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从医院出来,太阳正在西沉,眼前的一切都被柔和的斜阳光照笼罩。观朣朝右方看去,太阳附近的天空以逆时针方向呈现出绚烂的渐变橙色。

医院门口两侧是地下通道入口,旁边的烤红薯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甜的气味,观朣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疲惫被这种味道驱散。

医院西边一站路的距离有个公园,那里有片草坪,视野最好。

她本来想直接回家的,今天早上接到学校电话时,她正在吃早饭。

李芳玉察觉到她神色不对,问了几句,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跟着紧张起来。一直到她出门,李芳玉都皱着眉头。

想到李芳玉紧张的表情,她的心猝不及防地泛起一阵酸涩。从小到大,她的妈妈就一直在为她而活,最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变成了李芳玉,脸上有了光彩。现在回家,她一定会追问学校为什么在国庆这天紧急叫她回校。

她浅叹一口气,看着逐渐下沉的太阳,观朣垂眸看了眼时间,低语:“两分钟。”

这么多年,她独自一人看过无数次日落,现在这个程度再有大概两分钟日落将会结束。

她收起手机,沿着街道开始跑起来,试图将心里的坏情绪逼出身外。

长发随风,飘在空中。跑到丁字路口,她停下来,喘着粗气,视线紧紧盯着马路对面开始倒数的红灯,额角的绒发被薄汗浸湿,这种黏腻的感觉是她以前最讨厌的,现在却觉得酣畅淋漓。

绿灯亮起那一刻,她迈开双腿,在对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到了马路对面。

她奔跑着,弯腰穿过树丛,再次直起腰看到眼前的光景,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完全下沉。

看着西边地平线上的余晖,观朣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心里堵堵的。

她还是没有追上日落。

说不担心是假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阿原的母亲逼迫阿原选择法学,是因为觉得律师年薪高;李玥家里让李玥选择法学是因为家里有关系,以此当作跳板;而她选择法学,不是因为谁,她只是单纯地想做律师。

虽然导师早上为她说话,可她也明白这不是口头批评能解决的事情。如果受到处分,情况还不算太糟,就是之后找工作难了点。要是学校追究下来,开除学籍,她以后可能无法从事法律行业了。

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侥幸心理即将毁于一旦。

她明明知道牵扯到违法的事情大多都是侥幸心理引起的,可她偏偏这么做了,不仅本科这么做了,还一直延续到现在。

观朣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

公园外华灯初上,街上人来车往。因为宿舍失火,观朣没办法留在学校。她沿着人行道缓慢地走向车站,准备坐公交车回家。看着公交车驶入车站,她点开支付码,刚上车刷了码,陈祝就发来信息。

观朣一边朝车尾的座位走,一边低头看手机。

[别怕,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今早离开时,系领导说收假后会通知她处理结果,可现在连一天都不到。即使学校在她走后就决定了怎么处理,导师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但为什么是陈祝来告诉她的。

她一时间思路混沌,像是老旧街区电线杆上缠绕的电线一样混杂。

她坐在靠后门那边的双人座靠窗位置,晚风微拂,她垂眸看着屏幕上陈祝发来的消息,微微出神。

陈祝发消息向来行文规范,观朣看着消息末尾的逗号,心里想着,他是想说什么,还是删掉了什么。

“你真是好样的,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索言挂断电话,看清进来的人后,抄起手边的民事诉讼法,冲着刚进来的人砸去。

叫观朣来谈话之后,索言就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才可以让学校的处理对观朣降到最低。刚才校领导打来电话,告诉他观朣的处理结果,学校最终决定只是口头批评,不用通报也不用给处分。

