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月

宗门正殿之上端坐着那先前与师兄下界历练的少女,此时的她,身形已是更为高挑曼妙。

她身穿银白色蜀锦,静静坐在主位之上,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微发白,周身如殿外的冷冽风雪,接受着弟子的继位之礼。

直至繁琐又沉重的,继礼结束,殿内弟子尽数散去,直到大殿之上空无一人。

她似乎再也支撑不住,那端坐在主位上的身体犹如失去了支撑,在压抑着的哽咽声中轰然倒塌。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可眼中泪水早已是无法盛住,如银珠滴滴坠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凌月站在殿门,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大殿,孤独飘零,克制忍耐的她,心中也犹如感受到她此时的心境,带着细细密密的痛感,脚步不自觉往前走去,想要去将她泪水拭去。

霜雪中,一白蓝色身影迈着急切又沉稳的步伐,从凌月身体穿过,往主坐走去。

那人看到哭泣的女子后,脚步顿了顿,随后蹙着眉头,快步走到女子身旁,眼中满是心疼。

他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色狐裘解下,披盖在她那抱膝颤抖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狐裘之下。

口中安定的沉稳声传出:“月丫头,是师伯来迟了,想哭便哭吧,这里只有师伯一人。”

斗篷下的女子似乎在他踏入这大殿之时便已经感知到来人是谁,她闻言,颤抖的身体一僵,悲痛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断断续续道:“师伯……我……我………没有师尊了……”

男子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覆着狐裘的她,哑声安慰道:“师叔会陪你一起,将这宿月宗支撑起来,别怕。”

过了半晌,狐裘之下的人终于恢复了平静,她掀开盖在头上的狐裘,将头探了出来,看着身旁的男子,声音中带着担忧,涩声问道:

“师伯,你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现在才到。”

“师伯给你带了个礼物,路上耽搁了。”

男子许是被这风雪浸染,看着面色有些苍白,他说着,轻咳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把银白色长剑。

长剑剑鞘寒光闪动,镶嵌着宝石,闪着珠芒。

“这是送你的继位之礼,上面镶了你喜欢的北海月光石。”

女子并未察觉到眼前人的异样,她愣了愣,接过剑,摸了摸剑鞘,小心翼翼将长剑拔出,那剑身通体透明,暴露在寒气中泛着剑芒。

看着这用极北之地,千年冰晶打造的长剑,她只看了一眼便知,眼前之人定是花费了许多心血才将这剑炼制出来。

他向来如此,总是会为自己寻来这许多珍稀之物。

她愧疚道:“师伯,这冰晶如此稀有,你用来为我铸这柄剑,不值得。”

男子看到她这般模样,知道她甚是喜欢这礼物,低声笑了笑:“你喜欢便是值得,它还未赋名。”

她看了看殿外凌冽的飞雪,温声道:“那便取名斩霜华吧。”

“斩霜华,斩去万丈飞花,雪落寒霜满枝。”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什么,温声道:“对了,怎么没看到上次你带回来的少年,他人呢?”

女子闻言,面上露出久违的淡淡笑意,柔声道:“师伯,他有事,回妖域了。”

男子又道: “我说呢,方才进殿并未看到小狼崽,看来它也同他一道回去了?”

女子温柔道:“它本就是妖族,跟在我身侧百年,也是时候让它回家了。”

瞧着她这般浅笑模样,笑道:“也对,于它而言,这人界的确不适合修行,还有,那小子虽是妖域之人,但瞧着倒是心智坚韧,心性也不错,想必将来必有作为。”

门口站着的凌月并未注意到两人后面的交谈,自从看到那师伯将长剑交给女子后,她只感觉到身上一阵战栗,心中都是那剑的身影。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女子手中那柄剑,斩霜华!

这柄剑,自儿时便已在自己手中,据中云师兄所言,这斩霜华是师祖的贴身佩剑,十分珍视,从未离身,师祖仙逝时将此剑传于师尊,之后师尊将这剑留给自己。

直到此时凌月才知陪伴自己几百年的配剑,居然是如此来历。

难道这几多画面中的女子,便是师祖,清月圣人?

凌月只觉得不可思议,脑海中好似有许多线头,缠绕在一起。

是因为天珠的缘故,老者才会将自己认成了师祖,这天珠本就是师祖之物,而自己又机缘巧合吸收了天珠,所以才能在梦里之中窥探到她的过往。

凌月只觉心头震动,她压制着心中的异样,思索着这来龙去脉,眼前画画却并未留给她反应时间,再次变幻,原先的大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瞬息之间,她便已身处一片白雾之中,此时已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她拨开重重迷雾,只看到两道不真切,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一道悲痛女音有远到近传来,凌月只觉那声音如此熟悉,那女音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之色。

“不可能!师兄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师伯修为已至化臻之境,只是一个秘境而已,怎么可能会困住他!”

