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想来当花瓶，但她不是真的花瓶。
敬完这一轮，先给自己拉拉关系。陆璃已经有了计划该怎么把境寰科技员工的事说出来。
许舒心里明镜一样。
等到陆璃敬完了一家国企的方总，许舒起身打断了几个老总轮流灌酒的进程：“几位老板，陆律这常法位置也跟您几位预定得差不多了，也轮到我了吧？求您几位办件事。”
“哎呀小许，你这么说就谦虚了啊。”唐总笑道，“你们的鹰隼系统做得那么好，我们想求着跟你们谈合作都难办啊。哪还有用求的道理？”
“哪里哪里，不敢当。”许舒挂上了他亲和的外套，一幅年轻有为又谦虚讨喜的后生模样，“我们能跟T厂谈合作算得上是我们的荣幸。”
陆璃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和这群人熟悉得多。
“还有你许三少求我们办的事？”方总打趣道。
陆璃瞬间明白了许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是境寰科技鹰隼系统的主要研发负责人，更重要的，他是宸许集团的大股东。
虽然不掌权，但大股东是能说得上话的。宸许是国内名企，看样子，许舒在老板圈里混得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许舒接着说：“我也不跟各位兜圈子了。最近行业人才流动大，要是各位遇到我们释放出来的优秀伙伴，还望多关照。当然，肯定得是符合您们需求的。”许舒举了杯，痛快地一口干了，“我敬各位，提前谢谢大家。”
陆璃很意外。
她微微仰头看着正在抬头闷酒的那个侧影，心中顿时许多话翻涌而来。
她想问你不是说不帮忙？你不是号称其他人都与你无关？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就为了这一句话吗？
但等许舒坐回座位，她看着对方因为喝了酒而微微透红的侧脸，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许舒提了三杯，面子做足了。
“没问题，小许总，我们很多岗位都缺人，境寰科技的团队我们求之不得啊。”说这话的人姓李，他是另一家新兴科技企业的CEO。
“行啊许三少，明年我们跟宸许集团还有合作呢，啊，多担待。”方总的眼神意味明了。
许舒自然明白，他酒杯抵着唇边：“好说。”
酒过三巡，有人开始酒意上头了。
“哎小陆律师，”黎总眯着眼睛，满脸横肉透着醉意的红，“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陆璃暗暗骂人，嘴上却还得礼貌附和：“黎总每天见人那么多，可能见到过长得像的认错啦。”
“不对不对，我应该是在哪见过你，我对你这张脸很有印象啊。”他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故意装晕，开始大着舌头说话，“来，我们喝一杯！”
陆璃嘴角抽了抽。
陆璃举起酒杯：“那我敬您。”
然而黎旻向她招招手：“来来，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陆璃一只手就能把这老头掀翻，还要装成个温柔花瓶：“黎总喝多啦，您还是少喝点。”
廖洋推了推她：“黎总叫你呢，快去。你知不知道黎总是谁？能跟他攀关系多少人求之不得？”
陆璃脸上挂着的笑僵住了。
桌上的其他人跟着起哄：“去给黎总看看啦！”
“被黎总看上的小女孩可不多啊，快去啊小陆！”
说得跟被他看上是件荣幸的事似的，陆璃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酒局圆桌上唯一的女性被一群男性起哄，旁人习以为常，总觉得这只是一个玩笑。
既然是玩笑，那么就会有人告诉你，无伤大雅，服从就好了。
那些所谓的玩笑和‘别往心里去’，就是把伤害合理化。没人告诉你可以问一句，凭什么要这样做？
起哄和调笑声越来越大，陆璃始终挺直腰板。明明是冬天，她后背却不住地有冷汗滴落。
陆璃握紧了拳头放在膝盖上，没有动，没有说话。她仍然体面，但酒杯在手里被攥得死紧。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悄悄盖住她颤抖的拳头。
“你不去。”许舒轻声道。
陆璃嘴角抿成线，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许舒拍了拍她的手。
他站起来，端了酒，面向黎总的主位方向：“黎总，您别总看美女啊，帅哥是不是也得关注一下？你看看我眼熟吗？”
“你我当然熟了，我们之前见过吧，在境寰总部？小许啊，一表人才。”黎旻绝对是清醒的，他的眼神还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陆璃身上。
许舒站起身，他往右偏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陆璃前面。
“那您这记忆还是有差啊。”许舒眯了眯眼，微笑道，“那您记不记得，我给您做过代言？”
边上那几个总裁明显是在看戏：“哟，许总还跟黎总有过这渊源呢？”
黎总呵呵笑起来：“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我们许总之前是奥运冠军哦。”
“哦这个，我知道嘛。小许总以前是射击队的，拿过奥运金牌呢，为国争光！”
“哎呀许总，你这能力强还形象好的，你回头也给我们去做个代言呗，我们正愁没有人给我们打广告呢。”
许舒分出心神回他们：“您也太抬举我了。”
他往后面瞟了眼，廖洋的手一直搭在陆璃的椅背上，将落不落，许舒早就看不顺眼了。
许舒不动声色地让陆璃往左边错了一个，他举着酒杯和几位喝上头的老板周旋，不出几分钟几杯下肚，桌上的氛围回归到谈笑风生。
许舒把所有的关注焦点聚集到自己身上，再轻飘飘地把每一个明枪暗箭挨个挡回去。
再有话头冲着陆璃来的时候，许舒按住陆璃的酒杯，看似把话题转移得不经意，实际上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在整场饭局里，许舒一直扮演着活跃气氛的角色。功成名就，年少有为，富家少爷，他的确放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闪光点，在这种都是商务高管的局里也不落下风。
陆璃安静地坐在那里，酒精让她脑子迟钝，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许舒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同样不爱应酬社交。
许舒的左手在桌下始终握住陆璃的手腕，直到感受到陆璃的脉搏慢慢平息，逐渐放松下来。
陆璃知道许舒喝了多少。那是茅台，再这样下去非得胃出血不可。
傻子。她暗暗骂道，还以为你有多牛，还不是在这儿硬喝。
她抚开许舒的手，给自己倒上，悠然起身。
“各位老板，大家都是我的前辈们。刚刚黎总让我陪您喝酒，现在我敬您，也敬在场诸位。晚辈不懂礼节，如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我们廖律师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一方面是请大家吃好喝好。另一方面，明年都是生意伙伴，我们廖律师的团队是全国都顶尖的律师团队，各位如果有任何法律方面的需求，欢迎来找我们燕汇所。”
陆璃把皮球踢给廖洋，落在她和许舒身上的焦点该转移了。
“诸位老板，晚辈干了，您们随意。”陆璃一口闷掉杯中白酒，再一举杯，非常潇洒。
白酒辛辣入喉，烧得她胃里刺痛。
她给了廖洋台阶，该是他的生意也得给面子让他谈。要想从这帮人眼中脱身，这酒她不得不喝。
“小陆豪爽！”
陆璃扯起笑容，接收到廖洋抛来的一个夸她懂事的眼神，在心里冷笑。
酒桌文化这种传统糟粕之所以能够依然在生意场风靡，觥筹交错中浸染的是男人虚荣的面子，口是心非的恭维把势利诠释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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