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明明按照姨娘所说的做的,按理说不会出错,为保万一,他还随身带着大师画的符纸,怎么还会出现这档子事呢。
他这几天除了白日去念书,夜里去妻子屋里歇息,其他时候哪都不敢去。
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夜里趁妻子睡着,便偷偷起来喝了点酒。
独自一人喝完一瓶闷酒,那心神不定的感觉似乎下去了些,可他紧接着感觉膀胱有些胀,而且愈发憋的慌。
他看了眼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睡得正香。
想要忍到明天早上,却越想越忍不住。此时是后半夜,院里的下人也去睡了,没办法,他只能独自去。
陆长卿强壮起胆子,将那几张符纸带上,出门去上茅厕。
直到上完茅厕,果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他长呼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恶鬼早被他封住了,哪还有机会来缠着他。
他放心了,吹着口哨,慢慢悠悠准备回去。
刚走出茅厕,他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不由探头往外看去,月光下,院外小径上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在外面游荡?
不会是府里进了小偷吧,该死的,那些当值的家丁是干什么吃的,竟连这都不管。
他喝了酒,本就一阵阵的糊涂,现在也确信了厉鬼被封印,自己还身带符纸,全然忘了刚才有多害怕,只想着看看那小贼是谁。
他晃晃悠悠地翻身爬上院墙,想看个究竟。刚跳下墙头,脚下就踢到一个硬物。
他走近,定睛一看,是一支破损的步摇。
这步摇………好生熟悉啊。
当他反应过来时,瞬间脸色煞白。
那是……那是他亲手送给那女人的步摇,上面破损的痕迹还是那女人挣扎下弄的,就是那根步摇!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他分明扔掉了!
一阵阴风骤起,刚才那个影子已经不见踪迹。四周漆黑如墨,只余月光惨白。
静,很静,是一片死寂。
“咔嚓......”
远处传来细微的断裂声,像骨头折断。陆长卿浑身一颤:“谁在那里?”
寂静回应着他。
陆长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但他仍强壮胆,大喊道:“有人没人!”
还是没有声音。
听错了,可能是听错了,他现在真是胆小了,一惊一乍都能吓成这样。
正当他想赶紧回去时,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腥臭刺鼻。
“呜......呜......”
有一阵哭声似乎从地底传来,凄厉悠长,带着无尽怨恨:“冷......好冷......疼......好疼......”
陆长卿呆住了,他的双腿如同钉在原地一样,他的恐惧到达了极限,他只能木然的看着地面,地面缓缓冒出白烟,石灰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烟雾中人影摇摆,模糊不清。
“啪嗒......”
头顶滴血,暗红液体一滴滴落下。
陆长卿终于瘫软在地,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白烟中走出一个身影——全身裹白布的女人,步履僵硬,脸色死白,眼眶流血。
“嘎......嘎......”
她喉咙发出挣扎声,空洞的眼神盯着陆长卿。
“不………不……”陆长卿想大喊,但他的喉咙却如同哑了一般,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女鬼慢慢靠近,张嘴流血,声音飘忽:“冷......疼......为什么......”
“石灰......”女鬼的声音空洞怨毒,“灌进嘴里......堵住喉咙......”
她忽然张大嘴巴,拼命地吸气,那动作绝望而恐怖:“想......想呼吸......呼不上来......”
陆长卿已经麻木了,他感觉脸上有了湿热,后知后觉,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吓哭了。
他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向后爬,用颤抖的手掏出符纸向前扔去,却丝毫没用。
他彻底绝望了。
女鬼发出了诡异的咯咯笑声,头颅诡异地歪向一边:“嘻嘻……没关系……没关系……有你来陪我……只要把你吃掉……就可以了。”
“我要咬断你的手指头......咔嚓咔嚓,一根根嚼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了吗………”
那声音变得越发粘腻恶心:“然后撕开你的肚皮......掏出那些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我要一口一口吃掉,我会一边吃一边欣赏的,就像你看着石灰灌入我喉咙一样......”
“最后......嘻嘻......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软软的,滑滑的......我要含在嘴里慢慢品尝......”
陆长卿终于彻底崩溃了,疯狂地大喊:“不要!阿翠!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他跪下不住磕头:“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那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女鬼厉声尖叫。
他跪着哭着喊道:“我说!我都说!只要你别杀我!”
“我听说石灰不仅能毁尸灭迹,让人看起来像病死的,还能封印住你的七魂六魄,让你永世不得找我复仇,所以......所以我往你嘴里灌了石灰!是我害死了你!是我看着你活活憋死,直到没气!都是我该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家丁听到喊声赶了过来。
女鬼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陆长卿还在疯狂地大喊着:“阿翠!是我当初强要了你,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你威胁要告诉我爹你怀了孩子,我迫不得已才......我只想让你闭嘴,可你要逃跑!我一时糊涂下了狠手!是我杀了你!是我用石灰活活弄死了你!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可我是真心爱你的啊!那只步摇,还是我命人偷出来送给你的,我这么爱你,我让你一个丫鬟怀上孩子,你老老实实生下,听我的话,就没事了,可你偏偏这么倔!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你还是要告诉我爹,你让我怎么办!”
家丁们面面相觑,震惊地听着陆长卿发疯一样亲口招供的罪行,个个不敢置信。
很快,老夫人与林雪桐就闻讯赶来,这事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阿翠,我知道这姑娘,浣洗房的,漂亮又能干,前些时间病死在自己屋里,大家也没当回事。”
“我也奇怪,她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忽然病死了,竟是被这样狠毒的计谋活生生闷死的………”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驻:“都住口!今夜的事谁要是传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凌青亲眼看着还在发疯念叨的陆长卿被拖走,这才悄悄拿着东西回房。
她褪去身上的白布和面具,擦去脸上的白粉和猪血。
摊开手心,一根透明的鱼线若隐若现,鱼线那一段,连着几个竹筒。她事先将几节竹筒挖空连接,制成一个简陋的传声筒,藏在不同位置,用鱼线连着。
通过这几个竹筒,她的声音变得回音重重,听起来忽远忽近,分外诡异阴森。其实这个招数并不高明,稍微大胆之人多听听就能听出端倪,可偏偏陆长卿本就心虚胆怯,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更是以为真有鬼魂索命。
还有树上悬挂的滴血囊袋,是猪肠衣所做,里面装上了猪血,用一根长竹竿轻轻戳破血囊,便可产生血液滴落的效果。
除非当夜查看,否则这东西一定会被秃鹫那些鸟类叼了去,自然是无可查证。
她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准备明日一早拿去茶药间烧掉,这样不留下一丝祸患。
今日的事,让她内心越发复杂,喜忧参半。
喜的是,去世的不是姐姐,那姐姐或许还在哪个地方活着。忧的是,现在为止,她所做的全是无用功,姐姐还是毫无任何线索。
只是,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阿翠,这个倔强、能干、有骨气的女孩子,以这样的方式不明不白死去,她这几日的一番努力,好歹让真相浮出水面,好歹让这个女孩子能在九泉之下得到一丝安慰。
但………这个最该死的人,陆长卿,和他背后协助的白姨娘,真的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凌青睡前,不由看了一眼窗外。
远处的主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重重叠叠的屋檐如同匍匐的巨兽,投下层层黑影。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除了阿翠,还有多少冤魂在这深宅大院中游荡?
她总觉得,此事只是一个微末的涟漪,陆府,或许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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