学校处理的方式在他意料之外,他还在讶异,挂电话之前,校领导意有所指的点明陈祝和他的关系。

陈祝是他外甥这件事情没人知道,在学校里两人也一直按照一般师生相处。

听校领导这么说,索言故意给校领导台阶,问他怎么突然提起陈祝。

校领导这才说了陈祝干了什么。

像这种事情,最终都会以处分结束,严重的会被开除学籍。

陈祝母亲早年不愿接受家里安排进司法界,自己白手起家开了一家酒店,酒店和政商两界都有来往。早些年校领导托陈祝母亲的关系认识一些政界的人,这才成了校领导。

得知观朣被叫去谈话,一向遇事沉稳的陈祝直接冒冒失失地打给校领导,暗指这件事情如果不妥善处理,酒店将会终止与学院的合作。

陈祝弯腰捡起那本专业书,走到索言办公桌前,放下。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处男情窦初开了,在这儿玩什么一怒为红颜。”索言越想越气,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话里话外尽是讽刺之意。

陈祝无话可说,索性不开口,静静听着索言数落。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做法不妥善,可当下的他除了想到这个方法,再无他法了。观朣就像是冬日水面的薄冰,看起来透亮坚固,可随意一戳,冰面就会破裂。

领导和老师不一样,处理方式总透着一股生意场上特有的狡猾。那些领导的说话办事他也是见识过的,观朣那样心无城府的人自是承受不住。只要一想到她面对那些老狐狸的明嘲暗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心就顿顿的,所以也顾不得这些,拿着母亲的手机当着母亲地面对电话那边的校领导放着狠话。

“还学会威胁人了,啊?”索言说到最后,尾音上扬,眼里迸发出怒意,“恋爱脑,有什么样的妈要什么样的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索言想起在校领导打电话之前,他的妹妹打电话来兴奋地问他让陈祝失控的女生是谁,她改天要来见见。他还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就接到了校领导的电话,知道了他这外甥给自己买了这么一大颗雷。

“你不也一样。”

“你说什么!”

“不正的上梁是你,我是跟你学的!”陈祝的声音平静沉稳,没有一丝波澜,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初你不也是这样对曲果阿姨的。”

索言和曲果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就念一所学校,直到研究生时期。就当所有人以为两人最后会走到一起,研一时,曲果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两人因为课题很快在一起。

当初被保研,索言和曲果约好以后要做司法界的天平,曲果却在研一刚结束未婚先孕,甚至直接退学。

当时索言为了不让曲果退学,什么招都用了,最后没办法也是这样威胁学校的。

索言一直以为两人只是玩玩而已,直到现在,曲果的孩子都大学毕业,他还没走出来。

索言怒瞪着陈祝,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在嘴里翻了又翻,最后只能从想说的一大堆话里挑出“你太冒失了”这几个字。

他看着陈祝,突然感觉像是在看过去的自己,无奈地摇摇头,音量也降下来,自嘲地喃喃道,“所以啊,你明明知道我的结局是什么。”

观朣从医院回到家里,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缩,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李芳玉看着观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观建国正闲适地瘫在沙发上,双脚交叠搭在茶几上。

“哟,回来了。”观建国斜眼瞥了她一眼,接着眼神又挪回到电视屏幕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父母爱情》,观朣蹙起眉头,疾步走到观建国跟前,抢走观建国手里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你来我家干什么!”

“你家,这是用老子的钱买的,是老子的家。”

观朣懒得纠正他,手指着门外,“请你离开,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说你非法闯入。”

“真是念俩字儿,就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了。”

“我要报警了。”观朣掏出手机。

观建国突然大笑起来,破罐子破摔:“你报,你报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把老子的钱全部骗走,还有脸问。”观建国怒目圆瞪,忽然他像想起什么,幸灾乐祸地说道:“听说你用违规电器造成宿舍失火了,舍友还被你搞进医院了,我告诉你,限你一周,把六十万都给老子吐出来,否则老子找你学校去,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李芳玉听到这件事情,突然紧张起来,询问观朣怎么回事儿。

观朣给了李芳玉一个安抚的眼神,又一脸冷漠地看着观建国,“你真的……哼,”观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观建国,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怎么办呢,让你失望了,学校刚通知我,不追究这件事情,仅口头批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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