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落

《小王子》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中午十二点能来,那么我从早上九点就开始感到幸福,翘首以盼,如期而至,等待时的心跳以及惊喜感,就是关于幸福最简单的介绍。

其实每一天都不过是为了能见到你而铺垫找的借口。

一个人的夜晚,多长都没有意思。

所以我会期盼着每一个明天有你的日子。

翌日。

鹿星桃比原定的闹钟时间早起了一个小时,小姑娘本身的睡眠质量就比较浅,外加上昨天半夜里突然发病,后半夜基本睡得不太踏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半梦半醒间总怕自己眼睛一闭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揉着残有血丝的眼睛走出房间,张望了一圈四周,发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林念这会儿应该是去医院值班了,走之前已经给她把早餐和等等要吃的药都准备好放在桌上,用防苍蝇的饭菜盖罩着。

鹿星桃对每天睁开眼就得独守空房的生活已然司空见惯,拖着疲惫的身躯先进卫生间洗漱。

自从经历了鹿瓒去世,自己患病,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整个家的生活质量可以用一落千丈来形容,也就是后来在亲戚朋友们的帮持下,才慢慢又好起来。

依稀记得最困难的时候,林念把重担子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一个人打两份工,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下了班后利用空余时间摆摆小摊,赚点外快,成天和城管斗智斗勇。

在这样压力如泰山的生活下,她还总劝鹿星桃,不要因为顾及钱而给自己留下终生的遗憾,家里不差这点钱,你想去干什么就去干。

可鹿星桃心里明白着呢,平日里的定期检查以及买药就要花费不少的开销,很多次起夜的时候都能看到客厅里亮着台灯,林念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身边摆满了购物优惠的传单,手里捧着个小本,给家里的每一笔账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所以尚且年幼的鹿星桃早已学会该如何懂事,习惯性的忍住委屈,不想给家里增添任何不必要的负担。

由于没什么胃口,她盛了碗粥,咕噜咕噜地随意喝了两口,回到房间穿上校服就去上学了。

今天起得早,天刚朦朦亮,路上没有像昨天那样堵。

鹿星桃到班级的时候,人还没来多少,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电风扇在“吱呀呀”的响。

夏天的清晨连空气都是沉闷的,教室里还混杂着没睡醒的松弛气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

让刚进门的鹿星桃胃里有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走到位置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打开来透风,散散味。

她轻轻扯出椅子坐下,一直闷头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桑忔听到后头的小动静,莫名回首瞅了两眼,看见鹿星桃就跟看见救世主一样,两颗眼珠子直冒金光,伸出手:“鹿星桃同学,请交出你的英语作业。”

“你没写啊?”鹿星桃讶异地问。

昨天开学第一天,各科老师都很人性化的没有布置课后作业,唯独英语老师在中午发了一张试卷,不过大多数同学都在放学前写完了,没成想桑忔一字没动。

桑忔苦笑了两声:“昨天玩嗨了,英语作业忘带回家了。”

“你昨晚玩的时候合计什么呢,现在知道哭丧了?”宋景俞挪着屁股转过身来,先是挖苦了一句桑忔,随后一脸真诚地看向鹿星桃,“人家刚到教室屁股还没捂热你就问人家要作业。”

鹿星桃被他道貌岸然的话惊住了,难不成这哥们转型从良了?

不过下一句话让她收回了这个猜想。

桑忔攒着眉,嗤之以鼻道:“你不也没写,装什么啊?”

“……”

“那也比你好吧。”

宋景俞笑得天真烂漫,捧着双手,张嘴:“所以鹿星桃同学,请交出你的英语作业。”

鹿星桃啧啧叹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试卷递过去。

“谢了啊。”宋景俞反应迅速,一把给抢回去,根本不给桑忔任何反应的时间。

桑忔两眼瞪得浑圆,还想试图从他那里抢回来,“你快点还我,人家鹿星桃看我面子上才给的,你抢个什么劲儿?”

“怎么就成看你面子了?我和小Lunky认识的比你早多了,真要说起来你也是沾我光啊,”宋景俞推推搡搡,“别说哥不疼你,我写快点,然后给你,够意思吧?”

其实也没多早。

就隔了两三天。

“够你个头啊,等你写完得猴年马月啊!”桑忔叫骂道。

鹿星桃无语地望着两人,心想你俩摆中间一块抄不好吗?

