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抱歉,哦不,失礼失礼。”

莘野如从梦中惊醒,现在还是洗脸吃饭比较重要。

扶桑依旧面色淡淡,没什么反应,目送莘野朝水井方向走去,并消失在拐角后,才转身回房。

莘野冲到井边,先巴望着朝里看了看,井水清澈见底,冰凉如山涧清泉。

而水面上的人影嘛,倒是和莘野本人有八分相似。

眉眼温和,却眼下乌青,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这人……难道是纵欲过度,昨晚又被发配到这,连夜气死了?

莘野登时觉得有点好笑,怪不得书中连他怎么死的都没交代。

倒影里形状极好的嘴唇即使面无表情,也好似带着笑意,安静地回望过来。

直到长发从肩头滑落,滑向井边,莘野才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住。

随后从衣角撕下条长布,将头发绑起来了事。

洗漱过后回到房间,莘野环视过整间屋子。

不大,顶天十几平米,一张双人木板床靠墙立在里侧,床尾有个柜子,是用来放衣物被褥的。

柜子边则堆着几个包裹。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便空无一物了,床边到门口不过四步之遥。

要不然还是先吃饭吧?

莘野从包裹里摸出点钱,犹豫片刻又把剩下的塞到床榻内侧藏好,果断推门出去。

踏出寺庙不大的正门后,还没适应自己世子身份的莘野当场傻眼。

此庙隐在山中,周身环绕着千年古木,只一条小径隐隐通往山下,说不出的长。

管他呢!跑就完了。

莘野觉悟很高,找准方向后就一溜烟往下跑,反正山上肯定是不会有早餐的。

不知跑了多久,莘野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而前方有人远远看见莘野从山上跑来,立刻表情古怪地唯恐避之不及。

随后他人交头接耳评头论足的声音喧杂而起,莘野无暇顾及其他,看也不看那群人。

目不斜视就是朝包子铺走,开玩笑,什么事比吃饭重要?

“掌柜!来两笼肉包子!”

莘野摸出钱,一屁股坐在刚空出来的凳子上。

掌柜应声将包子送到桌上,顺便盛了两碟小菜,接过钱后说道:“客官慢用!”

慢用是不会慢用的,莘野几乎是三口一个,别说,这包子还真是香。

莘野跟饿死鬼附身一样,吭哧吭哧啃完一笼半,才放缓速度。

转身回望,刚才对他小声蛐蛐的人已然远去。

莘野舔舔嘴唇,唤道:“老板!”

掌柜正在准备收摊,闻言立刻赶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离开山间,薄雾尽退,从远处看去青山苍翠,风吹过时隐隐听得见如波涛般的沉重嗡鸣。

阳光毫无遮拦地普照大地,将莘野青色的锦袍照得微微发亮。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只是这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会从山上下来?

老板眼尖地远远看着莘野跑来,但不该说的话自是不会多问。

莘野看着老板略显迟疑的脸色,从口袋中摸出几枚钱币,放在桌上道:“掌柜先坐。”

老板犹豫片刻,将钱揣进怀里,坐到莘野对面。

莘野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截了当地问:“掌柜的可知,这山上有什么?”

问得好,你从山上下来,还要问山下的人山上有什么,真是妙啊。

“山上……有座庙。”不知为何,掌柜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莘野闭上眼,没忍住有点想笑,随即他便乐出了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掌柜闻声一怔,没等莘野开口,就忙不迭地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庙早二十年就荒废了,当年出了一桩涉及十几人的命案,这还是……那位刚登基时的事情。”

莘野思索片刻,掌柜口中的那位,想必是去年刚驾崩的先皇。

怪不得现下这寺内如此冷清,四舍五入一下可以算是凶宅了。

可斩首的菜场街口还常有人来往,多少年前的命案,又何至于此呢?

掌柜觑着莘野的脸色,神神秘秘地凑近继续道:“十六年前,有位僧人在山中修炼,不知怎的走火入魔,从此下落不明,自那以后每到夜晚,山上便有人交谈欢歌的声音,而一到天亮声音便消失无踪,先皇派人追查多次无果,渐渐的,也就没人敢上去了。”

莘野:“……”

他现在知道为何把他送到这来,那老妇又缘何匆匆离去了。

看来是真准备让他在山上自生自灭。

“原来如此,多谢掌柜。”

莘野双手抱拳,起身告辞离去。

但他并没有回山,下来一次不容易,不如先在城中逛逛。

从这往里要再走上一刻钟,才能到算是热闹的地方,药铺、医馆和酒楼茶楼林立在街边。

街道两旁则是各种卖胭脂水粉或折扇手帕等等物件的摊贩。

莘野穿梭在人群中,朝前方定睛一看,好家伙,还有卖茉莉花手环的呢?

