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那句不要进去还没说出口，一股电流开始从眼窝处蔓延至整个大脑。
银发听到了陆觉的呼喊，察觉到姜雪的异样，他皱眉：“怎么突然精神超负荷了？”
对方却拉住他的椅背，极力指着一个方向。
姜雪已经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能尽可能把语义表达清楚。
银发：“你说你看见了……蝴蝶？”
变化就出现在那一秒。
外面陆续跟上来的拟云鹰兽群开始躁动，后座的小拟云鹰突然跃起，甚至踩着爪子开始撞击机甲的舷窗。
无数鲜红撕裂在半空。
重型机甲一个猛地转弯，驾驶座上的银发脸色变了，他的长发遮住的脖颈上，一道金属环正在发烫。
“夏娃！”
夏娃的声音却变得像信号不好老旧收音机：“维度粒子超标……主机……断……”
等AI的声音再度清晰时，已经换成了一个明显更呆板的内置语音：“载入离线数据，星图展开，坐标核对，设定完毕，请按照规定路线行驶。”
银发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快速切换防御模式。
他们已经滑入了回家专用的维度通道，身后的裂缝正在愈合，没有回头路。
雷达界面也什么都没有。
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机甲舱内的基础照明，连接两个世界的路，正位于宇宙绝对的黑暗面，随意打破任何一个位置都可能会被扔到哪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通讯器里只有电流声，饕餮的信号也消失了。
姜雪的头痛得厉害，陆觉干脆用手垫在她和墙壁之间，顺带把第一时间撞了好几下墙壁的小拟云鹰抱住。
小家伙在发抖。
姜雪也突然蜷缩起来了。
陆觉莫名开始焦躁，他刚想探身看看姜雪的情况，就被机甲陡然几个动作颠回了座位。
刚刚还半死不活的人这下却像是颠醒来不少，她捂着脑袋，眼睛里有泪水不断流出，快速对着银发指了一个方向：“右边！”
银发一句没问，直接靠着直觉避开了一小段无形的攻击。
但后面的拟云鹰兽却在慢慢消失，就像被空间吞噬了一样。
黑暗分割了他们，这是一场属于虫子的埋伏与狩猎。
银发摘下自己脖子上那个几乎没有露出来过的金属颈环，语气十分严肃：“你的精神力属性特殊，我要暂时共享你的视野，可以吗？”
姜雪知道目前只有自己能看到这东西，果断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什么叫视野分享。
金属颈环被摘下后，一道绿色的幻影出现在银发的脖子上，就像一个花环。
随后虚幻的藤蔓迅速生长，瞬间覆盖了姜雪的双手，如同一根密切的线连接了他们两人。
诸多画面一闪而逝，姜雪某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机甲操作员才能看见的核心界面。
银发让陆觉扶住她：“让她别乱动。”
末了又对姜雪补上一句：“也别乱看那些操作台，A级机甲的精神负荷会压垮你。”
挡板升起，隔绝了银发的战斗场景。
得到视觉暂时共享的银发，终于看清了那些藏匿在黑暗通道里的银蝶。
繁复美丽的花纹，流淌着金属般的色泽，看得越久对大脑的精神冲击越大。
每次蝴蝶扇动翅膀，都会造成空间穿透，无视金属岩石，微弱的频率会隔空摧毁无防护者。
它们是最合适的黑夜猎手。
但这不包括全ER金属建造的A级以上机甲，不巧，他还差个0.5级。
“A05银蝶居然是提前孵化的。”银发的语气压了下来，“这个孵化频率，几十年一次的繁育季节到了吗？”
面对那群C级虫子时的淡然消失不见，机甲几个避身躲过攻击后，海量的光丝从天花板坠下，几乎把他包成了一个茧。
超负荷模式开启。
他不久前才说过自己这架机甲如今只是伪S，却也没告诉姜雪他们，只要愿意献上你的一切，就能“去伪成真”。
“共享脑域，全开放。”在A级阶段已经是佼佼者的非战斗型机甲终于露出了凶性。
黑暗的世界里，大量的蝶粉正绕着机甲飞舞，银色机甲笨重的外表居然开始变形调整，一把硕大的光刀出现，上面甚至有和他脖子上花纹一致的藤蔓幻影。
当偷袭变成正面交锋，这些蝴蝶不会是对手，银发甚至不需要等饕餮的支援。
“还真是懂得趋利避害，饕餮那小子的火应该是你们的克星，为什么一定要来发动袭击呢？”
“如此低的穿透率，就算我看不见，时间一长，你们也会死在我的手里才对。”
银色机甲就像在把玩一个大型玩具，渐渐的，那只巨大的蝴蝶被撕掉翅膀，剪碎武器，不仅不反抗，还在蠕动触手，引吭高歌一般继续发射频率。
即使穿不透ER的防护。
即使没有了隐形能力，迟早会被灭杀。
银发眼睛眯起，觉得哪里不太对。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里面的却进入了忽冷忽热模式。
姜雪看到那只蝴蝶之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之前喝下去的稳定剂开始失效甚至反弹。
陆觉左手一个小鹰脑袋，右手一个姜雪，还得偶尔分神关注外面的战况，所以当姜雪的手攀上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在下意识给她擦汗。
直到他的指关节被咬了一口。
浅红色的牙印旁，罪魁祸首似乎有些不清醒，她眼睛里是茫然又放空的神色，但手却一刻都没闲着。
最重要的是，陆觉闻到了更加浓烈的酒味。
如果说之前的分化，姜雪散发的还是甜米酒般的爽口清甜，她现在的信息素已经开始和她的体温一起攀升，成为醇香浓烈的伏特加。
陆觉在这人的手开始往自己脖子进攻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姜雪与其说是被精神力冲击迷糊了，不如说是把之前的二次分化进程又延续了下来。
就像中途施肥后，又猛窜了一截的植物。
陆觉直接找东西把她的手绑住了，他小心避开了那些由银发身上牵引出来的绿色藤蔓，
来不及做更多处理。
他发现自己也开始变化，一种热度从胃开始烧，他判断了半天才确认，那种感觉是饥饿。
他突然有点理解姜雪每天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的言论了。
因为他现在也很饿，尤其是在姜雪的手指碰到自己之后，某种被药剂压制下来的东西突然苏醒了。
他的视线在怀中的人身上流淌，像在看一个独一无二的餐点，如果是从大动脉开始，一定可以品尝到温热又鲜美的……
随即，他打了一个寒噤。
这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他快速甩掉脑子里诡异的想法，把目光投向窗外，铺天盖地都是被砍成碎块的蝶翼，像一场祭礼，用死亡来传达某种无声的频率。
他眼睛一痛，发现了不对。
这些东西，他刚才明明还看不到。
是绿色眼膜？还是姜雪的精神力特性独有的视觉？
但有一点很明确，他和姜雪的某些能力正在共鸣，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银发对姜雪使用的某种特殊能力。
银发没花多长时间就击溃了埋伏的银蝶，但心头的不安并没有完全散去。
哪怕是破碎的翅膀已经被银发手里的刀砍成了破烂风箱，它也是A05的翅膀。
除非用特殊材料隔绝，否则所有看到银蝶花纹的人都会受到精神冲击。
银发仔细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对，那些破损的碎片，正蠕动着变成其他模样，更小更低级的其他虫族。
“居然不是完成体。”
在最近的位置，刚被他慢慢磨死的蝴蝶残骸处，一个白点亮起。
他回过头，无数只体型同样巨大的A05银蝶，翩跹飞舞在不见天光的通道之中，就像一堆顺着风暴而来的枯枝落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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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地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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