非要抢干嘛?

不理解,但尊重。

鹿星桃没管,手撑着脑袋,静静看在前排打闹的两个三岁小孩。

闹了差不多有两分钟,许江年脚步轻盈地走进教室。

鹿星桃下意识偏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怎么着,她内心顿时感觉到一阵慌乱,立马低下头,眼睛都不敢往许江年那儿瞟一下。

片刻后,鹿星桃的桌角轻轻被人叩了两下。

她抬起头来,许江年就站在她面前,单手插兜,垂着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笑什么笑。

还笑得那么妩媚,狐狸精下凡来勾人魂儿是吧。

鹿星桃的眼神紧锁,在他身上全方位无死角的打量。

少年的精气神很足。

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昨天那样耷拉着。

眼底的黑眼圈也浅了些。

许江年今天单穿了件白色衬衫,胸口处的纽扣少纽了一颗,锁骨全然露出,极具勾引意味。

看得鹿星桃想为他吹个哨。

小姑娘像是被喂了颗哑巴药,嗓子眼里发不出丁点声响来,半晌后才没话找话地冒出一句问候:“早啊,许同学。”

“嗯,早。”

许江年回她,接着拉开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问:“发什么呆呢?”

鹿星桃呵呵干笑两声:“没什么,我就是看这张桌子……可太像桌子了。”

“……”

鹿星桃侧过脸,攥紧拳头捶了两下桌板。

我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什么叫这张桌子可太像桌子了。

但总不能说我是看你看入迷了,以为你在勾引我吧。

那多冒昧啊。

许江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轻嘲地哼笑一下,“奇奇怪怪的。”

早读课开始。

班里读书声朗朗,不过认真读的没几个,还有借着嘈杂声唱歌,混水摸鱼的。

桑忔不知是不是迫不得已了,悄悄转过头来,弱弱地问:“许同学,你英语作业写了吗?”

许江年盯了她几秒,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把手伸进书包里摸。

桑忔当即就后悔了。

问谁要不好,为什么突发奇想来找他要作业抄。

“你敢抄他英语作业啊?”

宋景俞依然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只是出了个声,笑着摇了摇头,“饥不择食了。”

许江年没理,桑忔也没敢回头,两双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围观他在摸书包。

终于,在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的漫长等待后,许江年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英语试卷,递给桑忔。

桑忔别提有多震惊了,这可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佬亲自把作业递给她抄的,这要是传出去不得吹个一年半载啊。

“谢谢。”桑忔小声的道谢,把头调回位置上,脸上依旧挂着如获至宝的表情。

宋景俞见状,不禁嗤笑:“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抄,去年期末考他英语考三十多分。”

话刚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很平静的呼唤:

“宋景俞。”

刚刚蛐蛐他的人一脸无辜的转过头,“怎么了江爷?”

许江年伸出长腿,“嘭——”的一声,猛踹了下他的凳子,面如止水地盯着他看,皮笑肉不笑地说:“想死你就直说。”

伴随着这股野火,语气也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爷不会要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应该不能。

宋景俞被他盯得感觉有些瘆的慌,打了个寒颤,瞬间认怂:“我错了江爷,您那三十多分绝对是发挥失常才导致的。”

许江年好笑地看着他:“彩虹屁少放,我有自知之明。”

宋景俞好了伤疤忘了疼,“您知道就成。”

“其实已经有人辅导我英语了。”说着,他朝鹿星桃那里瞟了眼。

宋景俞惊讶中带些疑惑的“我操”了声:“太不可思议了,谁能教的了你啊,尽他妈吹牛逼。”

“我新收的小弟。”

“我靠!你他妈什么时候新收了个小弟,我怎么不知道?”宋景俞哀嚎着,“你个逼不会喜新厌旧吧?有了新认识的哥们就把我们忘了。”

“那倒不至于,昨天刚收的。”许江年身子仰靠在椅背上。

“谁啊?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宋景俞三连问。

“我同桌。”

正撑着脑袋打盹的鹿星桃漠然一愣,“干什么?”

许江年神色毫无波澜,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勾了一下,“昨天不是说了吗?跟我混,江爷罩着你。”

鹿星桃懵懵懂懂:“然后呢?”

许江年讪笑着:“先叫声江爷听听。”

鹿星桃:???

我什么时候说要当你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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