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哄睡

“我不困,我不想睡。”

陶溪一进房间就瘫在了椅子上,尽管开了灯,身体的生物钟还有些不适应黑夜与白昼切换时的光线。

陶夜猫子刚刚从颠倒黑白的学校里出来,作息压根还没掰正,眼下兴奋十足,怎么可能睡得着觉,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心里琢磨等时台卿走了,他去楼下冲杯咖啡,拎着热腾腾的拿铁,半夜溜去卿元阁继续研究晷文,比起学,这事才是他最擅长的。

结结实实是把刚刚放假那会儿,发的“打死不看季朝历史、誓要玩个昏天黑地”的天打雷劈誓言忘了个一干二净。

门吧,家里有重兵把守,“重兵”不是爷爷时双就是舅舅江北东,说不定还能联合保安,在大门口拦截,唉,短时间里是不好出去了。

不过人果然还是要有一双发现趣事的眼睛,上天给他关了一扇家门,就会给他补偿一份新鲜事物。嘿嘿,晷文这么有意思,怎么不算一种游戏呢。

有了玩的还困个啥!一时间连家里的电脑都不香了,陶溪满脑子都是晷文、晷文、还是晷文!

有意思的、可以当玩具的还有时台卿。这尊神仙比刚进家门的时候可沟通性强多了,陶溪才不会忘记初见面时候的惊鸿一瞥,瞥进眼睛的都是大冰碴子气场、跟气场一样寒冷的北风,和那个跟不像笑的笑容……没办法、就算笑得奇怪也够帅。

后来大冰块很快就解冻了,看向自己的时候经常带着让人很舒服的笑,几乎是有问必答,想要啥有啥、想干啥干啥,大晚上想去卿元阁就去卿元阁,想学晷文就教晷文,不是逛街拿食物的,就是遇难捞他狗命的。

——陶溪已经把人家神仙使唤成阿拉丁神灯了。

“喂,神仙,”陶溪两条胳膊往椅背一搭,跷起二郎腿,存在感太强,故意引得时台卿看他,“朕不困,你还有什么好玩的,快给朕呈上来。”

“当然有,”时台卿坐在书桌后,橘黄色的台灯温暖地模糊了他的面庞,三指分别抵着侧脸和额头,“先去洗漱,回来告诉你。”

还真有。

那感情好,陶溪带着换洗衣服,“咔哒”关上了卧室洗手间的门,从洗手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神仙骗人也是小狗啊。”

时台卿失笑。

水声从浴室传来,还带了闷闷的哼歌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时台卿打开了陶溪卧室的书柜,从里面随手取了一本出来,“多大人了,接触到新奇事物还兴奋的像个孩子。”

他坐回书桌前,把台灯的灯光跳到最暗,陶溪从小学开始放学回家就在这里学习,一直到高中毕业。

时台卿打开书页,开篇第一章正是《逍遥游》。

陶溪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时台卿垂下了眼睑,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车祸现场孩子是在的,陶溪即使没有印象,总有些东西会随着飞溅的血烫进一个孩子幼小的噩梦里,烫成一个疤,时应钟把他带回家的事陶溪知道,自此紧绷着自己,永远在恐惧着什么。

尽管陶溪小时后记事晚,尽管他长大之后心大如斗,每当受了委屈、或者遇到别的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午夜梦回总会做起噩梦。

噩梦一如白天的他那样,要求他完美——时双可以不完美,但陶溪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哪怕小时候淘气也好,他心里永远有一杆称,衡量着自己的行为,今天积极了吗?就如大人所言,今天像个小太阳了吗?

只不过在梦里,总会有一个声音更加变本加厉地指责他。

“你是爷爷收养来的,你寄人篱下,你不是这家人,我不允许你给这一家人添任何麻烦。”

哪怕陶溪高中了,高考压力大晚上做梦,仍然会有一个小陶溪在监督他:“今天的饭吃完了吗?今天起床被子叠好了吗?作业呢,今天没有做错一道题,太好了。”

“今天做的不错,明天继续,后天也要继续,一辈子都要保持住自己,舅舅很忙,不能像时双一样三天两头给江北东添麻烦,我要维持住当爷爷得意的孙子。”

陶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在他从小到大的灵魂里,每天都在悬着一条钢丝,小小的陶溪一步一步走到大,有时候完成了一天的“任务”,总会给自己打打气,“陶溪,你要优秀,你要完美,你要让所有人无剔可挑。”

“万万不能放松,”小时候的陶溪总是这么对自己说,“一分钟、三十秒、一秒也不行。”

当长大成人的陶溪带着一身水汽打开浴室门,正好就见到时台卿正摩挲着纸面,一手轻叩着桌面,有点移不开视线。

不对不对我在看什么,陶溪赶紧把自己的目光端走,“在看书呢?”

好在神仙刚才在思考,没有留意他的走神。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陶溪一屁股坐在床上盘起双腿,坐姿像一只大青蛙。

“这么晚不给玩游戏了,”时台卿道,“找了本书,给你讲两个睡前故事。”

“不是吧,”陶溪i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我几岁了?他几岁了?陶溪一下子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年龄是不是七八岁。

神仙这是在哄我睡觉吗?

平心而论,男儿当自强,陶溪应该义正严辞地拒绝时台卿,多大人了,还要听睡前故事入睡!

但……如果这个人是个救命的神仙,声音又好听、长得也好看……那也不是不可以把铁面无私的“原则”轻轻地拨动一下。

换个思路想想,这难道不香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没想到还会有有神仙上赶着给哄睡的待遇,时台卿完美符合诸如白马王子的人物形象,

“准了,我房间的书柜里有不少小时候看的书,你随便拿一本。”

时台卿关了台灯,轻缓的声音从月光进来的地方流淌入陶溪的知觉里,“《逍遥游》,庄子。”

陶溪睁眼一挑眉,不是吧,念的故事居然是《逍遥游》?

不过仔细想想,《逍遥游》怎么不算故事书呢。

陶溪调整了一下睡姿,合上眼,大半张脸埋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大大方方的享受起了人午夜场FM。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

时台卿读《逍遥游》的节奏,不是陶溪在学生时代学习时学会的朗诵,更像是这些古文章应有的,沉浸于故事中的读法。

陶溪听着听着居然真的迷糊了起来,后来时台卿念到了什么地方,似乎是不是切换了一种语言……陶溪已经不知道了。

在半梦半醒之际,脑子里恍惚冒出了一个想法,讲故事这种事……他在婴幼儿时期拥有过的母亲,也许是在他长大的途中会做的事情吧。

时台卿合上《庄子》。

陶溪早就需要休息了,只不过过度兴奋,让身体以为自己还很能打似的,放松下来,时台卿不过读完了《逍遥游》,陶溪已经睡熟了。

陶溪睡觉没有拉窗帘的习惯,时台卿对着窗子,在月光下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回到自己的客房。

他没有更衣,而是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剑,在夜深人静中离开了别墅。

走路的声音没有惊动任何生命,包括熟睡的时应钟、时双、陶溪,还有在狗窝里的猛虎、水池里的游鱼,鸟笼里的鹦鹉和猫窝里的五谷杂粮。

悄无声息的,时台卿关上了门。

他站在月色下,竟然踏上了虚空,凌空悬浮在夜空里,不过霎时就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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