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云相忆饶有兴趣,听得楚碧岸经历的传奇,既惊奇又窃喜。

虽是故事,得知有人尚能令楚碧岸束手无策,便觉得这位哥哥也还是个凡人,至少目前不会像爹爹那般,如光可感,却视之触之皆不见。

“世上果然有这样有趣的师父,我以为柳姐姐是同我说笑呢。”云相忆欢喜开口,

“藏星宫里那几个护法对待弟子,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严厉苛责,弟子见了师父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好无生趣。那时我呀,常躲在草丛里朝他们弹叶掷石子,逗他们发痒痒,瞧着他们一个个憋笑的样子别提多好玩了。长老知道是我在捣鬼,只会哼鼻子,甩袖子,没多一会儿准走。我就带着他们一起玩,同狂哥哥一道跟着柳姐姐学剑法,嘻嘻哈哈胡打乱闹,可有趣儿了。”

云相忆正回忆着从前乐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得入了迷,而彼岸哥哥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彼岸哥哥,你的故事和你的‘天’有关吗?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错,没有随波逐流,忘记初心。至于答案,我是在被师父当作鱼饵的那一天才真正领悟的。

我被篝火环绕,坐在正中,师父将烤好的鱼卸下,装进大麻袋,扛在肩上,忽然问我‘天天看天,看得到几重,给为师数个明白。’师父的目光炯炯,火焰为其增色,燎入心原。

不知为何,一霎时,我竟看到了师父眼中的我,看到火芯里的水,冰湖镜中的星.....甚至是风怀里的叶,鸟鸣中的山息......形形色色,五感交错,仿佛每一物都生出了各自的眼睛,以自己的视角在看这个世间。

刹那间,我理解了师父“数”字的含义,跪谢在冰面上,对师父说:‘师父,昔日我在家中观天,看懂了世事无常,来去而已,也因此生出了懒惰,只局限在自己的眼界里。而今,师父教诲‘数天’,教导我以万物之‘眼’见万重天,虽难得穷尽,却处处如实。弟子多谢师父,我定会将这天下尽数看遍。’

师父抖了抖肩上的麻袋,甩下一句话:‘毛头就是毛头,管它装鱼,装火,装风,装屁,都是一麻袋。你呀,慢慢装!’”

(这里是说,万物一如,都在一麻袋里,麻袋也在麻袋里。哈哈!)

“哈哈哈,我真希望能见到师祖,他是在教你无法无天哩!但真要做到这无法无天,的确要先看清自己的天。”

云相忆圈起两手手指,分别做镜筒,贴在左右眼,给天限定了一个范围,又将其分割。

她两眼交替睁闭,若有所感:“左眼看到的是晴朗,右眼看到的是云层,我该相信哪一边呢?”

她放下双手,再次望空,笑着说:“眼睛有时候也会欺骗人,你看,天空既有云层也有晴朗。”

楚碧岸目光灼灼,对云相忆的探索充满赞赏和惊艳。

她自问自答,“有云又有晴是我在看,于是,我便依我的猜想去猜天,天若看我,也一定是云里雾里。可我的心里,天的心里都有什么呢?我的心里有放不下的烦恼,剪不断的思绪,天的心里呢,既无风雨也无晴。它允晴允云,允我因它笑、因它哭。彼岸哥哥,这层天的确启示着世事无常,烦恼悲喜,来去而已,但它也昭昭然然的对全天下说‘我即是我,焉有阴晴。’”

她的目光如炬,心光通明,对躺卧的荷叶有了深深的眷恋。她坚信,无论将来遭遇何事,只要想起荷叶上的心境,就能抵达无忧无虑的疆域。

“妹妹,你堪得我称你一声小师父,点拨得真妙。你若愿意,便将我的天拿去吧,算是谢礼。”

云相忆摇了摇头。

“哥哥说笑了,明明是哥哥领着,我才摸到些皮毛。我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明白哥哥的话,但我感觉自己好像本来就知道。但知道归知道,真要正学会哥哥的‘天’,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能澄清眼前的一片天,恐怕也只是片刻,稍有风吹草动,我还是会跟着飘啊飘,摇啊摇。”

“聪慧!妹妹你就像师父肩上的麻袋,现在容量还小呢。不急,我们慢慢来,一生会很长,足够我们彼此教导,进步成长。到时候,我的天归你,你的麻袋归我。”楚碧岸坐起身来,勾了勾小指,要与云相忆缔约。

听到一生很长,云相忆心中触动:狂哥哥的一生......

她看着楚碧岸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她亦是憧憬他的世界。她迅速起身,撩开额前的刘海,坚定地说:“要缔就缔我们藏星宫的约吧!”

