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07室1

周五晚11:52,住在金佳公寓三栋606的租客郑东,一名早出晚归的程序员,每天九点下班,十点钟准时睡觉,可是最近一月每周五晚十二点准时听到隔壁在放经文,听着像大悲咒,他找物业投诉过几次根本没用,这周四早晨他找607的租户反应过,两人差点动手打来。

郑东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11:58。今晚不会例外吧,再这样下去他绝对要打电话报警了。

郑东丢掉手机闭上眼睛,卧室里安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诵经的声音仿佛沿着墙缝溢出来,钻入郑东的耳朵里,每一个音符好似根针一下一下扎着郑东脆弱敏感的神经。

郑东怒甩被子冲出门,拍打607的房门叫喊,“有人吗!一到周五晚上就开始放经文,你是不是有病!你周六不上班我还要上班!”

郑东拍门的声音很大,惊动了整层楼的租客,“每到周五晚上十二点开始放经文,你驱鬼呢,你做什么亏心事了!!是做了亏心事吧!!穿得人模狗样,没素质的东西,装什么!给我滚出来!”

郑东骂了足足一分钟,607房门始终关得死死,不知道没人还是不敢出门,郑东烦躁地抓抓头回屋,整层楼恢复了安静。

警车的鸣叫声自南向北,急速转动的车轮带起的泥水打在车身上,“前方车辆马上停车!前方车辆马上停车!”

前方不到五米远,红色的老头乐猛踩油门加速,车身半悬,车轮发出刺耳的尖叫,往左滑出去半米远,司机猛打方向盘,车轮甩起一片泥水花,像掉在路上的活鱼又往前滑出去一两米,和后面紧追不舍的警车拉开一小段距离。

“老吴追上去!”

驾驶位上的吴立摸了把油光锃亮的鼻头说,“陈勇这孙子真能跑,开辆老头乐就敢跟警察飙车。”

“咔嚓——”副驾驶位上的周朗解开安全带扣,“开快点,追上去!”

“哦哦!别急,别急,这孙子跑不了。”吴立油门一踩追上去,可是他也不敢开太快,雨天路滑又是下坡。

周朗摇下车窗,零星的雨点飘进车窗落在年轻人细长的眼睛里,隐忍的烦躁和火气无形被引燃,周朗蹙起眉头,眉峰立起,小半张脸探出车窗外,雨点被风卷进来,湿了周朗半张脸,雨水顺着他完美的五官流到梗起筋的脖子上,雨水越冰周朗心里的火窜得越高。

老头乐四个轮子时不时飘离地面,随时会侧翻。警车逼近,吴立踩着油门往左打方向盘,警车半个车身和老头乐并驾齐驱,周朗不耐烦地大喊,“陈勇你再负隅顽抗罪加一等!赶紧停下来,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老头乐右边车窗半开,驾驶老头乐的男子四十岁出头,五官扁平,塌矮的鼻梁上架着副沾满水汽的方框眼镜,镜架的边沿泛着烟熏黄,单看面相绝对符合大多数人对唯诺老实人的印象,谁能想到这么个“老实人”骗了二十四个老人的退休金。

“宽大处理你爷爷个腿!跟你爷爷宽大处理去!”陈勇侧转窜上一条不足两米宽的田道,车轮绞起泥,泥巴星子甩上裂了三道纹的老头乐车窗上,穷途末路的陈勇也不管是不是泥泞难走,油门踩到底。

吴立猛踩刹车,在前车轮即将俯冲到泥路前停了下来,车盖崩了一片泥星子,警车的车牌都给黄泥盖住了。

周朗车门一推,冒雨追上去,不足两米宽的田道两边整齐规划的藕田,现在这个季节只剩干枯的荷叶无精打采漂在水面。周朗脚上的运动鞋没跑两步被泥水灌满,他顾不上,迎向雨踩着泥,朝晃悠悠的老头乐奔过去,眼中的火气在雨水中喷发而出,火气裹挟杀气,周朗锋利的眼神像雨中出窍的刀,迸发出的杀气似乎连雨水都弹开了。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啊!!周郎啊你等会儿,那又不是小乔——”吴立扒着车门大喊,周朗很容易空耳周郎。

陈勇铁了心要跑,继续加大油门往前冲,“陈勇你给我站住!!”周朗踩着泥在后面猛追。

陈勇往后看了一眼,“艹,迈着两条腿就跑过来了!!你腿长啊!”老头乐在泥路上继续加速前行,虽然不如柏油马路上跑得快,但是带电的四个轮子还跑不过你两条腿了。

周朗脚上的运动鞋已经看不出摸样,藕田横平竖直四条道,周朗沿着藕田跑了个九十度绕到陈勇的正前方,雨水打湿周朗身上这件浅灰色的运动卫衣,同样灰色的运动裤从裤脚到小腿全是泥。周朗握紧的双手垂在白色裤缝上,周朗一动不动站着等陈勇开过来,给他把青龙偃月刀,真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陈勇开着老头乐离周朗还有六七米的距离,陈勇咬牙,唯诺老实人的模样变得阴险狡诈,他这种诈骗犯是警察局的常客,陈勇进去过好几次,见过的警察够组好几个足球队了,可像周朗一身悍匪气的警察真是头一次见,陈勇后槽牙快咬碎了,“不就是死吗,老子千辛万苦才混到今天,要我投降,做你祖宗的春秋大梦去,我就是死也拉着你!”

