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院正房内,君兰跪在地上微微发抖,心中惴惴不安。宝曦端坐在麒麟献瑞镂空纹梨花木圈椅上,陈嬷嬷和柳枝分别站在宝曦左右两侧,三人看着跪地的君兰。
右手紧按着发抖的左手,宝曦开口说到:“说吧,是谁让你在我的药膳中下的断肠草?”
听到宝曦说断肠草,陈嬷嬷眼睛瞬间瞪地睁大,定定地看着宝曦,惊得说不出来,宝曦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陈嬷嬷不需担心。
而柳枝双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此时一手撑扶在圈椅背梁,才勉强站稳了。心中悔恨交织,心道都是自己的疏忽大意,差点害了小姐的性命。
此刻听见小姐笃定此事是君兰所为,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去掐死那君兰。
“奴婢冤枉啊!大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一整夜都在房中未曾外出,更,更不懂什么断肠草啊!”君兰闻言扯开嗓门大喊起来。
“放肆!”宝曦秀眉一立,素手“啪”地拍在旁边茶桌上,地斥到:“断肠草遇草灰水便能起反应,你双手碰过断肠草,在泡过草灰水后,双手前三指均染上了淡青色,如此你还敢狡辩!”
见双手指尖真的染上了淡青色,君兰继续狡辩到:“奴婢,奴婢,这是前阵子被那掉色的劣布染上的,奴婢真的没有下过毒药啊,冤枉啊,真真是冤枉啊......”
语毕竟然“嘤嘤嘤”地啜泣起来,一副柔弱无助,我见犹怜的模样。
宝曦压了压心中的怒气,冷言道:“我只留你一人,望你供出你背后指示之人,就是不想把这事情作大。如若你依旧执迷不悟,明日一早我便着人把你送去刑狱司,让官府的大人们好好查查,你一个下人,竟敢毒害官家小姐!如今证据确凿,你觉得你能躲得过那五马分尸之刑吗?”
一听宝曦要把自己送去刑狱司,君兰像泄了气的皮球,也不假装哭泣了,不断地磕头,嘴里说到:“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啊!”
“说罢!给你一次机会,全部如实说来!如若话里有一丝掺假,我也让你尝尝这断肠草的滋味!”宝曦冷声道。
君兰抽了抽鼻子,说了起来:“是......是大老爷......五日前,大老爷让,让大管事林福海找到我,把我带去了清正堂偏房内,大老爷说给我一个姨娘的名份,问我可,可愿意。小姐我都二十有一了,我不想当一辈子丫鬟啊,日后也不想许给一个小厮或是管事,我也想要荣华富贵啊......而后,而后大老爷便要了我的清白。”
君兰说着还红了红脸,咬了咬下唇又继续说到:“事后大老爷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找机会下到小姐的吃食中,他并未告知我这药粉是甚毒药啊,我也不敢多问啊......我知晓小姐有炖药膳汤的习惯,今夜便瞧准了柳枝离开的时机,把大老爷给我的药粉下到了汤中......”
柳枝听到君兰一番不知廉耻的言论,忍不住低声咆哮:“小姐是哪儿对不住你啦!你要如此害她?小姐对我们从不打骂!不缺吃穿!从江宁府到京城,你见过哪家夫人小姐像我们小姐一般体恤下人的吗!”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哪儿懂我们做下人的苦啊!我只是想过上不用伺候别人,有丫鬟婆子伺候的日子,我有错吗?我错了吗?”君兰恶狠狠地盯着宝曦三人说到。
宝曦忍着作呕的冲动,轻蔑地说到:“呵,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了要我的命,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陈嬷嬷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声音比平日更苍老低沉,对着宝曦问到:“如今事情已明了。小姐打算如何处置?送官吗?”
摇了摇头,少女疲惫的声音响起:“你们用绳子把她捆了,堵上嘴,现在就把她送到清正堂我父亲那儿去。嬷嬷替我带一句话给他,就说‘他千方百计想要我的命,如今下毒一事,我不愿事情闹大,就算是为了他林家的脸面,也把命还给他林家了。林家生而不养,日后我林宝曦荣华富贵还是吃糠咽菜,都是我自个儿的事,从此与林家恩断义绝。’嬷嬷去罢。”
柳枝难掩一脸愤懑,急急地说到:“那这君兰就这样轻饶了她?”
