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跳?”司机嘿嘿一声,乐观道,“没事,更筋道。”
周岁已经累得说不出吐槽的话了,他一边翻滚躲避司机的攻击,一边朝着闻烛大喊:“老师你先跑,跑出去找救援!”
“呵呵,一个都跑不掉。”司机的声音幽幽传来,已经夹杂起来几声尖细又扭曲的诡叫。
月影慢慢沉落了下来,树叶飒飒。
血舌再一次破空而来,如蛇又如箭,直直的朝着闻烛卷去。
在周岁的视角下,
怪物蛙化成了一个巨大而肥硕的肉块,闻烛站在不远处,身子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极了,一动不动,
脸色看上去很差,恍惚之间竟然宛如死前的灰败一般,脆弱而渺小。
他几乎不敢继续看下去,在血舌吞噬掉闻烛之前,下意识的死死闭上眼。
一秒、两秒、三秒——
风声、乌鸦的叫唤声、他自己的心跳……
除此之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周岁迟疑的睁开眼睛,惊愕的收缩着瞳孔。
只见月光下,闻烛分毫未动,
他抬起手臂,轻飘飘的拽住了那根变异怪物的血舌,要不是手臂上蜿蜒错杂的青筋凸起,单看他波澜不惊的神色,还以为根本没使上劲儿。
“闻……”
周岁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结果刚刚对着变异的司机都能歇斯底里的嗓子,对上了闻烛的眼睛,却不知道怎么没出息的偃旗息鼓了。
那实在是不像人类的眼睛,宛如干涸又嶙峋的黑瞧石。
闻烛收回视线,五指忍着恶心的黏腻感,手腕翻转往回轻扯了一下,近乎五米长的血舌在空中僵持绷直了一瞬,
下一秒,变异司机嘶吼着惨叫了一声,
舌根崩断了!
他的舌头被那个看上去单薄又脆弱布满着血管的手臂,活生生的全部拔了下来。
血像是漫天挥洒的瀑布一样,把天上挂的那一轮渲染成了斑驳的血月。
闻烛背后的影子仿佛被撕裂了开来,那瞬间扭曲成蛇影,再一睁眼,又消失了,就像是周岁惊吓过度的幻觉。
变异司机没了血舌,宛如人类被割掉了四肢一样,趴在地上抽搐着,
血留了一地,
古怪的叫声从嗓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显得极度惊悚。
周岁看着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学老师又提着废弃的钢筋,上去补了一刀,生锈的钢筋把怪物定死在了原地。
闻烛实在是有着一张十分冷感的长相,轮廓深邃又典雅,仿佛从远古时期一直流落至今的玉面菩萨。
“放你出来的人没告诉过你,在这里,要缩着脑袋当王八的活着吗?”他踩着怪物轰然倒塌的躯体,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就这么让小辈出来,真是不负责。”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说句在此时此刻听起来相当诡异的话,就像是在教导家里不听话被宠坏了的后辈一样。
这跟闻烛平时里在台上讲课的语气很像,但是气质简直判若两人。
周岁一时呆愣的看着他。
怪物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个人类手里,
他苟延残喘的吊着最后一口气,睁开惊愕不甘的两只发脓的眼球,那是一条白到晃眼的手臂,看上去轻轻一折就断了般的脆弱。
在手臂发力的瞬间,一些黑的、密密麻麻蠕动的、宛如枝蔓一样的筋脉从闻烛的袖口钻了出来,蜿蜒了闻烛的大半张脸。
那一瞬间,怪物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古老又腐朽的召唤,
熟悉、强大、压迫……
让所有怪物为之骨髓战栗。
血腥气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腐烂的臭味,熏得周岁捂着脖子在一边干呕半天。
阵阵眩晕刚过去,一双笔直又修长的腿就站在了他面前。
周岁抬起头,脆弱又单薄的大学老师背着月光,身上血迹斑斑。
“他、他他死了吗?”
闻烛抬眸看了地上那一团血淋淋的肉块,漫不经心道:“你问问去?”
“不不不不不。”周岁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月色下,闻烛盯着手腕上的血迹半天,表情有些许挣扎,突然低头舔了一口,
一股冲鼻的味道至极大脑,
他皱着眉头甩了甩手臂上的血渍。
“真恶心。”
一股人味儿。
“……”周岁张大嘴巴,“!!!”
不是,有洁癖的闻教授就这么水灵灵的在他面前尝了口那怪物的血?
“吓着了吧?”闻教授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周岁,他身上还背着老师包袱,于是人模狗样的慰问了一下一脸菜色的学生,对今天晚上的闹剧做出了总结陈词,“你还没出社会,不知道世界上还是坏人多。”
“老老老老师,他也不是人啊!”周岁欲哭无泪。
而且老师顶着一身的血说这话,看上去也好不到去!
他的大脑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遭到了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双重颠覆,顿感恍惚。
周岁,临江大学。
祖籍庆年省海东市,是那年的市状元。
人聪明长得也俊俏,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一直顺风顺水的没遭遇过什么挫折。
一天之内,他不仅亲眼目睹了司机变成诡异长着长舌头的青蛙怪,亲密接触了被吸成人干只剩一层皮的尸体,甚至还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位清冷柔弱的大学老师,血淋淋的反杀了一只青蛙怪。
吾命休矣。
四个大字死死的钉在了周岁的头上。
闻烛脸上诡异的血管渐渐退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亮了,落在他的脸上,是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那双眼睛就像是来自深渊的怪物一样,没什么情绪的落在了周岁身上。
他不会要杀了我吧?
不会的呜呜呜那可是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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