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鬼没了眼睛，一边扯着嗓子嚎得要死要活，一边摸索着爬到宋司宁的脚边，像抓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死拽着他的袍子，央求道：“王爷啊！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也是一时糊涂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宋司宁在荷城深居简出，一些小鬼很少见过宋司宁，也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一位怎样脾气的王爷。就甲鬼接触宋司宁的这两次来看，宋司宁表面威风爱吓唬鬼，实际也好说话，就是只不折不扣的纸老虎。
甲鬼万万没想到宋司宁还有这么一面，生起气来如此可怖。宋司宁面无表情，眼底愠怒之色能杀死在场所有鬼，他把玩着自己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指尖，紧接着，指尖慢慢萦绕出一缕黑色雾气。
周围的小鬼们吓傻了，都下意识地离甲鬼远点，避免自己被殃及。小鬼们躲在暗处里，瑟瑟发抖：“完了完了，这下甲鬼惨了。”“甲鬼好可怜。”“有什么可怜的？他离开前王爷是叮嘱过他的，他的选择，他自己承担呗。”
小鬼们的议论声还没停歇，就听见“嘭”一声，宋司宁以凌厉之势，推掌而出，黑色的雾气携带着巨大的能量，朝着甲鬼袭去，甲鬼耳畔的发丝随风而动，须臾，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宋司宁打成了齑粉。
刚刚还乱七八糟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四周鸦雀无声。宋司宁环顾四周一只只缩着脖子的鬼，舒展拧紧的眉宇，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抖了抖袖子，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好看吗？诸位？是不是都想来玩一玩‘嘭嘭碎’啊？嗨！别紧张嘛！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懂不懂！”
他这一笑，笑得极为血腥。众小鬼再也站不住了，哗啦啦拜倒了一片，声音嘹亮道：“愿誓死追随四王爷！”
都这局势了，该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该站队就站队，这种潜规则小鬼们是门儿清。
很好，宋司宁觉得甲鬼这事儿虽然烦了点，但带来的效果好啊，直接统一了桃木塔里的小鬼。宋司宁刚刚冷酷充满杀意的状态荡然无存，嘴角翘起：“现在，谁去请大夫？”
没鬼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司宁又问了一遍，听起来没什么耐心：“谁去请大夫？”他的眼神很锋利，一字一句能把每只鬼的脑子刺穿。
“我去。”乙鬼说，“小的去，王爷，一炷香之内，小的必定回来。”
宋司宁看着乙鬼，那带着审视又戏谑的古怪表情让乙鬼不安起来，乙鬼战战兢兢道：“王爷？”
宋司宁摇了摇头：“一炷香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乙鬼蓦地瞪大了眼睛。宋司宁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走到乙鬼的背后，拍了拍乙鬼的肩膀，突然凑到乙鬼的耳边，道：“半炷香。”
结果很顺利，半柱香的时间没到，乙鬼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乙鬼把大夫拎到宋司宁面前，大夫年纪挺大，少说七八十岁，抬头纹鱼尾纹老年斑齐全，脸上的肌肉皮肤松得能掉下来，穿得倒是讲究，不像一般的民间大夫。
宋司宁赶紧迎上前去，招呼小鬼们：“松绑松绑！咱们这是请人来救命！干嘛对人家五花大绑！”小鬼们扑上来给大夫松绑。宋司宁拿着扇子敲了一下乙鬼的脑袋，呵斥道：“你喜欢绑人是吧？来鬼！把乙鬼给我绑起来！”
“哎哎哎！”乙鬼脑浆轰然炸开，“为什么要绑我啊！”
宋司宁：“……”
乙鬼委屈道：“小的怕一般的大夫医术不精，专门去常兴国皇宫请御用医师，谁知道这老头说不认识我，不跟我走，而我又赶时间，便将老头给绑回来了。”
“御用医师”四个字让宋司宁瞳仁深处闪过一寸光，看在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四个字的份儿上，宋司宁放了乙鬼一马。
小鬼们把蒙着御医眼睛的那截布取下来，御医看到满眼的鬼，直接当场被吓得晕厥过去。宋司宁心想完了，老头年纪大禁不住吓，这一倒下去死了可咋整？他赶紧伸出两根手指去探老头儿的脉搏，还有气，宋司宁终于松了口气。
宋司宁把御医弄醒之前，嘱咐小鬼们披好人皮。小鬼们经常游荡人间，每只鬼身上至少有四张人皮，所有换张人皮对小鬼们不算什么，通通照做。
宋司宁掐了御医的人中，把御医给掐醒了。御医视线都还没来得及对焦，就大叫起来：“鬼啊啊啊啊啊！”
“嘘。”宋司宁说，“安静。”
