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脸色微沉，琢磨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什么，审视一般盯了便宜表叔两秒，这个新晋的殷家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变故出在自己这边，一边下意识地三省吾身，不安地问：“发生什么了？”
“没事。”殷冉收回目光，站了起来，低声道：“拿我衣服进来。”
“啊？”
“同他们说的——进来。”殷冉没什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门口就传来叩击声，款款进来了一位高挑干练的女士，不太像侍者，不过把要的衣物装袋都拿进来了，搁在旁边，还是外出款，也不知道他们用“脑电感应”还是什么时候沟通上的。
殷冉接过来，却没动，看向今晚的客人：“我要先失陪了，表叔，让她带你去‘夜色’转转？”
那位看起来不像是个干带人“转转”的活的人，闻言眉尖一扬，倒是很配合接上话：“行啊，老板。今晚‘夜色”格外的美，这位先生要跟我下去赏景吗？”
虽是“邀请”实则是“劝离”，客人知道这是逐客令，很识趣地站了起来，估摸着殷冉是真有要事，客套也不敢说太多，万一他又翻脸不认人了，便匆匆忙忙告辞了，绝口不提要留下来转转。
在殷冉的地盘上“玩得开心”？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腹诽，也不知道是啥事能让这冷血的小子都能变了脸色，干练女子看了老板一眼，跟着出去了，把门给带上。
空无一人后，殷冉把浴袍解下，团成一团，一边套衣服一边磨牙，在最开始得到消息的大吃一惊后，他在慢慢的回味过程中内心逐渐充满揍人的**。
白月舒调边？调哪门子的边？竟然什么都敢乱签！
殷冉怎么都想不通他“调边”的理由，总不能是做慈善吧——拜托，真是想发光发热为人间真善美做贡献的话还能在无忧待得下去？那真是花轿上成运押车了，无忧可是给钱后不说百无禁忌，至少也是九十八无禁忌的雇佣组织，它的标志是藏着獠牙的蛇和高悬的无情利剑，不是和平鸽跟十字架。
还是说，他想离开这里的无忧？可谁让他有这个想法的，又为什么是做出调走的决定？
殷冉想不明白是情有可原的，在他的想法里，如果待得不舒服，那他就会彻底离开，哪里管什么贡献点什么条约的，签了卖身契都不管用，而且还能走得问心无愧，顶天了会留有点遗憾。培养一个3A执行官不容易，但白月舒至今为无忧带来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培养总额，换位思考，殷冉……殷冉觉得自己还得再拿点走。他喜欢无忧喜欢的是里面限定的几个人，不是高楼大厦和一堆傻瓜的规矩，更不是“无忧”这个标志，哪个员工傻了吧唧才会站在企业的角度为它剥削得不够彻底而愧疚？
穿个衣服的功夫殷冉脑海里想过数十种可能，给他想的脑仁疼，一边按着额头一边开门，一开门就看见一道影子立在门板边。
“哎呀，大经理是转行还是兴趣爱好？要是实在喜欢我这门板呢，卸下来，给你当个年终奖？我能割爱。”殷冉还没出门，脸上自动高效的就换了个谱，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风趣随和，语调懒洋洋地跟等他的下属，也就是刚刚进去的干练女子开了个玩笑。
这个五湖四海黑白红灰都有狐朋狗友出没的人哪里能是个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反正除了面对殷家的人，他都像只花孔雀一样，羽毛光鲜亮丽的，而且他虽然面孔和心眼多的像孔雀尾巴上的“假眼”，一转头一个样，可即使摆在明面上，还是架不住有人要么眼瞎要么被蒙当成装饰，然后夸“好漂亮啊”。
“那就不用了，我家安不上这么豪华的门，”经理不为所动，毕竟可能多见不怪，硬是把他当成只秃毛鸟看，岿然不动地说她的事：“那位殷家的客人走了，说，殷家家教甚严，他不好破坏家规。”
“真遗憾，我还以为能再宰一笔呢。”殷冉嘀咕道，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给他带来一些乐子，可惜了，他声音有些郁闷：“还家规？没病硬装……唉，算了，我想要听一些好消息抚慰我的心情。”
我觉得您的心情不需要抚慰。
虽然没说出来，但成熟的经理已经学会自己无视，“那边……虽然签了字，但是在终审系统前暂时截留了下来，现在提交人自己取消还来得及，更多的消息无忧就不能外传过来了。”
“哦？那也行吧，估摸着得我出手了。”殷冉轻舒口气，笑容和蔼：“——不就是去把提交人打一顿，再不听就把手和腿一起打断，不要紧的。”
“……”真是欲言又止。
总不好说你打不过人家的，毕竟是发工资的老板。
“这个不急，我们说点要紧的呗。”殷冉有自己的专属电梯，正从地下赶来，他撑着胳膊等着，一边若有所思地说：“你说，新宇宙那边……有没有猫腻呢？”
“不知道，它很难查，也很聪明，听说无忧前阵子都铩羽而归了，我们恐怕不会那么快出结果。”
闻言，殷冉“啧啧”乐道：“前句才说无忧没捞着好处呢，后面怎么就笃定我们能查到，自卖自夸不加钱的哦，邵邵。”
邵经理：“所以，新宇宙那条线，我们进还是不进？”
能力暂且不提，她的忍耐和包容绝对对得起她的工资，或者可以再涨，反正她都能拿得心安理得。
殷冉：“不进。好了，其他事就交给我这个闲人呗，你照顾好‘夜色’就行——最好能照顾到一夜暴富让我惊艳所有人，哈哈。”
电梯刚好到了，邵经理淡淡地目送这混不吝的老板，高跟鞋一探挡住门：“你又要玩失踪，老板？”
最后俩字殷冉听出了咬重的意味，于是他想了想，眨了眨眼睛：“有急事我还是会回来处理的，比如，马上要破产之类的，至于其他的嘛……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邵总？你一定不会让我破产后流落街头吧？”
“不敢，您不要给我提职位了。”邵经理拒绝“升职”，面不改色地收回脚，看着电梯门关上，发尾还沾着水往下滴的殷总捋了捋他“时髦”的造型，热情地挥了挥手，做了个口型：“再见”。
不知道是流年不利人，还是人使年不利，反正白月舒的运气好像个消耗品，还是个西贝货，非但价高、易耗、间歇性抽风，知道真相后还能用来气坏自己。
别人命运的馈赠明码标价，而他的命运却在弄虚作假。
白月舒估摸着是意识到这事儿了，但他似乎习惯了，他不是太在乎，也麻木不仁似的，懒得在重压之下动弹，反正也那样过来了不是——但他没想到，有时候，人还能这样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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