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朣手指收紧，犹豫片刻，拿起手机接听。
“喂，你好。”
观朣短暂地紧闭双眼，暗恼。前段时间在律所没案子，整日给在网上咨询的人打电话推销，这会儿因为紧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句话。
那边听到观朣的这句话，似是一愣，顿了顿说：“是我，陈祝。”
观朣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把听筒放在耳边。陈祝刚才神色紧张地拉着那位女生离开去医院，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到医院。
想起刚才女生受伤程度，以及刚才她说的“医药费我付”这句话，观朣以为陈祝打电话来是问她要医药费。
“学长，医药费我转到你的支付宝上，可以吗？”
那边听到她的话，大概又是一愣，沉默着不说话，就在观朣准备拿下手机看看对方是不是挂断了电话，那边才冷着说：“两点你下楼，拿上我的校园卡。”
挂断电话后，观朣长叹一声。
对面李玥的视线从门外地上的小旋风移开，回身看着眼前的糖醋里脊，蓦地没了胃口，她撂下筷子，吐出一句，“真没劲！”
观朣收起手机，隔着衣服摸着兜里的校园卡，心里沉甸甸的。
出了食堂，观朣刚抬脚往宿舍的方向走，李玥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去哪儿啊，赶紧去趟医务室看看你的爪子吧，都红成什么了，小心留疤。”
经李玥这么一提，观朣才反应过来。
她抬手看了看，看起来确实比刚才更严重一点，手背除了红的地方还有几个指甲盖大小的水泡。
正如李玥提醒的，观朣是疤痕体质，起了水泡可不好说。
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正是一点一刻，她和陈祝约在两点，这会儿去一趟医务室完全来得及。
思忖片刻，她还是照着李玥说得去了医务室。
校医给她开了一支烫伤膏，让她回去自己抹，并嘱咐小水泡不要挑破，否则会留疤。
观朣拿着药膏出来，遇上大一在篮球场遇到的艳遇。
当时她陪李玥去篮球场看她心中那位姓林的打篮球。
她兴致缺缺，和凌夏在手机上聊双方学校饭菜。
凌夏发了一大堆学校的饭菜图片，观朣气不过，在手机里找她拍的照片，正找得专心，一个二维码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头一看，长得像她前男友的男生满头大汗，喘着气说要和她加微信。
回想起和谈由不算愉快的分手经历，她吓得摆摆手，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海王的形象，说他不是她的菜，拒绝了好友请求。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观朣在宿舍楼下和学府楼经常能遇见他。
为了让男生信服自己真的是海王，她开始在表白墙上捞人，努力地把自己塑造成完美的海王形象。
大二那男生去国外交换，观朣这才清静。
两年过去，现在重遇，莫名的有一种瞬间回到大一的割裂感。
“成呈！”观朣嗓音提高，“什么时候回来的？”
成呈揭开手背的胶布，扔进脚边的黄色垃圾桶内，边朝观朣走来边说：“前阵子才回来。”
成呈读的是建筑系，属于一加二加二模式，一共上五年。
“手怎么了？”成呈眼尖的看到观朣的手背，关心道。
观朣侧身，藏起右手，“烫到了。”
回宿舍的途中，两人聊着大一的糗事，笑个不停。
宿舍区门口旁边是生活超市，走到门口前，成呈指了指生活超市，“我要去买点东西，最近空了请我吃饭。”
观朣瘪嘴笑，“请，肯定请。”
刚才聊着聊着，成呈突然丧气起来，说观朣今年就毕业了，以后见面机会就少了。观朣为了安慰他，顺嘴把自己还要读两年研究生的事情告诉他。
“要记得抹药哦。”成呈一边倒着走，一边冲观朣大喊着。
看着洋溢的成呈，观朣的心情倏地变得轻松起来。
她回身往宿舍区走，却看到陈祝从一辆网约车上下来，他的身旁站着那位女生。
观朣从兜里摸出他的校园卡，站在原地看着陈祝信步走来。
待陈祝走到眼前，她伸出手把校园卡递给他。
陈祝的视线停留在她拿着烫伤膏的右手上。察觉到他的视线，观朣把右手背到身后，游移在空中的手向他顿了顿。
陈祝接过校园卡，意味不明地说：“速度够快的，那位知道自己是替身吗！”
观朣的身体一滞，表情瞬间凝固。她很快调整过来，往陈祝身后瞥了一眼，看着站在刚才下车位置的女生，意味深长地反击，“论速度，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陈祝被堵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握着烫伤膏的手指不断收紧。