御医停止了大叫，仍然惊魂不定。宋司宁温柔道：“老先生，你看看我，我是人！不是鬼！这里没有鬼！”宋司宁怕老头不相信他，专门往面前一排老幼妇孺上一指，道：“不信你看！真的没有鬼！”
御医听了宋司宁的话，眨了眨眼睛，视线聚焦，这才发现果然没有鬼，都是活生生人。奇怪。为什么他刚刚看见了鬼？是错觉吗？难道是因为被绑架受到了惊吓？
宋司宁客气道：“老先生，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都是些难民，没钱请大夫，这才出此下策把您给绑来了。我是没有办法啊，这里有位朋友伤情严重，还希望您能给我这位朋友治疗一下。”
御医看了眼那些老幼妇孺，于心不忍，职业病作祟，答应了宋司宁的请求，把自己被绑架的事抛到了脑后。宋司宁把御医带到了晏爻这里，御医查看伤情后，一下子就得出结论：“这是啸月狼咬的吧？而且还中了青藤散！”
光是听御医的口吻，听不出这伤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御医说自己对啸月狼的咬伤正好有所涉猎，可以给晏爻治好，只不过却治不好晏爻中的青藤散，他只能暂时控制住晏爻体内的毒素不发作，根治需要另想办法。
御医给晏爻上药，宋司宁寸步不离，一直站在旁边盯着，等御医把晏爻的伤治完了，宋司宁笑着把御医送了出去，还说下次要带一面锦旗去看望御医。
“不过，”宋司宁说，“大多数人都只在话本上听说过‘啸月狼’的存在，甚至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啸月狼’，老先生，您为何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被啸月狼咬的？而且，还有专门治疗‘啸月狼’咬伤的药？”
御医的半张脸掩映在黑暗里，昏黄的眼珠似被蒙上了灰，半晌，摇了摇头：“天机！天机！”
“什么天机？”宋司宁不太喜欢跟人打哑谜，堵住了御医的去路。
御医被宋司宁的强硬态度给震慑到了，知道眼前之人能让他来，也能让他回不去。想着说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能活一天算一天，豁出去道：“我告诉你。”
宋司宁道：“说吧。”
御医道：“郎君有所不知，常兴国皇宫在这些年封锁了一桩秘事。”
宋司宁笑道：“莫非，跟三年前狼王掳走三皇子有关？”
御医对宋司宁说的话感到非常吃惊，简直不敢相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头激动得一蹦三尺高，道：“此事国王严禁皇宫内任何人提起，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被满门抄斩，消息早就被封死，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他如何知道？当然是官昱告诉他的了。再说了，这世间还有传不出去的八卦？
宋司宁怕老头太过激动，一口气儿没上来，原地飞升了，赶紧道：“老先生别蹦那么高，上面空气稀薄，对肺不好。就你们三皇子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嘛，能传到我的耳朵里，应该早就传遍了。”
御医急得脸红脖子粗，连连咳嗽起来：“三皇子年少时，国王举行围猎仪式，专门选在了如今的血雾林，那个时候的血雾林还不叫血雾林，叫围猎场。国王有五个儿子，三皇子不争不抢，加上又体弱多病，国王经常忽略他。国王忽略他了，而他母亲又在冷宫，等同于没什么靠山，皇宫内几乎没人用正眼瞧过他。”
“结果你猜怎么了？连弓箭都拿不稳的三皇子，居然在狩猎仪式上射中了一只啸月狼！那可是攻击力最强的啸月狼啊！”御医把自己讲得激情澎湃。
宋司宁道：“说不定他自己悄悄练过呢？”
“很多人这样想，但其实他没有。”御医说，“三皇子这一射啊，举国震惊。国王直接另眼相看，要重重地赏赐他，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国王都会满足他。这可把他那四个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兄弟们吓了一大跳，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赌他会不会说自己想要太子之位。”
宋司宁道：“我盲猜他肯定没要太子之位。”
“你说对了。”御医说，“当时我在现场啊，我亲耳听见三皇子说，他不求其他的，只要他射中的啸月狼。可是啸月狼哪有那么好驯服？咬他一次唤我一次。我也因此对啸月狼的咬伤治疗逐渐熟练起来。”
宋司宁问：“所以狼王掳走三皇子是为了报仇？国王又为何封锁这个消息？”
才发现今天是六一哎！我的小朋友们要节日快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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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誓死追随四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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