泽红润,香得不似凡品。仙子玉手卤味飘香,却像极了人手。糖醋玻璃珠晶莹剔透,却依旧能看出是一对人眼珠。至于什么清蒸浆果、火山血旺,光是看起来就知道不简单。
宋司宁见官昱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脸上风云变幻,忍不住笑了:“官昱兄啊,你也别怪我把你点的那些菜换了,来到徽城当然要尝一尝这里的特色了,就好比这个‘清蒸浆果’,你猜猜这个‘浆’是这么做的?哈哈!这可是常兴国状元郎的血浆和脑浆混合而成,我看介绍上说,制作的过程至少需要花费八个时辰,非常不容易,你可别暴殄天物啊,来尝尝。”
宋司宁用筷子夹起一颗浆果放入官昱面前的瓷碗中,冲他挑了挑眉:“说不定吃完了还可以中状元呢。”
官昱参加科考的那段时间,他是头悬梁,锥刺股,夜以继日地读书,几乎把周围的一切都拦在了他求取功名道路之外。
某天他拿起书本时,发现他绞尽脑汁写了一半的文章上被画了一只大王八,乌黑的墨迹染透了半张纸,是谁干的恶作剧不言而喻,他气冲冲破开弟弟的房门,把熟睡的弟弟从床上拎起来,弟弟当时六岁,弟弟见他这副模样,吓破了魂,哇哇大叫起来,惊动了府里的丫鬟门丁。
丫鬟门丁们赶紧冲进来,大喊大公子饶了二公子。但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十六岁,年轻气盛,怒气上头,直接把弟弟丢进了檐下的水缸里,扑通一声,丫鬟门丁们吓坏了,赶紧冲上去把二公子捞了起来,湿答答的二公子没什么大碍,冲着他的背影红眼眶喊道:“谁让你成天只知道读书写字,从来不陪我玩,我就是不喜欢你读书,我下次还要画王八!画一百只!一千只!”
官昱的脑子里闪过了两百年前的画面,什么都没说,在宋司宁的注视之下,夹起那颗浆果吃了下去,面色平静道:“味道不错。”
宋司宁本来就是想给官昱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难而退,结果一句“味道不错”直接把他给整不会了。他不信邪般又把其他的菜一一给官昱夹了去,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不错,那就多吃点。”
官昱就跟没开过荤似的,吃了个浆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把其他的菜全都吞了去,表情没有丝毫的难受,反而吃得挺开心。
宋司宁气得想把那死鱼精呼过来,让他把酒楼所有恶心菜品一一端上来,无奈兜里的银子早牺牲在了那一百坛子“精品酿”上,囊中羞涩让鬼爷只好舍弃了这个自认为十分成熟的念头。
宋司宁把一坛子精品酿推到官昱面前,嬉皮笑脸道:“别光吃菜啊,无酒不欢,今个儿咱俩可得一醉方休!”
宋司宁自从三岁时被色鬼在宴会上用筷子蘸了点酒给他吃后,便爱上了酒精的味道,从此以后养成了一日三餐无酒不欢的饮食习惯,每天把酒当水喝,两百年来,可以说,鬼界没什么鬼能把他喝趴下。
他这是想把官昱给灌醉。官昱没有拒绝,道:“可以。”
一人一鬼便开始了拼酒时刻,你一杯,我一杯,一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宋司宁没什么醉意,他发现官昱他娘的也没什么醉意。一杯一杯下去,得喝到猴年马月,于是他摆摆手,干脆道:“我们别用酒杯喝了,用坛子喝吧。”
官昱也答应下来。
用坛子喝效率颇高,一坛一坛下去,官昱居然还他娘的没醉,宋司宁却开始飘了,白皙的脸庞泛起了红晕,须臾,他手里一晃,坛子掉地上,碎了。
官昱把宋司宁背在背上,慢慢走回去。宋司宁喝得不省人事,趴在官昱背上,胡言乱语,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后,伸出爪子揪住了官昱的耳朵,差点儿把官昱的魂给揪出来,低声含糊道:“本王千杯不醉,小东西,跟爷爷我拼酒!你知道爷爷我是谁吗!王爷!我是鬼王爷!”