陈勇兴奋大笑,他前前后后进去过五次,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好不容易做了笔大的,又在紧要关口被卖了。

“如梦一场,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陈勇高唱,风雨中曲不成调,油门按到底,表盘上亮起红灯,车轮急速转动发出尖叫,卷起泥水朝周朗冲过去,五米,四米,三米……周朗还是没动,鞋底陷进泥地里。

红色老头乐像头发狂的野兽扑过来,一米,周朗平地跃起,布满泥水和雨水的车窗投下一道影子,陈勇大骂,“我艹你大爷!”

周朗扑在老头乐车头上,如一头野兽凭空扑过来,在陈勇眼里落下一道黑色的人影,陈勇反应也快,车把往左拧,车身摇起来,周朗身子一滑,差点被甩藕田里去,周朗轴劲儿上来,一脚踩在老头乐后视镜上,“哗啦——”雨中炸开一声沉闷的玻璃破碎声,借着后视镜助力周朗身子又滑了回来。

陈勇继续骂,“日你祖宗的,我摔不死你!”陈勇往右转,压着路的拐角窜上横向的泥道,周朗一拳打在车窗上,也不知道他这人是不是天生神力,前车窗被一拳捶碎,破碎的玻璃渣子在周朗的手背和手臂划出数道粗细不一的口子,瞬间见了红,周朗手伸进去抓陈勇,陈勇一急,猛往后躲,危急中松了车把,车身一斜,天转地旋。

老头乐侧翻,周朗扑通一声甩藕田里,冰冷浑浊的水涌入鼻腔,周朗马上闭气窜出水面,老头乐左边轮子朝上栽在藕田里,周朗站起来,藕田的水刚好没过他的腰,周朗拽开老头乐的车门,拖死狗一样把陈勇拖出来,陈勇的眼镜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满脸黑泥水,被周朗拽出水面,鼻孔都堵着黑泥,只能张大嘴呼气,两只手胡乱抓着,周朗抓起陈勇一只手,从后腰掏出手铐扣在陈勇手上,“跑啊!”

陈勇满嘴泥水,嘴巴一张一合,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发出个沙哑的音,“日…”紧接着一拳朝周朗挥过去,周朗后仰,抓着陈勇的手猛一扯,陈勇面朝下栽泥水里去,周朗又把人拎起来。

陈勇喝了好几口泥水,估计是被泥水卡了喉咙也不骂人了,只顾着抹脸上的泥水。

周朗反手将陈勇一只手拧到身后,扯过他另一只手,“咔嚓——”双手被拷在背后,陈勇站都站不稳,周朗揪着他的后领往边上拖。

路边又来了两辆警车,吴立踩着泥水边跑边喊,“周郎啊你怎么又挂彩了,手都流血了,快上来,藕田的泥水细菌多,这孙子交给我,陆队来了。”

吴立抓着陈勇的肩膀把人拖上来,雨下得更密了,吴立把陈勇拽上来推给身后的张朝,又蹲下把周朗拽上来,“周郎啊你可悠着点,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挥霍,不然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天天膏药不离身。”

周朗甩了甩手上的泥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具象化了,是不是陆开手底下的人都一个德行,年纪不大挺会念叨,吴立三十三岁,头顶已经开始荒漠化了, M形的发际线也开始日益成型,周朗一步一个脚印往回走。

陆开掐着腰站在路口,密集的雨点让他鼻梁上那副眼镜泛起了雾气,周朗小小叹了一口气,在早已经湿透了的裤子上抹了两把泥,雨中陆开那张斯文的脸有些阴沉,“周朗,周副支队,你……让你俩出去暗访,访到藕田里打泥巴仗了,你说你……”

来天河分局三个月,陆开说话的顺序周朗都会背了,周朗又往裤子上抹了两把泥水,“谁知道这孙子见了我们就跑,头头抓了后面的事省心多了,咱们都可以暂时喘口气是不是?您的话我全放心上了,记心上了,你看,一没毁坏公共设施,二没造成不良影响。少训我两句。”

除了藕田里那辆快被泡发了的老头乐确实没啥损失,还抓了个诈骗团伙的头头,陆开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习惯性地扶了下镜框,“下不为例!”

周朗手并拢在眉稍点了一下,笑着说,“好!”

吴立翻了个大白眼拉开车门钻进去,这三个月他听最多的就是“下不为例”和“好”。扪心自问周朗你自己信不信,吴立哼哼着拧了拧裤角。

天河区分局局长办公室,刘兆发抱着磨掉皮的保温杯站在窗前,右边太阳穴一直抽不停,这是他最后一年了,马上就能退休养老回家带孙子了,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度过职业生涯最后一年功成身退,可就在三个月前,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眼看要退休了,刘兆发激动又紧张,那天更是提前十五分钟到了警局,经过刑侦队办公室往里面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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