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言从低空悬浮车上下来的时候,城市公园的地上已经蒙了一层水,倒映着不远处花园餐厅灯光,也虚映出他的轮廓。
他手上还握着手机款的个人终端——这些年个人终端的类型五花八门,什么腕带款、可折叠平板款天天做营销,但他是个这方面偏好有点传统的人,还是觉得手机最顺手。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有个男声在喋喋不休:“喂,喂?兄弟?楚少爷?你是不是到地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刹车和开门了,你今晚这一趟预计要多久啊,我还是按着老规矩,三十分钟内等你通知,超过三十分钟我就主动跟你发消息,找个理由搭救你?”
听筒位置离楚修言的耳朵还有段距离,倒不是他听力有多么好,要用这种方式来秀自己隔着距离也能听得见,而是电话那头那位声音太大,小小的扬声器都快兜不下对方嗓门一样,楚修言靠近听筒位置都嫌震。
他把屏幕又挪远了点,才在有变大趋势的雨声里一偏头,没什么表情地说:“闭嘴。”
屏幕另一头一秒静音。
假如不是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中”,方才还扯着嗓门嚷嚷的人仿佛把电话已经挂了。
楚修言这时情绪实在很难称得上好,不为别的,就为他好好的放假在家,家里却又给他安排了场月度冲KPI指标……哦不对,是月度相亲任务。
正在和他打电话的是他多年发小谢桁,对方前两年成年时觉醒了惠比特猎犬基因。
楚修言不是觉醒者,他可能是“当今社会人均成年后有概率觉醒动物基因”里恰好无缘“有概率”的那一批人,他对犬类基因觉醒者更谈不上有任何偏见。
但是,出于一种“友到深处自然笋”的心理,楚修言一度怀疑,猎犬基因可能从他发小那残忍地夺走了一些什么……比方说好好说话对方不一定听,非得干脆简洁地下指令。
“我是到餐厅门口了。”楚修言对着安静的听筒又说,“你声音小点,我准备过两分钟再进去。”
属猎犬的发小一秒恢复聒噪:“啊?还要等两分钟?那什么……见面时间是几点来着?”
楚修言:“七点半。”
而现在才七点二十五。
谢桁深感佩服:“兄弟,你是生怕多到了一分钟啊。”
楚修言:“对。”
年纪轻轻就要相亲当然不是出自楚修言的个人意愿,在他所在的生活圈里,这种相亲明面上还不叫“相亲”,会被冠上很多其他冠冕堂皇的说法,比如“拓展人脉”、“多结识些家世相当的青年才俊”、“年纪到了该多进行些优质社交”……等等。
诸如此类的话楚修言早听了一箩筐。
可听再多又怎么样?他出身星城楚家,是楚家排行第二的小少爷。
楚小少爷就是不爱繁琐社交,也不感兴趣所谓“圈内青年才俊”,与其让他雨天出来拓展人脉,他更乐意窝在房间睡觉。
他对不太熟的人一向没有多少话好聊,很容易显得寡言少语还面冷,为此,还喜提了一个“高冷”的性格标签。
然而实际上,只有楚修言自己最清楚,他只是真的嫌麻烦,对这种活动不喜欢。
更简单点来说,就是在摆烂。
具体摆在:“优质社交”时他从不早到,鲜少会看见面对象的资料,见面坐下后要么惜字如金,要么胡说八道,刷够三十分钟的礼貌见面时长就立马想办法脱身走掉。
从谢桁已经能熟练地搬出“老规矩”就知道,楚修言摆得经验丰富,连负责救驾的发小都已轻车熟路。
手机在快到七点二十七时又震动了两下。
和谢桁的通讯还没挂断,楚修言瞥一眼屏幕最上方自动弹出的通知,先是看到一条插入呼叫提醒,通讯码属于他大哥,紧随其后又是一条短信,发送人写着他爸的名,密密麻麻的文字快把整个通知栏小窗都占满。
“怎么了?”谢桁那边也听到了嗡嗡两震,问,“是不是有人找你?”
