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曦再一次匆匆离开了黑天鹅酒店，比上次好一点的是他给Kevin和吴雨晴都发了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
车内，晏曦脸色苍白，晕车的不适感仍一阵阵地冲击着他，可还有另一件事沉沉压在心头，盖过了晕眩。
“所以，”他声音沙哑，在娜娜说完之后好一会儿才开口，“两年前出事的那个服务生是阿超的前女友。”
“对。”
“资料呢？”
娜娜把平板递给他，屏幕上的女孩盘着丸子头，容貌姣好、皮肤白皙、像只刚刚成熟的小天鹅。
晏曦只看了一眼照片就立刻闭上眼，不敢再看下头的文字，车内阅读只会加重症状。
娜娜自觉念下去，“于舟，兰市戏剧学院23级毕业生。”
“等下，”晏曦突然睁眼，“戏剧学院的到酒店做服务生？是正式工作？”
“兼职，说是在正式工作前找点事做，但其实……”
“为阿超？”
“据说是。”
“继续。”晏曦再次闭上眼，沉沉靠在椅背里。
“两人的恋情知道的人不少……”
晏曦暗暗疑惑，阿超不是个喜欢把私人感情到处显摆的人啊。
“……两年前的晚宴，于舟因为外形出色被安排在宴会厅做服务生，后来被人叫去后厨帮忙，意外被关在冷库里，等宴会结束才发现，造成了严重冻伤。”
冷库、冻伤、于舟。
是这个小舟啊……
他突然想到另一个小周，问娜娜：“她之前在兰市读书也做过服务生吗？”
娜娜愣了一下，他们只差了两年前的意外事故，还真没再往前查。
“我立刻安排去查。”她说。
晏曦点头，又问道：“她家里人什么反应？”
“没有家人。”
“没有？”
“当时没有联系到亲属，人又在医院昏迷着，就医和赔偿一开始都是卫生行政部门帮忙协调的。”娜娜翻到后面的事件调查内容。
“后来呢，家人也没来找？”
“听说有，但查不到细节了。”娜娜说。
被人压下去了。
晏曦叹着气点头。
沉默片刻，他问到那个关键问题：“阿超呢？他做什么了？”
“没有。”娜娜说，“那天菡记是参与餐厅之一要准备上百份菜品，超哥管着后厨本来就忙，结束后就跟着餐厅的人一起走了，根本不知道出事。”
“然后呢？知道之后？”
“去医院探望过一次。”娜娜干巴巴地说。
“就探望一次？”
“嗯。”
“没去照顾也没帮着跑治疗赔偿的事？”
“没有。”
“你确定再没别的了？”
“没有。”
“不可能！”晏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娜娜，“阿超不是那种人。”
女朋友意外冻伤住院，他就去探望一次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他是个对稍微熟悉的食客都不会甩手不管的人！”晏曦用力点着自己胸口咚咚作响，“怎么可能对女朋友那么无情？”
“真没有。”娜娜很肯定。
他们调查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所以反复确认过才来跟晏曦汇报的。
晏曦烦闷地揉着太阳穴，对于万超的死因，不得不开始考虑他不愿意相信的那个可能。
“Jessica呢？她跟两年前的意外有什么关系？还有姜成刚和Sunny。”
娜娜翻着资料，“Jessica现在工作的餐厅Le chalet sous le sycomore那一年没参加晚宴，但是她当时所在的夕拾荟，也就是姜成刚的餐厅，是参加晚宴需要准备餐食的。”
一切都清晰起来，晏曦终于摸到了那根能够穿起所有人的线头。
于舟。
“还有，你哥让我……”娜娜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曦打断。
“他的事等一等。”晏曦摆手，不想又听她转述他哥的训诫。
郑重道：“把这个于舟的情况仔细查清楚，她的亲属，过往经历，有没有追求者。尤其是……”晏曦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几个字，“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还活着。”
盯着娜娜点头应了才方心。
想了想，他又摸出手机拨通一个这段日子经常联系的号码，一边嘱咐娜娜：“资料整理得细致一点，尽快弄好。”
电话接通，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出，“晏先生，有事？”
晏曦胸腔舒展，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足够精神，“任队长，有时间见一面吗？有点东西要给你看看。”
Kevin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窗口，晏曦再一次失联了。
虽说他已经完成了所有曲目，离开前也留了信息，不算是不告而别。
但是，那个比兔尾巴长不了多少的信息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有急事，先走】下面一串的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复，电话也不接听。
整整两天。
“你还不走吗？”麦可仪背着琴，路过沙发的时候站住脚。
