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日落

淮宜地方不大,我们像是笼中囚鸟,锁住的是少年向往自由的野心及狂妄的本性;世界之大,总认为所到达之处,皆为荒原平浪。

鹿星桃觉得他完全是没有少爷命,还偏偏得了一身的少爷病,难伺候的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这个人。

但转念一想,少年的出现何尝不是命里的轨迹,同时也为她在淮宜水深火热的日子里纵然平添了几分色彩。

原本担忧在这所大佬云集的学校里,自己一介小草包会因为陌生而被搞团体排挤在外,后来发现自己纯属想得太多。

许江年撑死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言行举止确实称不上恶意,反而在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给予了挺多的帮助。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当是积攒功德留给下辈子用了。

鹿星桃是这么想的。

当然许江年也是属于心大且佛系的人。午休前的最后一堂课,他跑到四楼平常没什么人来的音乐教室,把左右两面的窗帘拉上,挑了两张干净桌子拼到一块,往上面一躺,用手臂充当枕头,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午休铃响了半天都没能把他吵起来。

这期间,任课老师也没注意到班里少个人,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对他逃课的行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有老师都对此见怪不怪。

下课铃响完整整二十多分钟,许江年才自然睡醒过来,出现在不剩几个人的教室中。

彼时,坐在座位上的宋景俞还在玩着跟同学借来的游戏机,打得正起劲儿。

他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发出两声“咔吱”的脆响,不紧不慢地走到位置前,问沉迷于游戏里无法自拔的少年:“诶,去不去吃饭?”

网瘾少年看到他被吓得整个人窜起,“我操,你吓死我了,我以为老师呢。”

许江年眼尾稍扬,淡淡道:“看来我长得还挺有学问。”

宋景俞瞥一眼后面黑板顶上挂着的时钟,“都快过去半个点儿了,你人跑哪儿去了?”

许江年实话实说:“去四楼音乐教室睡了会儿。”

宋景俞:“你牛逼啊,把空教室当宾馆。”

许江年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别逼逼了,很饿。”

已经将近十二点,高一高二的吃完饭已经在陆陆续续地往回走,而且食堂这会儿有没有饭还不得而知,就算有,好吃点的饭菜估计都被一抢而空,只剩下那些要么过油过辣,要么清汤寡水的饭菜了。

许江年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挨不了一点饿,以前他和奶奶穷苦的时候一天下来吃不上什么好的,基本都是素菜,晚上清一色的咸菜配白米粥,不像有条件的小孩半夜饿了还能偷摸去客厅里拿点零食垫垫肚子。

现在条件稍微好一些了,许江年自然亏待不了他的嘴巴跟胃,一闲下来就喜欢吃小零食,尤其是甜的,口袋里常备着各种糖,也不怕得糖尿病。

宋景俞不敢让他饿着肚子,不然这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索性提议翻墙去学校对面的小馆子搓一顿。

翻墙逃学这种事儿,两人在初中的时候就没少干,熟练到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大师的级别了,甚至连保安大爷的几条巡视路线、几点开始打盹、什么时候想去上厕所,他们都了如指掌,比数学题还会的透彻。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许江年本来也不是爱闲聊的人,全程一副东风吹耳马的散漫模样,抄着兜走在前面。

宋景俞不知是感到无聊,还是没话找话,莫名其妙地开了口:“江爷,我看你那小同桌挺关心你啊。”

可能是错觉?

提到和鹿星桃相关的事情时,许江年的耳朵比狗还灵点儿,眼睫毛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问:“从哪儿看出来的?”

宋景俞回忆,“刚刚我看她上课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往你那位置上瞥,跟座望夫石一样,很明显关心你啊。”

许江年淡淡回应了一声“哦”。

“你哦个屁啊,”宋景俞振振有词地说,“人家姑娘对你肯定有点意思,你不考虑一下?我觉得小Lunky又漂亮又可爱,关键人乖成绩还不差,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但配你绰绰有余了。”

“什么叫配我绰绰有余?我很差劲吗?”

小江爷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抬起腿,对准他的屁股来了一下,“再说月老的活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学习没见你那么上心呢。”

由于他对这件事的反应太过于激烈,再加上那隐约上扬的嘴角,宋景俞更确信了内心的想法。

“别吹牛逼说你不喜欢啊,咱俩在一块玩多少年了?你什么心思我能看不出来啊,”他指着许江年,好言相劝,“喜欢就抓紧上,别等鹿星桃和别人恋爱了,你一个人半夜窝在床上听反方向的钟。”

许江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宋景俞接着骚:“你不追可别后悔啊,洛京竹那骚包禽兽指不定哪天就要对你的小同桌下手了。”

许江年淡声:“他?”