楚修言手指搭上屏幕侧键,十分无情地把呼叫静音,等它自动挂断,他回谢桁:“没事。”
说话间下拉通知栏,那篇小作文似的短信被他勉强阅读了两三行,结果几乎全是冗长空话。
通知栏内显示篇幅有限,还有后半截长篇大论都浓缩在了末尾的“…”里,楚修言是一点都不想把它点开,他面无表情勾手,把这条倒数几个字写着“你好好”的短信也熄屏忽略了。
楚小少爷还心想:“我好个屁。”
除非让他现在就能转身走人,不用进面前这道门,他才会觉得好。
而做完这一切时间就已到了七点二十八。
提前估算过自己从餐厅门口走到预约包厢的大概时长,三分钟完全足够,迟一两分钟也不算太过头,楚修言和谢桁打了声招呼,这才挂断和发小公开密谋脱身方案的电话,终于迈入了餐厅大门。
门口立即有侍者迎了上来。
这是位鸟类基因觉醒者,第一眼望去看不出明显觉醒特征,但再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虹膜色彩有些奇异,鬓角也有着几根仿佛装饰般的羽毛。
楚修言简短回忆了下之前通知里的内容:“预定在82号桌,谢谢。”
小鸟侍者说话像唱歌,楚小少爷神色恹恹,嗓音透着一点冷淡,但同样好听。
他很快被一路领到了位于二楼的花厅。
楚修言对今晚的见面没抱有任何期待,也不在意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反正资料他没看。
他完全是抱着刷一个“指标”的心情来的。
非要说有期望,就是期望这位未知相亲对象能配合一点,他们俩能高效但圆满的达成见人任务。
但走到花厅门口,楚修言脚步情不自禁地一顿。
放眼望去只见——
小花厅很明显就已被人整个包了下来,还装饰得非常隆重。
一条与餐厅整体柔美清新氛围格格不入的红毯铺在了花厅入口,两旁耸立着花篮,快有人高,大红大绿大紫大黄的绽放花朵堆在一块,仔细一看各自好像都挺美,挤在一块就只能说“很有视觉冲击力”。
然而这些都比不上花厅里传出的动静更有冲击,小鸟侍者才将花厅的门礼貌拉开一条缝,高低顿挫地声音立刻钻了出来:“嘟嘟嘟——”
楚修言猝不及防,面无表情:“?”
这种声音令人很难一时找到准确的词汇去形容,听得人脑袋一懵。
就好像是用传统吹气法吹胀了一个气球,然后捏着气球的打气口,在旁边看它嘟嘟噗噗地放气。
问题是,气球放气应该也放不出还带转调的旋律。
里面的人显然也不是专门等到楚修言来了才闹出了动静,从抑扬起伏的“嘟嘟嘟”里能听出来,如果这真是在吹放气球,对方起码已经吹了有一会儿了。
楚修言下意识地问:“里面在做什么?”
小鸟侍者拉着门,很有职业素养,脸上依然带着热情得体的微笑:“可能是预约了花厅的先生先到了,在等待途中有些无聊,于是正自娱自乐呢。”
楚修言:“……”
玩气球然后放气这种自娱自乐吗?
楚修言不理解,他都还没见到自己今日见面对象的尊容,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已给这人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觉得,能这么自娱自乐的人,听上去仿佛哪里不太对劲。
小鸟侍者:“您不进去吗?”
“……”
楚小少爷抬了一下鞋跟,他在“嘟嘟嘟”声中,就终于踏上了面前这条红毯花路。
红毯一路向前,临近花厅露台的位置摆了一张很有异国风情的双人桌,一个男人正坐在桌边,看上去个子很高,身形颀长——就是第一眼没看见脸。
桌子前的花篮也太高了,一盆长势良好的向日葵正好摆在男人的椅子旁边,花茎很风骚地凹了一个S型,它金灿灿的大花盘完美挡住男人脑袋。
楚修言扫过去第一眼,感想就是——好大一朵个高腿长的向日葵。
向日葵还说:“嘟嘟噗。”
可能之前的自娱自乐过于沉浸,等楚修言都走到近前,对方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最后那一声“噗”是放气被截断才有的那种声音。
楚修言不露声色往旁边迈了一步,主要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吹气球。
硕大的向日花盘很快被绕过,揭谜底似的露出了男人庐山真面目。
对方也正好看过来——
……
……还挺好看?
明明是准备看气球,楚修言却先注意到了对方的脸。
这位今日见面对象真的长得十分可以,眉眼极深,从微微侧一点的角度看过去轮廓尤其深邃。
就是还看着有点凶,是那种带攻击性的英俊面相。
五官和坐姿一样张扬,腿长得仿佛前面双人桌底都塞不下,从桌旁垂至地毯的桌布边缘露出了一点鞋尖。
总之,是那种很令人意外,很难和“嘟嘟嘟”联系在一起的长相。
楚修言顿了两秒后回神,他尽可能自然地目光环顾四周。
在这么一个他该和相亲对象先打个招呼,互相问候一下的情景里,他实在很在意刚才听到的声音。
所以他与今天这位相亲对象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气球呢?”
“……嗯?”
男人之前也在盯着楚修言看,他好像刚看清来人时有点愣神,等楚修言和他说话才神情一动,注意到楚修言视线方向:“什么气球?”
这人声音也和长相挺搭,低沉磁性,腔调带着点懒。
还充满困惑。
周围放眼望去还真没有气球的影子,被强行混搭的花倒是有不少,楚小少爷已经本能直觉出不对,他把一句“你刚才不是在吹气球又放气玩”紧急吞了回去,若无其事,但又很真诚好奇地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就见男人支撑在桌面上的手肘一松,对方摊开骨骼宽大的掌心,里面躺着一个玫瑰金色的,有着细长造型的金属小玩意。
相亲对象很愉快地回答说:“我在吹卡祖笛。”
楚修言:“…………”
比吹气球又放气玩更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相亲时来吹卡祖笛啊!
开文大吉!
隔壁无限流写的太卡太容易揪头发,开一个小甜饼放松一下。
未来架空背景,沙雕甜饼,不甜作者这个夏天没有甜甜沙瓤瓜。
以及,如果有读者小可爱不知道卡祖笛是什么,可以去vb,作者亲自吹给大家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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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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