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杀人者,要不是陆府的这些主子以及他们的贴身侍丛,要不就是陆府重视的客人………
虽将范围缩小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具体的方向。
若是这花圃看管没这么严,她或许还能从父亲去世前的时间打听进过花圃的人,但她身份低微,现在冒然打听只会暴露自己。
她的身份,还是不够高,不能够支撑她在府里自由行事。若她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一切就好办了………
她脑海里立即映起渚碧的脸。
渚碧不喜她,办事也不地道,那张嘴也只会给陆沁惹事生非。如果她要取而代之,那就需要设个计谋,让渚碧犯大错,然后趁机取代。
只需在老夫人面前设局,必定会触怒疼爱陆沁的老夫人,陆沁想保也保不了。
可…………
凌青握紧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渚碧到底没什么大错,而且与陆沁自小长大,感情很是深厚。而她,心思深沉,接近陆沁从头到尾都是另有图谋。
她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但难道真的要连最基本的底线都失去吗。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去害无辜之人,这是父亲生前最厌恶之人。
她松开手,轻叹一口气。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心里想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路永远不会只有一条。她凌青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她就不信,调查府内之事,非要借助一个身份。
———————
京城街道。
临风茶楼二层凭栏而设,逄楚之斜倚在栏边,握着茶盏。微风撩起几缕发丝,他那一缕小辫子仍然垂在胸前。
靠在栏边,只消探个头,便能将整条街的风景尽收眼底。他眼睛半眯,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向楼下人群,一边赏景,一边悠然自得地品着茶。偶尔轻笑一声,便引得下面的的姑娘们频频侧目,暗送秋波。
“公子。”听风走近,在逄楚之身旁俯下身,轻声:“陈府那边已经有消息了。”
“嗯?”
“朝廷已经查完陈恪的账目了,左金吾大将军韩大人已经带着人去了陈府,圣旨也已经下了,陈恪守贪污受贿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
逄楚之点点头,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陈府。那座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看起来已临崩塌之际。
“陈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想要一举将其连根拔起,真是费了不少心思。”逄楚之的声音似乎遗憾,面上表情却仍带着笑。
“公子英明。陈恪虽然为官清廉,但架不住有心人的算计。不过.....”听风顿了顿,“他那一双儿女,倒是可造之材。”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逄楚之朝窗外望去,只见陈府方向涌来大批官兵,为首的正是左金吾卫的人。
“来了。”逄楚之放下茶盏,“走,去看看。”
陈府门前,人声鼎沸。
左金吾卫大将军韩锐拿着圣旨,宣读陈恪的罪状,无非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类的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陈府抄家流放。
“前太傅陈恪,昔年侍朕左右,传道授业,师恩如山。”
“念其昔日之情,朕心不忍加诛。特免其死罪,全家流放岭南,永不叙用。家产查抄入官,以儆效尤。钦此!”
陈恪知道,当今皇帝昏庸,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面如死灰,却不肯屈膝。他挺直腰杆,目光如炬:“老夫一生清廉,何来贪墨之说?此乃奸佞陷害,天理难容!”
韩锐见他不认罪,勃然大怒:“陈恪!圣旨已下,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强行抄家!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官兵一拥而上,陈府顿时乱成一团。陈老夫人当场晕倒,她的孙子孙女们跪在地上哭求,但无人理会。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且慢。”
逄楚之缓步走来,先与韩锐见了礼。
韩锐一看见他,有些惊讶,但神色立即恭敬了几分,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都是假象:“逄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见过韩大人。”逄楚之回礼,转头看向陈府众人,脸上带着适度的愁云:“方才在府中听闻陈府有变,家父忧心,特遣我来看看情况。”
他望向跪在地上的陈恪,叹息道,“陈老为官多年,清名在外,想必其中定有蹊跷。”
韩锐面露难色:“逄小公子有所不知,此案乃是皇上亲自下旨,证据确凿,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这是自然。”逄楚之温柔一笑,“韩大人秉公执法,楚之敬佩。只是家父念及与陈老的旧情,想着若有什么地方能够帮衬一二......”