宋景俞眉毛不正经地抬了下,“有危机感了?昨天他路上还跟我打听你小同桌来着。”

许江年若无其事,垂头抽笑两声:“关我什么事儿?他想追是他的自由。”

“江爷牛逼,格局打开了。”

工地的钢筋都没他那么直,宋景俞简直无语,表面上毫不吝啬的夸赞,实则暗暗嘲讽,对许江年这番逆天思路彻底甘拜下风。

两人来到离西门最近的初中部宿舍楼,这儿紧靠着学校垃圾站,除了来倒垃圾的值日生外,白天基本没什么人经过,方便顶风作案。

许江年动作娴熟地翻过两米多高的铁栅栏,从下面接住翻墙技术依然稍许笨拙的宋景俞。两人落地后,就往校对面餐馆比较多的方向走。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手指套着钥匙圈,毫无意义地来回打转,不知道是有点醋意还是随便一问,站在人烟稀少的街口,看着即将由黄跳转的绿灯,他突然就来了一句。

“你说洛京竹是认真的还是就随便玩玩?”

宋景俞觉得他问出这话来,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酸了,毕竟这事儿代入到他自己身上,肯定百般不情愿。

新学期好不容易得到上天眷顾,组织上给他安排了一个美少女级别的姑娘当同桌,刚熟悉没两天又被有心思横刀夺爱的衣冠禽兽盯上,关键这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什么样的狗血偶像剧才能拍出这种惨绝人寰的剧情。

“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应该不是认真的,毕竟这货恃帅行凶也不是第一次了,纯人渣,”宋景俞冷静分析,“但也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死,凡事没有绝对,万一他想明白,为了鹿星桃浪子回头了呢?这谁也说不准。”

“……”许江年晃钥匙圈的手顿住,“叽里咕噜半天没听到点有用的,问你等于白问。”

穿过斑马线到对面的街口,这里收揽了开明学生的早中晚饭,食堂里有些菜还是从这条街上的某家餐馆承包来的,这个时间点,学生比较少,很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或午休出来吃饭的上班族居多。

他们径直走进一家常吃的面馆,还没来得及坐下点菜,许江年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把菜单递给宋景俞示意让他点菜,然后随意扫了眼手机屏幕,是住院部的护士打来的电话。

他跑到门外接起电话:“喂?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小许,是这样的,你奶奶的住院费快要没有了,我提前和你说一声,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交一下?”

许江年明白了情况,平静问:“还剩多少?”

“不多了,过半个月再化疗一次就没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在这之前交上的。”许江年仰头,捏了捏鼻梁,吐出一口气。

“你也不要有太大负担,医院这边我已经帮你申请了,应该会给你们减免一些治疗费的。”

“谢谢你了姐。”

挂断电话后,许江年盯着手机通讯录上的“谷莲”二字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拨下号码。

许江年打完电话回来时,菜已经全部上完了,饿了半天的宋景俞低头猛扒了几口饭菜,又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他:“谁的电话啊?接那么老半天。”

许江年没瞒他:“医院打来的。”

宋景俞人一怔,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着急道:“怎么了?不会是简奶奶突然出什么事儿了吧?”

“奶奶没事,别担心,”许江年说,“住院费不多了,季姐提前打来跟我说一声。”

宋景俞:“你妈呢?”

许江年摇摇头,“这次八成不会帮我交了。”

他太了解谷莲的为人了,因为前段时间帮着周峋打架的事儿她还在气头上,外加昨天自己又一时脑热,没料后果地阴阳了她几句,这个节骨眼上再去找她帮忙交医药费,不现实。

宋景俞服了谷莲这个人,愤懑懑骂:“这女的有病吧,又不是不还她钱,有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儿做到这份上吗?”

许江年还挺乐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自己挣呗。”

“你自己挣能挣多少?”

说着,宋景俞随即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钱包,翻出一张银行卡,豪情壮志地拍在桌上,“这里面还有一万多块钱,我过年存下来的,你先拿去救急,什么时候有钱再还我,不着急。”

许江年还有心情调侃:“看不出来啊老宋,还是个隐形富豪。”

宋景俞侧脸笑了下,“还行吧,主要是平常为人比较低调而已。”

下一秒,他把卡推了回去,“拿回去吧,还有半个月呢,我自己能挣到。”

“大哥你怎么挣啊?就靠那花店半个月能挣到一万多块钱?”宋景俞诧异地看着他,一腔气血涌上心头,直冲脑神经,“江爷,咱俩是发小,你拿我钱先用着怎么了?”

许江年依旧是那副散漫的表情,“我只是不希望因为利益而影响到我们兄弟的感情,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不了。”

宋景俞“砰”一下把筷子摔在桌上,愤然起身,大步离开面馆。

而许江年只是小口小口的夹着菜吃饭,眼神微微有些空洞,明明刚才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好友,突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拂袖离席,他不太明白,感觉自己好像做了道题目本身就是错误的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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