官昱忍住耳朵撕扯的疼痛,道:“宋司宁!你胆子真大!放手!”
与此同时,宋司宁当真放了,他这下是真没意识了。
晏爻他们行至半途发现宋司宁和官昱同时不见了之后,秉持着负责负到底的正义原则,他们尽量不走远,在原地等着他们。晏爻通过翡翠耳珠传音了几十次,对方却没有丁点儿音信。唐城本来就巴不得宋司宁走开,如今宋司宁不见了,正合他心意,偏偏又被要求在这里等着,他脸色比屎还臭。
官昱背着宋司宁和晏爻他们会合。晏爻见到宋司宁醉成一摊烂泥,又被官昱背着,目光移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醒酒符”,“啪”一声拍在宋司宁的脑门儿上,道:“我们刚刚已经打探到了去狼王宫的路线,天色已晚,先找个客栈休息,明日出发。”
醒酒符一个时辰见效,晏爻躺在床上掐着时辰,没睡着。“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晏爻打开门,宋司宁站在门外,他身上的酒味儿已经去除。宋司宁来见晏爻前,做足了准备,他专门去泡了个香喷喷的澡,嚼了几片薄荷叶,为了博取一定的同情,他还在自己的锁骨上划了一条刀痕,施加高阶障眼法,让里面流出的黑血肉眼看见呈现红色。
宋司宁见到晏爻第一句便张大了嘴:“哇哦。”他没见过只穿中衣的晏爻,白色的衣襟将晏爻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给人一种禁欲又诱人的感觉。
晏爻道:“这么晚了不睡觉,来做什么?”
宋司宁披在外面的袍子是敞开的,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倒是颇为自觉地穿了条裤子。就这风流浪荡打扮,走出去铁定要被当作流氓进行人/肉。他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叹了口气道:“这儿不小心伤着了。”
晏爻引着他进屋,点亮了红烛,找出药盒给他上药,动作轻微又细致。灯下寂静,火光微颤,宋司宁伸长笔直的双腿,一脸花痴相。从宋司宁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晏爻低垂的睫毛,以及刀凿斧劈般的俊美容颜,却唯独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晏爻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宋司宁吞了口唾沫,走了神。
晏爻把药盒收起来,烛光铺在他肩头,起身道:“药上好了。”
“啊?”宋司宁瞪大了眼睛,坐在凳子上失望地说,“这么快啊?”
晏爻道:“你这伤口也就七八公分的长度,上药很快的。”
早知道,宋司宁就把伤口划大一点了。他现在很后悔啊。他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铃铛,心怀鬼胎地说:“晏爻,你也看见了,我锁骨伤着了,这铃铛挂在我脖子上,他会碰到伤口的,这碰到伤口了,就会让伤口被感染,被感染了伤口就会恶化,恶化了伤口就不容易好了,不容易好了,那我这里迟早会留下一块大大的疤痕,这样一来,我就毁容了。”
取下铃铛依然是他的目的,只要有时间,有机会,他就会想办法让晏爻把他脖子上的铃铛取下来。
宋司宁这么说,晏爻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锁骨位置上,烛影交错中,那截轻微凸起来的玉骨,优雅地横亘在宋司宁天鹅般的脖颈与赤/裸的胸膛之间,正随着宋司宁说话的动作而轻轻颤动,与周围的肌肉皮肤相呼应,像极了精心雕琢的仙品。
晏爻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咳了一声,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冷硬:“我下次再帮你取,你先回去睡觉。”他开始下逐客令,轰宋司宁离开。
宋司宁不明所以,边往后退边想,为何晏爻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难道是憋太久生气了?
卧槽,这不能吧。宋司宁越想越后背发凉。起初他让晏爻取下他脖子上的铃铛,晏爻还会委婉地拒绝他。现在怕是晏爻装不下去了,所以直接就拒绝了他。这摆明了晏爻不肯取下双生铃,晏爻怕是真的怀疑上他了,正在温水煮青蛙,时间一到,他宋司宁必死无疑。这是死局啊!
他笑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道:“哈哈!不、不、不用帮我取下来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我不打扰你了!”
宋司宁连忙退出去,逃命似的跑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另找法子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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