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珠坐在宋熙的身旁跟他说了会话,而后宋熙便站起来笑道:“既都是赶过来赏花的,就莫要辜负了这好时光。恰好也到了开宴的时候了,你们都随我过来。”
他脸上带着十分的笑,率先走了出去。宋致意不知对林真珠说了什么,林真珠笑着点点头。而后宋致意便小步跑过来,走到宋盏的身旁道:“阿姐,我同你一起吧。”
她脸上的娇羞之色还没有退却,宋盏点点头,她笑答了声多谢阿姐。而后便退至宋宁下身边,隔着宋宁下的便是季章。
宋盏看懂了她的想法,面上淡淡的也不戳穿,少女怀春么,谁都有过这个时候。
一行人到了波月亭的时候,丝竹声声入耳,靡软的调子,映着暖暖的天色,周遭各色花卉盛开,席间云鬓罗裳,温言娇语,凉京城中的才俊贵女们都到了,眼波流转之间,氤氲着淡淡的粉。
宴席首座坐着的是长公主,也是宋盏的祖母。宋盏的祖父在当今官家登位的那场夺嫡之争里是立了大功的,彼时声势赫赫,长公主下嫁也不算委屈。
长公主身披金罗,发髻是高耸的灵蛇髻,脸型细长,长长的眼角描着淡淡的朱色,看向别人的时候,淡漠又凉薄。林真珠见谁都自来熟的性子,见了她,却难免的倒抽凉气。
携着他们一行人走上去,林真珠笑着行礼:“母亲。”
长公主淡淡的点头,眼神从宋盏身上滑过,道:“舍得回来了?”
林真珠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笑道:“母亲,盏儿刚刚到家,她心里也不大舒坦……”还未说完,长公主盯着她瞅了一眼,她讪讪地住了嘴,悄悄地躲到一旁,将身后的宋盏露了出来。
宋盏道:“孙儿的家在这里,自然是要回来的。”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说的倒好听。”接着又道:“落座去吧。你家沈大官人的妹妹今日也过来了,你去好好跟她说说话,小姑子的软话,对你在沈家的处境还是有些用处的。”
宋盏低头应了声是,长公主挥挥手,他们便散开了。宋盏看到了沈蔷,她同几位妇人围坐在一起,雪白色衫子,沉香色的长裙,淡白刺金的披帛,圆圆的脸上抹着淡淡的粉,辗转微笑,弯弯的眼睛里含着蜜意。
宋盏今日穿的是浅紫色绉纱的袍子,泥金的蝶飞芍药纹样,云鬓斜飞,额头贴金钿,青黛点眉,红唇殷翘。沈老夫人尚简,她已经好些年未做如此装扮了。
沈蔷旁边是一个形状奇特的山石,宋熙没有实职,因不用去衙里上衙,平时时间就多起来,在园子构造上颇有心得。这个山石就是他极得意的,自然的形状,旁边一只辛夷斜飞,红绿相宜,是很美的造景。
沈蔷是会挑地方的,倚坐在山石的旁边,相映成趣,若是恰有好的画手,便是一幅秀雅的美人图了。
宋盏走过去,沈蔷见是她,一瞬竟没有认出来。待众妇人起身,齐身向她行礼,口中称郡君时,她才有些不大自然的站起身,道:“见过郡君了。”
既然祖母交待了要与沈蔷处好关系,那宋盏自然要做出很和气的样子。凉京富奢,又重风雅,院中的摆设都有章程,轻易是不能变动的,可她是本家,便又有些不同了,跟在她身后的女使见她有要落座的意思,脚步轻盈的退了下去,不久便带上来了一位带着幞头的门下,新添了形制风雅的小几,摆瓶其上,竟与宋盏的服色相合,如为一体。
她轻捻起席间的玫瑰酥,放到唇间品着,微偏着身子跟沈蔷说话:“好久未见妹妹了,家里可还好?”
沈蔷微低着头:“一切都好,有劳嫂嫂挂念了。”
宋盏笑道:“你常日里不回家里,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咱们两个如今见面,倒是生疏的很。”
沈蔷微不见声的嗯了一声。
她如此羞涩,倒是与沈沛相反的性子,沈沛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到了场合,却是座上难见的能攀谈的人物。她不爱说话,宋盏便也不勉强,说了句常到家里来,免得老夫人挂念,便起身走了。
走到不远处,云裳突然惊喜的跳起来:“娘子,看天上的纸鸢!”
