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小出租屋的窗户并不能关的很严，所以时不时还会有呜咽的风声从外透露进来。
这一切的一切并不能影响到邵虔棠的睡眠。
事实上长久以来，高强度的学习与工作一直在压榨着他的精力，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实在是一件难事。
然而另一边的曲邺就大不相同了。
他安静躺在他的小行军床上，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邵虔棠的背影。屋外微弱的光线从窗户那边反射过来，浅浅的勾勒出来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一直在暗暗观察着邵虔棠，他在黑暗中努力寻找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轮廓，或是随着风阵阵飘来的浅淡洗发水味。他在努力寻找着他们两个人的重合点。
不出所料的，现在的邵虔棠正是曲邺用加班向系统换来的产物。
系统承诺会给曲邺一个“邵虔棠”。
或许曲邺也不知道是否能用人来定义他，但他的确有血有肉，也有感情。声音样貌与体型都与从前相似，只是性格却大不相同了。大抵是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将他改变了。
曲邺时常在想，自己的阿棠是否还能回来，现在这个究竟有没有带着从前的记忆，又是否能够认可他……
曲邺脑袋里的无数想法逐渐让他逼的癫狂，他甚至有些开始怨恨面前的邵虔棠，为什么他能够享受到阿棠之后的人生？可他的阿棠却再也回不来。如果面前的人不是阿棠的话，那他的存在又究竟有什么意义？
邵虔棠的存在总会让曲邺的情绪变得异常痛苦和复杂，明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眼前，但是却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对不上分毫。
失去了以往的生活习惯，或者是一些小小的口头禅，会丢掉相处过程中的细节，忘记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像是一个忘掉一切的傀儡。
然后突然有一天回应你的愿望，被安插在了你的身边。
这根本就不是曲邺想要的。
爱与恨交织着，缠绕着，复杂的火焰灼烧着曲邺的情感。
对于曲邺的这些想法邵虔棠全然不知，继续安然的陷入梦乡。
邵虔棠一夜好梦，曲邺一夜无眠。
从那天之后，他们仿佛都选择了自动忽略掉这一段回忆。平淡的日子又再一次重归于平淡。仿佛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谁也再没有提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邵虔棠还在努力的凑钱，直到他这次去医院之后，听护士说已经有人把他们从前欠下的费用一次性缴纳了。
邵虔棠不解，究竟是谁。
他思前想后终于脑袋里面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或许是曲邺。
可他并不明白曲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打算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再去问问曲邺。
不过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终于手里面有一些闲钱了。邵虔棠想到之前王姐曾借他的钱。他觉得是时候把手里的钱稍微攒一攒，然后再一起还给她了。
虽然王姐可能并不是很着急用这份钱，也并没有给他设定归还的时限，但他依然觉得这份钱还是尽早还上比较好。
那天的邵虔棠下班之后刻意多等了一会儿，看到曲邺端起了手中的水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发问:
“曲总……”
曲邺抬头瞥了他一眼，邵虔棠立刻改口:
“哥……”
“那个……我弟弟在医院的治疗费用……”
曲邺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已经交完了。”
邵虔棠不解:
“为什么？”
曲邺淡淡道: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这是奖金。”
那天晚上的夕阳格外的长，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拉长了他们两人的影子。
两个沉默又寂寥的影子。
两人相对无言，最终邵虔棠还是收下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曲邺的这份恩情，或许他能做的就是比以往更卖力的去工作。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邵虔棠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10万块钱。他打开手机联系王姐，希望能将这笔钱当面送还给她，并请她吃个饭。
邵虔棠想的十分简单，他觉得只要在公司里直接去找王姐就好了。
可是王姐的消息却让他呆在原地。
王姐:
“我已经把股份卖了，在家准备养老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家里坐坐吧。”
邵虔棠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常安公司股东会被排挤出局，让出位置留给新人。他只注意到最近曲邺亲自出面的招聘会越来越多，又或许是他最近查到的账单流水异常过多。
总而言之，是他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大致就能形成一件事情的脉络经过。
原来是这样。
曲邺这是在洗牌。
将从前的罗自手里留下来的人脉洗掉，然后再重新招聘一批人才进来，施以一些小恩小惠将他们变成自己的人，然后加以重用。
改朝换代，或许只在瞬息之间。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这一批人里面的其中之一。
可是曲邺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为难。
他一方面既得到了曲邺的高薪和资助，另一方面又得到了王姐的解围。
他被夹在了两个阵营之间，左右为难。
让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撕扯着，一方面是金钱，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良知。他不禁会想，如果自己老了，或者有一天曲邺下台了，会不会被新来的老总优化掉，会不会在一把年纪的时候丢掉自己的铁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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