“好,怎么个缔法......”楚碧岸话音未落,云相忆的额头已经抵上了他的眉间,他心中一震,眉心微微胀起。虽与她走的亲近,但此刻的动作是他意料之外,感觉似与其他时候大不相同,这让他不知所措。

“就是这样喽,藏星宫的人相信除了两只眼睛外,还有第三只眼睛在眉间,那是心的眼睛。额头相贴,代表心意相通,所言必行,盟约必守,不得作伪。”鼻尖近在咫尺,呼吸相缔,云相忆动作熟稔而自然,她闭目作答。

“你还与谁......”楚碧岸不由自主冒出半句,却又突然止住。

“嗯,柳姐姐,狂哥哥,苏美人,没别人了。藏星宫的其他人一听到我提这事就跑开了。”云相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真不知道她到底想缔结多少个这样的约定。

云相忆自觉缔约已成,正要要离开楚碧岸的额头。谁知,楚碧岸一手揽来,按住她的后脑,不由她挪走。

“我若再加个手心,便与他们不同了吧?”楚碧岸问她双眼。

此话一出,云相忆突然一脚踢来。楚碧岸侧身躲过,肩膀险险避开。看她单腿高抬,两手撑在荷叶上,咯咯地坏笑:“我还有脚心呢,还不吃我一脚。”

“好。”楚碧岸毫不无犹豫,迎上前,任她的脚,印上自己胸口。

云相忆见状后缩、收脚,她不过一句玩笑。

楚碧岸却不放过这个机会,扣住她的脚踝,拽至左胸,也算是来了个心心相印?

云相忆吃惊地看着他,见他静若止水,思已沉渊,他波澜不惊地说:“如此,约成。”

“约成,约成。”云相忆陪笑回应,楚碧岸这才松开了手,让她的腿重新获得了自由。

云相忆心中暗想:哥哥好生古怪。

“妹妹,你现下可有愿望,与江湖无关,与他人无关?”楚碧岸问道。

云相忆听后,起身抱膝沉思。在此情此景中,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愿望。

“我也想寻一处地方,那里有一条船,不用哥哥像九叶荷这么复杂,一条寻常的木船或是小舟就足够了。

嗯,那里还要有一汪池子,水又清又静......不用太大,只需够我的船荡来荡去。

天幕要开阔,能让日月星辰都自由来去,无拘无束。

我就在那木船上,随波荡着,醒时观天,醉了酣睡,半醉半醒呢,就用用功读读书。”云相忆一边说,一边顺手轻敲探首而来的嫩小荷叶,敲得它一句一点头。

“与这片荷池略有不同,为何不是这里呢?”楚碧岸问。

云相忆指向来时的河岸:“首先,这里人来人往,虽然荷叶遮住我们,使得那些人看不到,但他们一走一过,无论是脚步还是交谈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多不光明磊落。

最重要的是,我无论听到有趣的还是厌烦的,不可能每次都能像哥哥那样等闲视之。

其次,我的船没有缰绳,而这里的荷叶都被缚在原地。我想要的池塘不会迷航,那些被缰绳拖着,又因他人心意随波逐流的船只,都在江河之中。而江河,属于江湖,好不自由的。”

楚碧岸深深点头:“我知道了。”

他抬起眼眸,眼波流转间,细细品味荷叶盏上盛着的小叶儿香茗,思索着何种佳泉得以相佐。

“我知道了妹妹的心愿,妹妹可还记得我的?”

“当然记得,彼岸哥哥。”她的语气轻松起来。

“我想我很快就能答应你,只要在楚云山庄,就忘掉江湖纷扰。忘掉不是假装看不见,而是看见了聚散,升起了无畏。纵使将来非要面对不可的时候,我也能为所当为,而不是乱在其中了。

故此,在楚云山庄,有哥哥在的地方,有竹兄,蛙兄,有九叶荷的船和床,有高耸入云的亭台......

我定要细细的看,仔细的数,因为哥哥的天,可是楚云山庄所有一切的眼睛呦!江湖常有,哥哥可不常有,我这样说是对,还是对?”

楚碧岸低笑不语,灵巧地扯过一挺荷叶,指尖流光,轻弹其茎。

楚碧岸低笑不语,灵巧地扯过一挺荷叶,指尖流光,轻弹其茎。

听得汩汩水声从下而来,顺着荷叶的木直中通,涌出莹水,荷叶成了杯盏。他邀请云相忆:“口渴了吗?此乃地下清泉水,甘甜沁凉,不喝后悔!”

云相忆膝行而来,她低头像只小猫似的,小心翼翼地喝他捧着的水,边喝边啧啧称奇。

荷盏之水微微摇光,很是晃眼,偶尔平静,便光滑如鉴,将对岸的崖壁映照其中。

“咦?”云相忆注意到水中崖壁的倒影中,有一处光线显得格外阴暗诡异。

她转头看向崖壁,定睛一瞧,发现就在弧形岸左侧的上方,大约两名成年男子的高度处,有一个几乎可不察的凸起。这个凸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约么着,能容下两个半人贴壁站立。平台在山石掩映间,形成个巢状区域,崖壁之内似有中空,有物藏匿其中,那物很小很黑,虽然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出是人形的轮廓。”

“那是什么?”云相忆指向崖壁。

“一个秘密,既然看到了,就陪我看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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