她话音刚落,另一道带着浓厚的疲惫之色便响起,他温润的声音含着沙哑:

“阿月,师尊早前便已是受了伤,伤及本元,修为大退,此次前往天意秘境本是去寻元丹材料,我本与师尊一同前往,可中途却被妖兽拦住了去路。”

“我带领几位师弟除妖,师尊则是前往寻找材料,可当我带领师弟到达约定地点时,只看到满地妖兽尸身和师弟们的遗体。”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压抑着心中的情绪,颤声道:“后来我带领剩余师弟在秘境之中寻找数日,都未曾寻到师尊踪迹。”

女子带着哭腔,不愿相信的悲声吼道:“不!不会的!师伯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子听到这话,似是思量了一番,语气中带着愧疚道:“抱歉阿月,是师兄的错,师尊嘱咐过,不让我告诉你。”

她听到这话,沉了半晌,声色悲痛,跌倒在地,断断续续呢喃道:“难道又是因为我?”

凌月看到这所有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只觉自己也经历过一般,承受着她所有的感受,泪珠从脸颊滑落,眼前天旋地转,胸口闷痛,被无边黑暗吞没。

“阿月……”

“阿月……”

无边无际的黑寂中,一道温润声如白烁划过眼前,划破这漆黑悲凉的暗色。

凌月被这道温柔音拉回了现实之中。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刚睁眼,便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熟悉之人的脸。

看到他清隽的面容上染着乌黑,她心中满是愧疚之色。

眼前的白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相貌,眉头微蹙,面上带着担忧,看着自己。

“白……昀,我……睡了多久?”

许是还未适应,涩声开口,口中传出的哑音自己听了都觉一惊。

还没等他回答,身体已经给出了答复。

她只是动了动身体,就感觉仿佛是与人打了一场,浑身酸痛。

白昀看到眼前人额头密布细汗,蹙着眉,吃力起身的模样,将手中水杯放下,拿起床尾的被褥垫在她的身下。

他温声道:“自那日师伯仙逝后,你昏睡了整整五日,这期间你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我很担心你。”

听到眼前人的话语,她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扯出一个极浅的笑意,装作无事发生,柔声道:“我没事,这几日劳烦你照顾我了。”

她说完后又想起了先前的经历,看着他自嘲道:“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似乎已经还不清了。”

看着她如此易碎模样,白昀只觉喉头被堵住一般,眸色中夹杂着怜惜,半晌才温声道:“还不清便不用还了。”

对于眼前的女子,他觉心她对于自己而言已是越来越危险,自从与她相遇后,情绪便一直不受控制。

她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那日居然会因为老者的离世,悲痛得神魂震颤,伤了自身,幸好及时稳住了她的神魂,这才能这么快便醒来。

凌月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定定看着自己,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四周。

朴素的简房,房内放置着一些普通的装饰和桌椅,四周已无那满山白漫花色与和蔼老翁。

她眼底闪过难言的神色。

他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顿了顿,神色认真,沉声开口:“阿月,那是师伯的选择,他定不愿见你如此。”

他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异色,又道:“师伯走时嘱咐我,让我照顾好你,他知你在白茶山中便一直记挂着天珠,让我转告你,那取走天珠之人,身上沾染着……冰晶灵虞的气息。”

他并未将话说得太过直白,这冰晶灵虞是何物他自是一清二楚,他也知她也一定识得。

果然,在他说完后,身下之人呼吸明显一滞。

凌月听到他口中说出冰晶灵虞后,心中一沉,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冰晶灵虞乃是妖域无妄海畔独有的灵花。

虽说传闻中妖神已被师祖封印,但那只是为安抚人心的谎言罢了。

千年前大战,妖神只是被封印了三魂,他一直就在那妖域之中休养生息。

如今天珠现世,眼下的这状况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那人来自妖域,想来是妖域那妖已经察觉到了。

凌月感觉此时的自己犹如被架在火架之上,退不得,进不得。

以千年之前师祖与那妖神结下的恩恩怨怨,自己身为宿月宗人,身份若是在妖域暴露,恐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可若是不去,任由天珠中的妖神魂回到那妖身上,后果则不堪设想,而且自己身负天珠,届时不只是宗门,甚至整个下界也将生灵涂炭。

她心下已经做了决定,抬眸看着眼前人,哑声道:“冰晶灵虞,我知道是哪里,我会前去将天珠带回。”

白昀温声道:“阿月,我同你一起去,你一人前往太过……”

“不必了!你不必同我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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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拾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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