话说得滴水不漏,韩锐立刻明白过来。此事虽是他全权负责,但若能借此卖逄家一个人情………
“此事还请逄小公子指教。”
逄楚之点点头,缓步走向陈恪。
陈恪见他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意外,但更多的是多疑。他强撑着身子,冷声道:“逄家的人,也来看热闹了。”
逄楚之脸上露出关切之色:“陈老,您这是......”
陈恪眼中精光一闪,“逄家小子今日来此,是来看老夫的笑话,还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冷厉,“是来确认你们逄家的杰作?”
逄楚之脸色微变,随即露出受伤的神情:“陈老,虽然逄陈两家在朝中政见不同,但私下里我一直敬重您的人品。听闻您遭此大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敬重?”陈恪冷笑,“我弹劾逄家已久,你父亲也从未给过我半分情面,你说你敬重?”
逄楚之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朝堂之争,实乃公事。家父虽与您政见不合,但对您的才学人品,从未有过微词。况且,逄陈两家,本就是唇亡齿寒,陈老难道不懂吗!”
唇亡齿寒四个字刚落,他看陈恪有些怔住。沉默了片刻,逄楚之缓缓举起手发誓:“我知道您现在对任何人都难以信任。但我逄楚之对天发誓,此事与我逄家无关,否则逄氏满门,必遭天谴!”
陈恪看着他,眼中的质疑终是消散很多,但是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逄楚之见状,又叹息道:“罢了,您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望向跪在一旁的一对男女,这两个人是陈恪的孙子孙女,哥哥叫陈靖川,文武兼资,妹妹叫陈若薇,与陆沁并称京城双秀。
“陈公子和陈小姐还年轻,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话音一落,本来笼罩绝望与死寂的陈府,似乎燃起了希望。一旁的陈老夫人也悠悠醒转。
陈靖川却摇头:"逄公子,求您救救祖父祖母!我们愿意以身为奴,只求您救救他们!”
逄楚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已经尽力了,但朝廷的决定,岂是我能左右的?我最多只能保下你们二人,至于陈老和老夫人......”
“不!”陈若薇哭得撕心裂肺,“我们不走!要死一起死!”
陈靖川一向清高,此时却苦苦祈求,眼中含泪:“祖父祖母年岁已大,身子弱,受不了流放之苦。我和妹妹如何能心安理得苟且偷生?”
逄楚之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切充满无奈:“陈公子,我理解你们的孝心。但你们想想,如果都跟着去了,陈家就真的完了。留下来,才有希望为陈家洗刷冤屈。”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兄妹二人一怔。
逄楚之继续说道:“我虽然不能改变陈老的判决,但可以保证,一定会派最可靠的人在流放地照应二老,绝不会让他们受太多苦。”
陈恪夫妇对视一眼,眼中满含泪水。最终,陈恪颤声道:“好………我信你一次,逄家小子,我们一家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靖川、若薇,你们要好好跟着他做事,将来......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为陈家正名。”
“带走!”韩锐喝道。
一众官兵上来,就要将陈恪夫妇带走。府中其他人群泣不成声,苦苦哀求。
陈恪不顾官兵的拉扯,挺直腰杆,望向远方。
那是宫城所在的地方。
他痴痴看着,看的不是那座承载他半生功名的地方,而是看自己半生秉持的“清”与“正”,到底能不能让端坐其上的人看清是非曲直。
有人催他快走,他却毫无所动,只是看着,唇齿间溢出悲怆之调。
“半生功名付流水………”
声音苍凉悲壮,如杜鹃泣血,字字铿锵。
“一世清白照汗青。”
那颤抖的嗓音混杂着满府人的哭声,天地萧索,万般凄凉。
“纵使蒙冤千里外——”声音渐弱,如风中烛火,“青史自有………后人评。”
声音减弱,这位昔日太傅终是再也支撑不住,泪如雨下,字句哽在喉间。
生离死别,从来都是最残酷的人间别离。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甚至可能是永别。陈恪夫妇风烛残年,岭南路远,就算有照料也不见得能支撑多久。一双孙儿从云端到泥沼,接下来要在这京中独自承受世态炎凉。
“逄公子,这份恩情,我们兄妹永世不忘!”陈靖川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只请您好好托人照料我祖父祖母,我和若薇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逄楚之扶起兄妹二人,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可转身之时,那泪光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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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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