她抬起头,果见清澈明朗的天空之上,飞着一支大大的纸鸢,描着眼睛鼻子和嘴巴,看起来颇为怪诞,在这样的场景下,引得不少人笑起来。她看向周边的人,眼睛不经意的落到沈蔷身上,见她捧着脸,正与旁边的妇人说笑的开心。
心头莫名怅惘,不知怎么的,在与沈蔷说话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如同高门深户的沈家--很是熟悉,却有股触摸不到的陌生。
摇摇头将自己心底的念头挥掉,她看着天上的纸鸢笑起来,吩咐云裳:“去将阿宁叫来,我们也去放纸鸢去。”
云裳离开,她在原地等了会儿,今天的辰光不错,天空是蓝色的,飘着点点白云。她想起自己答应朝落随她一起出来的缘由,不就是想要脱开沈府那孤寂的氛围,让自己开心些吗?既是如此,就暂时将一切抛于脑后,畅快些吧!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任由夏初的清风拂到她的脸上,清爽惬意。云裳回来,并没有带回宋宁下来。原来宋宁下同一些熟识的少年去玩蹴鞠了,还给宋盏带了话,让她一同去耍。
宋盏原本是易倦怠的性子,却经不起云裳她们的怂恿,同她们一道去了。蹴鞠场用简易的木栏子围着,周围站着一堆人,不时的响起叫好声。宋盏向场内看去,倒有不少熟识的人影,都是与郡王府常往来的。一概的穿着简装,飒爽英气。
她挤出去站在栏边上,周围不时有人同她行礼,她含笑一一回了。在场中寻找宋宁下的踪影,找了大会没找着,倒是看到了季章,他面色沉静,身姿矫健,不大会几个动作,激起围观少女们一阵惊呼。
她是很久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之中了,太热闹,又总觉着惊险,众人欢畅惊笑,与沈老夫人喜欢的淑女总是沾不上边。可今日待在这里,听着周围人的欢呼声,却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出上个一身的汗,畅快极了。
她看到了宋宁下,宋宁下同季章是一队的,他正紧张的跟在季章的旁边,跟着他的脚步走动。抢到了鞠球就传给季章,云裳在旁边看了会儿就叨咕起来:“小郎君怎么总把蹴球传给那个结使?自己踢进去多好!偏要给别人做嫁衣裳,那个结使也是的,怎么小郎君传给他球他就接啊,也不懂得谦让!”
因为那次宋盏落水,又是被季章一个男子救起来的。在人心繁杂的凉京,免不了就会被人猜测,说出些不好听的话,话未到她眼前,但是长公主跟沈老夫人应该是都听到风声了。
长公主要她与沈蔷处好关系,好让沈蔷替她在婆母面前说说好话,应该也是有这个方面的考量。
宋盏心里头是敞亮的,她同季章之间清清白白的,若是非要扯上点关系,无非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可那是小时候的事,自然扯不到她的身上。她行得正坐得端,谁都不怕。
流言算是有些缠身了,让宋盏惹上了麻烦,云裳对季章就生起不满了,说起节使的时候,故意的压低了嗓音。结使,结使,像嘴里含了一团东西。她盯了她一眼让她停嘴,云裳不说话了,可是嘟着嘴,心里头还是不服气。
双方你来我往的激烈,眼见着季章就要进球了,对面的人阻拦他,一头把球顶飞了出去。场子本来就小,宋盏就在季章他们队的身后,头皮一麻,球翻滚的极快的就冲她飞过来了。
她的脸色一瞬间煞白,近些日子出门不看日子,看来是霉运沾身,出行大大的不利,这一记顶门球是要毁了她的容啊。惊吓之中来来不及往旁边躲,就见季章一手把球接住了。
自然是犯了规。
支持季章的人嘀咕起来,看这球的方向,肯定是要出了场地的,出了场地就是对面违规,季章罚球。两队比分正胶着,拿一个罚球依着季章就能胜了,可季章这操作,真是让人看不懂。
有人的目光就顺着球的方向落到了宋盏的身上,加之前些日子的事,目光多少就带上了深意,惹得云裳生气起来,怒斥道:“看什么看!”说完气呼呼的来拉宋盏:“娘子我们回去,一遇见他就没有好事情。”
宋盏没有动,平淡道:“节使如此做是为了避免伤到人,他是君子之风,我们受了他的好处,等会是要向他道谢的。”云裳不再动了,脸上的怒意慢慢的褪下去,过了会儿道:“娘子说的有理。”
听了她的话,旁边的人也不再嬉笑了,讪讪的收回目光。季章的对手自己叫停了比赛,主动认输了。
蹴鞠场子旁就是休息的房间,季章坐在那里,旁边的长随正在给他擦汗,宋盏进去向他道谢,他淡淡道:“我没有看清站在那里的人,只是担忧鞠球撞到人,郡君大可不必感谢我。”
一番话又臭又硬的,宋盏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个人走进来,正是季章的对手。
季章站起身,两个人互相行了礼,来人自我介绍,他的父亲也是国公,同宋盏父亲一样的身份,言语中表示对季章很是赞赏。季章只管与那人说话,眼中根本没有宋盏,宋盏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宋宁下追出来,说季章就是这般的脾气,让宋盏理解,宋盏嗤笑一声,别人来感谢他,他反而做出这番样子,什么样的狗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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