观朣望见陈祝身后的女生走过来，整理好表情。
“刚才我看你被烫得也挺严重的，你还好吗？”女生走到陈祝身旁。
“还好，已经不疼了。”她又补充，“你的医药费多少，我付给你。”
女生摆摆手，急着拒绝：“不用不用，我朋友今天上班，她给我处理的，我朋友说你那情况还是要抹药的，不能大意。”
女生拉了拉陈祝的袖管。
观朣捕捉到女生的动作，又收回视线落到女生脸上，她勉强地笑了笑，“好的，谢谢，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宿舍了。”
成呈从生活超市出来，看观朣还在宿舍区门楼处，老远就喊道：“还没走呢，是不是等我呢！”
观朣转头看去，成呈两手拿着东西，脑袋左摇右晃地打招呼。她被成呈夸张的举动惹得“噗嗤”笑出声。
陈祝看着笑意达到眼底的观朣，不觉眸子一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撂下一句：“那我们先走了，拜拜。”跑到陈祝身旁。
看着陈祝离开的背影，观朣瞬间沉下嘴角，恢复平静的表情。
-
女生在后面追着陈祝，刚小跑赶上，就被陈祝的大跨步拉开距离。于是她又小跑着追上陈祝，几番下来，女生索性一直小跑着跟在陈祝身旁。
她恨铁不成钢地嗔道：“你刚干嘛呢，我拉你，给你使眼色，你怎么不把烫伤膏给她啊。”
陈祝不说话，只顾着往前走。
女生一边跑一边说话，有些喘过不气，她用力拉了陈祝的胳膊，逼迫他停下，“跟你说话呢，陈祝。”
陈祝停下来，看着手中的烫伤膏，负气似地塞进女生手里。
“你明明喜欢她，刚才在医院心不在焉的，开了药闹着要回校，跟小时候闹着吃糖的时候一样，这会儿见到人又闹什么别扭。”女生说着说着，心急起来，生怕陈祝因为闹别扭失去初恋。
前阵子秦叔来家里和父母聊天，说起陈祝，父母以为陈祝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回家提不起精神，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搞什么。
秦叔犹豫着透露了陈祝或许是因为谈恋爱了，陈月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闹着要来学校，明面上是说来看看阳光帅气的男大，暗地里是想看一眼让陈祝垂眉耷眼的女生。
那天她故意下车后看到陈祝看着学校门口的人一愣，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她故意当着女生的面亲昵地说了一声“谢谢阿祝”，以此来观察两人情况。
看样子两人还在闹别扭。
“姐，算我求你，你别管了，行吗！”陈祝提高声音，截断女生的话，而后发觉自己语气有些重，懊恼地放低声音，“今天回家别练琴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陈祝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今天拟录取结束，他本想介绍观朣给姐姐认识的。
关于那张照片他早就见到过，他不知道观朣是不是当他做替身，他不在乎的。
即使是真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剔除那位少年在她心里的位置。
不过那天面试完上一个男生后，在观朣进来之前的间隙，导师拿起观朣的资料，惋惜地说：“这孩子真不错，可惜是个女生。”
一旁的老师不解，问他：“索老师，你这想法很危险哦，可不敢在学生面前说，不然该说你性别歧视了。”
索老师无奈地表示：“什么性别歧视，我真的怕了，前几年收了一个女生，结果刚入学就说怀孕了，要休学，我的计划全乱了。”
其他老师点点头，沉默着认同，另一个老师提议：“那您待会儿先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我收了这个学生吧。”
陈祝在一旁听着，心被提了起来，他知道观朣一直想进索老师门下，他在心里央求着观朣千万不要正面回答。
面试结束，索老师惋惜地对刚才的老师说自己只能忍痛割爱了。
待所有老师离开，陈祝跟上索老师说明情况，并向索老师保证观朣绝对不会发生之前那位女生的事情。
索老师反问：“你拿什么保证，只因为你短暂地当过他们班的辅导员？”
陈祝深吸了口气，“因为她要表白的对象是我。”
索老师沉思片刻，为难地问：“我的组内组员不能谈恋爱，这件事情你清楚的吧。”
陈祝点点头。
他走着走着停下来，看着手里的校园卡，红了眼眶。
他似乎低估了那位少年在观朣心里的位置，以至于他还没时间解释，观朣就重新找上了另一个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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