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魇

云蓉回到府中已是近黄昏,下人带着她拐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听雪阁门口。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柱子刻着精致的雕花。屋内华贵的陈设竟然不比宫中差,铜制的香炉飘出淡淡的香味,令人陶醉其中。

累了一天,她靠近床塌就不想移动一寸。

不一会儿,下人把膳食端了上来,杏儿刚准备叫醒公主。

靠在贵妃榻上的女人缓缓张开了双眼,看到来人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一点,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杏儿姑姑留下陪我用膳吧。”

杏儿笑着应了下来。她知道公主是又想听她讲京城趣事了。

看来公主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缠着她讲故事。

前几天公主醒来便不记得所有人,吓得她大半夜去喊太医,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她却是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一个糯米团子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在她心里,云蓉就是她的一切。

杏儿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她还以为公主失忆,会让她们感情生疏呢。

看来不论怎么样,下意识的依赖是不会骗人的。公主还记得她,这点让杏儿心里跟吃了蜜一样。

吃过晚饭,叫来下人把桌子收拾好。杏儿坐在旁边一字一句轻声叙述着,云蓉在塌上听得入迷。

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让她心绪飘远,眸子沉沉闭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杏儿小心翼翼把窗帘拉上,悄悄退了出去,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

夜色深沉,男人静静地站着与黑夜融为一体。

秦砚看着熟睡中的女孩,听着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躁动不安的心好似一下找到了归处。

他的阿蓉回来就好,至于记忆这种事慢慢来。不急,总会让她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也没事。

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眼越发狠戾起来,咬着唇附在她耳边自顾自地说着:“阿蓉这一次,你别想再离开我。”

至于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如人间的炼狱。

他努力克制着失控的情绪,闭上眼睛全是她自刎的画面,犹如锋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将他凌迟处死。

男人猛然张开眸子,眼中是藏不住的嗜血与杀意。他想他或许得进宫一趟才能缓过来了。

床塌上的女子忽然皱起眉头,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痛苦的呢喃着。

云蓉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秦砚的眼睛,侧过身把耳朵附在云蓉边上,尝试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只听到“别逼我”三个字,便瞬间猜到她梦见的是什么了。

黑夜中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将他的心揪成一团,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手颤抖着擦去女子眼角的泪,指尖传来的湿意让他的心仿佛割裂般剧痛。

男子俯身凑近将她半拥在怀中,温柔的嗓音好似在哄孩子般:“别害怕,我在呢。没人敢逼你,谁敢逼你,我去杀了他。”

云蓉靠在他怀里,似乎是听进去了,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秦砚捏着袖子轻轻替她把额头上的汗珠拭去,极为克制的亲了下她的嘴唇。

他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步子不经意间慢了下来。回头悄悄看了一眼云蓉,看到女孩没有再梦魇,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秦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听雪阁的。索性他今晚是睡不着了,还不如去亭子吹会风冷静一下。

啧,这破风越吹越烦。

……

云蓉发现自己坐在昭华宫,有个小男孩笑盈盈的喊她姐姐,一直撒娇让她陪他下棋。

须臾之间,她又来到了一副棺材面前,里面躺着的女人竟是她自己。

站在旁边的那个男子,拿起剑割破喉咙用尽最后力气把“她”拥入怀中。

云蓉想阻止他殉情但是无论怎样都动不了。

“不要,住手!”

她蓦地张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少女蜷缩成一团,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泪水从脸颊滑落。

又是这样的梦,自从穿越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梦见他。云蓉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但每一次都失败。

她闭上眼睛尝试让自己缓过来,可心里却是极度的空虚与孤独。

女子拿了件外衣披着,往门外走去。

天色暗沉沉的,只有细碎的月光洒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地一通乱走。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清风亭,云蓉没想到秦砚会在此处。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

男人看到来人也是一脸诧异,看向女孩的眸色满是担忧:“怎么醒了?”

云蓉撞上他的目光在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没回答他的问题,开口询问:“你没睡吗?”

秦砚肆无忌惮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发现她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褂子,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

“殿下怎么不多穿点,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

他站起身,把自己的氅衣盖在女孩身上。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秦砚稳稳抱在怀中朝听雪阁走去。

云蓉连忙环住他的脖子嚷声询问:“我..我自己会走。”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语气让人不容置疑:“黑灯瞎火的,臣怕殿下摔跤。乖,别让我担心。”

秦砚感受怀里人炙热的体温,嘴角漾起浅浅弧度,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寂静的黑夜中,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

她靠在他胸膛,心跳骤然间加速。鼻尖全被男人身上熟悉的香味占据,莫名的让她感到很安心,忘记了噩梦时的难受,倦意也慢慢袭来。

男人将怀中熟睡的女子放到床塌上,替她盖好被子。

无奈的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不给点奖励就睡着了。

算了,他明天来讨也是一样。想到这,他眉眼显而易见温和了下来。不知道他的阿蓉会给他怎样的惊喜呢。

……

秦砚白皙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中的荔枝,剥完一粒便放在玉簋里接着剥。

陈兴站在下面开始汇报:“乔国公府的千金邀公主一叙,主子还是要回拒吗?”

男人闻言,下意识想点头。但是想到昨晚女孩梦魇的情景,改了口:“不用,让她去吧。保护好她的安全,若她有事你这颗脑袋也别要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

桌上的荔枝转眼之间便剥完了,朝陈兴吩咐道:“拿去给她。我有事要进宫一趟,回来顺便去乔府接她。”

陈兴应了一声,向前端起那盘荔枝便朝着听雪阁走去。

陈兴来到这里的时候,杏儿正在给云蓉梳妆。他径直走进来将荔枝放在桌子上。

女人一看是荔枝,眼角微微弯成月牙儿形状。

她可不信府中下人这么细心,剥好了才送过来的。

云蓉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确认似的问了出口:“你剥的吗?”

陈兴连忙否认:“公主误会了,这是我家主子剥的。小的只是负责送一下。”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心里涌出一丝悸动。

杏儿将她一头青丝挽成了灵蛇髻,秀发上插着镶珠宝蝴蝶流苏簪。

簪子是上次秦砚给她买的,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也是秦砚给她买的,胭脂、口脂好像也是……

哎呀,怎么什么东西都是他买的。她要给他什么奖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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