莘野踱步过去,坐在墙角的老妇人抬眸看他,见他身旁并无女子,随后便垂下头去,也不叫卖。

莘野:“……”

我怀疑你搞歧视。

“这花儿怎么卖?”

莘野蹲下,捡起一条手环,朗声问道。

老妇重新抬眼,嘟囔道:“一文一串,两文三串。”

嚯,真是会做生意。

莘野摸出一文钱递给老妇,起身迈步,随手把花缠在自己左腕上,凑到鼻尖嗅嗅。

眼下他吃饱喝足,和煦的阳光舒服地笼罩下来,周身茉莉清香萦绕,顿觉通体舒畅。

舒畅没超过三秒,莘野脚步蓦地一顿。

“世子?哎呦三日未见,您这兴致又改了?”

前方酒楼中走出四个青年,看着莘野刚才买花的举动嗤笑道。

几人各个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只是面色发虚,想也知道是原身的狐朋狗友。

莘野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哪里,春光正好,岂能浪费?”

四人俱是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说:“已是初夏,想要春光,在这可寻不见,不如一道去玩儿?”

莘野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原身从前估计也是个食色样样都不亏待自己的主儿。

一群二五眼凑在一起插科打诨吃喝玩乐,反正出了事儿上面还有老子来摆平。

不过他们也都同病相怜,从小不受家族期待,自然也很难长成出类拔萃的样子来。

不知为何,听见这话后,他第一反应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扶桑来。

那人眉目冷清,神色淡然。

若是有人对他说这话,不知扶桑能不能秒懂?

片刻间莘野已被对方勾住,一行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莘野边走边想理由回绝,行至街角时余光一扫,猛然看见一抹灰袍隐没在他视野中。

莘野猛地回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随后他从身旁人手中退开半步,装出突然想起有事要办的样子说:“我看见一个熟人,各位先请,我去打个招呼。”

四人没留他,都知道莘野在家中不受宠,一起玩不过是酒肉朋友,也不缺他这一个。

世子心中也许没数,莘野却对此心知肚明。

他保持着面上的礼貌微笑,转身的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步履飞快匆匆离去。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眼见扶桑消失在街角,却不知对方去了哪里。

扶桑由上至下的漠然目光钉在莘野后背,看着他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垂头丧气地走远。

然后才收回目光,随手合上窗边的缝隙,将手搁在餐桌上。

扶桑后背挺得笔直,几乎和柔软的椅背平行,沉默地听着桌上其他两人低声述说。

楼下莘野无聊地继续散步,摸着怀里的钱,直觉自己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好歹应该找点营生。

他能干什么?种田吗?他连房子都没有,只能借山中鬼屋睡觉,别提屯田了。

再说现在也过了播种的季节。

想他堂堂王府世子,别说是不是嫡出吧,怎么也不该落得如此境地。

“汪汪!”

身后一条恶犬吠叫着横冲直撞,莘野忙不迭地避开些许,还是被恶犬布满脏污的毛蹭到了衣摆。

“哎!嗐!哎嗐嗨~”

莘野嘟囔着叹气,随手拍拍身上的灰,指尖拂过并不很精良的绣线,登时茅塞顿开。

比起种田、摆摊和坐吃山空,明显捡起老本行更适合他。

现在莘野也顾不上是否合适了。

以他四年来潜心绣花的技术,把手帕香囊绣成艺术奢侈品,这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莘野打定主意后,先走进一家杂货店,要了些型号各异的绣花针和剪刀铁钳,随后在挑选绣绷时犯了难。

老板娘还在劝着:“这可是上好竹料打磨制成的,买回去呀,包您夫人满意的。”

莘野:夫人在此,对价格并不是很满意。

工具都还在其次,主要是布料和丝线。

绣出来好不好看,除了手法,材料也是关键。

眼下他囊中羞涩,才犹豫不决。

“好的工具才用得久,不然您去对面买便宜货,用两次就坏掉可怎么好?”

老板娘拿着绣绷从柜台里走出来,拽着莘野让他上手感受一下材质。

莘野知道东西是好东西,可他穷也是真穷啊。

“那……都要的话可以,可以减价不?”

莘野思索半天,没想通如何跟老板娘表示打折,只能比划着心虚地问。

老板娘:“……”

“行!”

老板娘爽快回答,说着便把东西给莘野包在纸袋里扎好,又问:“丝线要不要?我们的丝线——”

莘野忙不迭摆手:“先不要先不要,要的话我就得卖身还债了。”

莘野边说边掏钱,数好后递给老板娘,倏地撞上老板娘古怪的脸色,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还未等他解释,老板娘就眨着眼睛小声说:“我懂,我懂,现在民风开化,断袖总也是有的。”

莘野苍白地:“我不是,我没有。”

谁说卖身只能卖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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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扶桑
连载中惟阿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