Kevin已经在这一整天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晏曦有没有联系你？”Kevin笑容不变。
“没有！你都问了几次了？”麦可仪翻白眼，“他好几天没联系我了。”
“你都不担心吗？”Kevin问。
“担心什么？”麦可仪不解，“他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事很正常吧？”
她看着Kevin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才是奇怪的那个”。
Kevin只是觉得即使有事也总有时间回个消息或者电话，而不是这样根本联络不上。
而且，去公寓找人也找不到，没有内部的人带着，他根本连大门都进不去。
他仔细回想这那天晏曦跟着娜娜离开时的背影，想从中找到他是自愿还是被迫的线索。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Kevin看到消息顿时脸色一变。
Windy【项目被叫停了，快回公司！】
Kevin旋风一样冲出工作室，徒留麦可仪一个人在原地，“他是不是有病啊……”
一边嫌弃一边摸出手机给晏曦发了个消息，【来找你了，待了一天刚走。】
但这条消息跟之前的几条一样，并没有收到回复。
她啧啧嘴，小声嘀咕，“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Kevin回到公司，李学颖已经发作过一轮了，此时正沉着脸坐在会议室，看到他进门阴测测地点点他，让他进去。
会议桌边温迪吴雨晴和其他项目组成员脸色也都好不哪去。
不等他坐下，李学颖就叫温迪跟他说明情况，“你跟他说。”自己靠在转椅里直接转过去面对墙，不想看也不想听。
温迪立即开口：“有人向警方提交了新证据，说怀疑万超不是意外，而是是因为评星竞争的原因被杀，而Jessica也不是自杀，而是因为知道了万超死亡真相被凶手灭口。嫌疑人就是失踪的姜师傅，他不是失踪而是畏罪潜逃。”
“嗯？”Kevin愣住，这看似逻辑通顺实则漏洞百出的结论到底是哪里来的？
在觉得荒谬的同时又感觉这个说法特别熟悉。
然后下一瞬间，他立刻反应过来他在哪听过。
晏曦！
“万超一死，今年上三星的人肯定要换别人，而且没了他菡记也可能被降星，夕拾荟不管是餐厅还是厨师确实都会得利。”导演点点头，认为这个推测很合理。
“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李学颖怒喝一声。
所有人都瞬间坐直了。
“一下子三家都牵涉进来，现在晚宴准备被叫停，说是要配合查案，推迟，但日期待定！”她跟板机卡住的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不停射击，“如果真的查出来是姜师傅做的，那晚宴必然流产，甲方品牌声誉也会受损，咱们尾款也不用想了！”
“就算查出来不是，这么拖着也有问题。外包那边都干一半了，继续做到按时交工我们就得付尾款，不做的话，撤掉再等二次返工费用肯定要增加，可能还得重做合同。但放在那不动就得一直付场地费和设备租赁费……”温迪对着外包商的名单一个一个看下去，费用在脑子里越加越多，脸色也越来越沉。
“没错！”李学颖肯定她的说法，“拖到最后拿到尾款也是赔，全白干！”
整个会议室都陷入沉闷沮丧之中，所有人对现在这个情况都没有头绪。
除了Kevin。
他已经确定这个向警方提交了新证据的人就是晏曦，而这几天联络不上也都有了解释。
李学颖咚一声锤在会议桌上，人也跟着站起来，高声道：“所有人都去想办法，什么亲戚朋友的能找的都找一找，必须想办法让这件事解决，越快越好！”
“还越快越好……”回到座位上温迪长叹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啊！”
看一眼吴雨晴空着的位置冷哼，“真会选日子请假。”
“Rainy请假了？”
Kevin刚刚就注意到吴雨晴没在会议室，但那个场合也不好问，现在才知道她居然请假。
“连请了两天，今天第一天。”温迪怒火上涌，咬着牙道，“你说她该不会早知道要出事所以提前请假吧？”
Kevin对她的猜测未置一词，而是再次试图联系晏曦，可不管是电话还是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应。
“你知道找谁？”
看他打电话的果断劲儿，温迪虽然没看到对方是谁，却也看出他目标明确。
可显然没联系上。
她拍拍他肩膀，鼓励道：“继续，别停。比起项目停摆降薪罚俸甚至离职走人，这点面子不算什么。”
说完她拎着包先走了，恨不得钻进自己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挖出一个能把现在这情况摆平的人。
而Kevin则对着这一切始作俑者的电话号码一遍遍地拨出去又一遍遍地无人接听。
至于晏曦，他还真不是故意断联，实在是因为手机不在他手里。
他被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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