宝曦抬眸看了柳枝一眼,神色疲惫,说到:“事情败露,林正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必死无疑,何必脏了我的手?还有,此次也有你的疏忽,你与陈嬷嬷一同前去,回来后找陈嬷嬷领罚。”
柳枝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与陈嬷嬷一同压着君兰出了房门。此时坐在内室的元衍捏碎了腰襟处的佩玉,眼底是一片骇人的冰冷。
房门关上的一刻,宝曦起身,还未站稳,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一晃就跌坐在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这一跌并未受伤。元衍从内室走出,入眼便是宝曦跌倒的一幕,急忙拦腰抱起地上的女孩儿,转身径直走回内室,把女孩儿轻放在那素雅的梅花帐内。
替宝曦脱了绣鞋,掖好被角,点上安息香,吹了外室的灯,元衍拉过圆墩坐在床边,大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女孩儿的额头说到:“睡吧小曦儿,我在这陪着你。”
女孩儿闭了闭眼,摇头说到:“不困呢,你陪我说会儿话罢。”说完又往床内侧挪了挪,示意元衍上来。
男子脱了靴子和衣而卧,放下绣梅青帐,两人隔断在小小的梅花帐内,宝曦才在锦被中抖了起来。元衍连人带被把女孩儿搂在怀里,柔声细语道:“冷吗?”
宝曦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闷声说到:“一年前也是这日,我及笄,他亲口说的,他恨我入骨,问我为何不去死?如今他又让人来毒害我。你说,为何有如此狠毒的父亲?”
元衍的双手紧了紧,拍了拍怀里的女孩儿,缓缓说到:“我们无法选择生我们之人,亲缘本就无法勉强,这世间狠心的双亲多了去了,那些在双亲那处受过苦难的人,难道就不过下啦?没事儿啊,小曦儿,你有我,有你的外祖一家疼着你呢。”
见宝曦沉默不语,元衍继续哄到:“你看呐,你我都一样,自小没有双亲在身旁,皆是懂得那无边孤寂的人,那日后我们便多花些时间,陪着我们的孩儿,看他们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元衍描摹的美好画面似乎就在眼前,顿了顿继续道:“再看着他们娶妻嫁人,然后生许多孙子孙女。待我们老得没牙了,儿孙们绕膝给我俩讲外头的趣事,曾孙们在堂前嬉笑追逐,咱们就如此过一辈子,多好。”
宝曦随着元衍的话语遥想这那副画面,渐渐地忘却了林正,平息了心中的不甘与忿恨,终于酸溜溜地嘟囔到:“哪有那么多子女,你想纳多少妾室给你生庶子庶女呀?”
元衍没忍住闷声笑了起来,笑得胸膛直震,震得宝曦小脸都红了,终于憋着笑问到:“那你说,给纳多少个妾室?”
宝曦一愣,也不抬头了,脑袋埋在锦被中,几息后从那锦被中传来一阵冷清的女声:“随你,你爱纳多少便纳多少。只是,我不会再要你罢了。”
君若无情,我便休。宝曦心道。
元衍深深呼了一口气,拍了拍锦被里埋头的人儿:“憋坏了,出来。”
少女摇摇头,不肯出来。
男子正言厉色到:“小曦儿你给我竖起耳朵认真挺好喽,这话我只讲最后一遍。我元衍无论是过去,如今,日后,都只得你林宝曦一人,心中也只装着你一个女子,若违此言,日后在战场上乱箭穿心,死无全尸。所以,日后再提甚纳妾之事,我就直接揍你屁股了。”
只见那少女嗖地拉下被子,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三分委屈七分娇憨地说到:“好啦,我信你,日后不许再说什么死啊残啊,多不吉利。”
“林家的事儿,我以后也不会再管了,出了今日这一事儿,他们也没脸再跟我提甚报答生恩了,只是我没想明白,林正为何如此执着想要我性命?”宝曦此时不再憋闷,便把心中的疑惑说开。
元衍闻言轻笑一声,嘲讽到:“因着林家做了欺君之事,一家子都是蠢的!”
“啊?”宝曦瞪大眼睛。
“林正本不允把你上报选秀,原定上报的是林宝婷。可林老太太不知你纯阴命格之事,觉得一个庶女撑不了场面,便瞒着林正把你推出去选秀了。”
随着宝曦双眼越瞪越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元衍拍拍女孩儿的头以示安抚。继续到:“这巧合的是,在林老太太手里的你的生辰八字,是当年林正伪造的。你想啊,皇帝最信神鬼道法,若是知晓了你真正命格,林家不但犯了瞒报之罪,更严重的是明知你的命格,还把你送去宫中,在他看来,轻则欺君,重则弑君。”元衍继续解释着。
“呵,为了避免这假八字外泄,他便想着先把我灭口了?去不成选秀了这欺君之罪也就不成立了?可真真是好筹谋啊。”宝曦凛若冰霜说到。
“林正如此蠢笨,我还得感谢他那人头猪脑,若不是他,我的计划不会如此顺利。你放心,我会让他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让他尝尝何为痛不欲生。”元衍说完轻轻拍了拍宝曦的背脊:“睡罢,我守着你,安心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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