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陆沁的未婚夫婿,鼎鼎有名的清河崔氏家的人,逄楚之的表哥———大理寺少卿,崔令徽。
凌青不禁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清河崔氏,行为举止都比旁人贵三分。
“确实雅致。”崔令徽温声答道,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表哥看什么呢?”逄楚之挡住他的视线。
崔令徽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尴尬道:“我……随便看看。”
说完,他匆忙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哦?随便看看啊。”逄楚之把椅子朝崔令徽又挪了一步,一脸单纯,“那表哥觉得这门口的景色如何?是不是特别期待有什么美丽的景色出现?”
崔令徽看着光风霁月,稳重大气,却是个不经逗的,两三句话就让他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
逄楚之立马换上无辜的表情:“表哥,我说什么了?说个风景也叫胡说八道啊?”
凌青站在一旁,内心只有对崔家公子的同情。她心道:你还不了解你这位表弟吗,你越这样给他反应,他就越来劲。他就爱逗弄你这种老实人。
正说话间,门帘忽然轻动。
逄楚之和崔令徽不由自主停了言语,朝门口看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陆沁本就温婉动人,不施粉黛时,纤眉淡淡,唇色浅浅。今日稍微梳妆打扮,青丝挽作云髻,簪一支白玉芙蓉钗,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竟添了几分柔美的生气。
她微微抬眸,眼波流转间,比平日多了几分欣喜和羞涩。
“楚之,崔……公子。”她款款上前,向逄楚之颔首示意后,有些含羞带怯的看了崔令徽一眼。
崔令徽自见她进来,顿时眉目舒展,眼里闪过惊艳。他连忙站起身来,温声道:“陆二小姐,别来无恙。近来……身子可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眼神。
逄楚之在旁边看着,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一切都好,多谢崔公子关心。”陆沁抬眸,却不敢看他,“崔公子在京中可还习惯?”
“托陆二小姐的福,一切都好。"崔令徽的声音更加温柔,“我………”
他表情依旧温润,可眸色里似乎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感情。
早在来陆府之前,他便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
看到翰林院的的海棠花树时,他会想起她院中也有颗海棠树。夜里看书时,总忍不住想象她此刻和自己是否在读一本书......可真正见到她,那些精心筹备的话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跳如雷和满心的欢喜。
他很想一直看着她,却又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会让她不自在。
气氛忽然有些静谧,陆沁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垂下了眸子。
崔令徽见状,心中一慌,生怕她觉得尴尬,连忙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份静默。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眼中一亮:“对了,我这次来,给陆二小姐带了一样东西。”
陆沁抬起眸子:“什么?”
“我听楚之说,二小姐近日一直在搜集琴谱,可惜我并不知二小姐想要什么古谱,于是………”他吩咐下人呈上东西,竟是一把古琴,“我在京中寻得一张古琴,名曰'流水',音质极佳。想着二小姐弹琴正好用得上,便带来了。”
这古琴通体乌沉,琴面漆色沉古,一看便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陆沁接过琴,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相触,都如触电般迅速收回。她脸颊飞红,匆匆把琴交给谷翠,轻声道:“多谢,我………我很喜欢。”
凌青看着两个人站起一起的样子,越发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外貌,家世,内涵,两个人都如此相配。
她正看着,却发现逄楚之不知何时靠到了自己身边。他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温柔又撒娇的语气道:“姐姐,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好?”
上次她让他哑口无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以为此人已经放弃在她身上找乐子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人脸皮的厚度。上次说得那么难听,这次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凌青平静地抬起头,眯了眯眼,端详了一阵逄楚之,忽然道:“您是?”
逄楚之显然也没想到,凌青这次换了新路数。他挑了挑眉:“不认得我了?我们见过那么多次。”
“奴婢每天见过的人太多了,实在不记得您是哪位。”
“哇,你也太坏了吧,翻脸不认人啊。”逄楚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不信……你这么聪明,会不记得我。”
凌青很想说,你算哪根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凌青不搭理他,逄楚之也不恼,笑着把自己的茶盏推了过来:“好好好,那你就当咱俩第一次见面吧。这位陌生的姑娘,你茶泡得真香,能否为我再添一杯?”
“公子要茶,自然是奴婢的本分。”凌青冷淡地应了一声,给他倒了茶,递过去时故意避开了他的手,也不去看他。
但是眼不见,耳朵还能还能听见,听着这人端茶的动作声她都嫌烦。
“公子还是少喝些茶吧,您身上感觉都快被绿茶腌入味了。”
逄楚之正端着茶盏喝的正起劲,一听到她这话,手一抖,竟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凌青瞥了他一眼,表情嫌弃,离得更远远的。
正在这微妙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声。
“令徽哥哥!”
娇俏的少女声音,却因为太过高昂而显得有些刺耳。众人都转头望去,只见三小姐陆皎穿着一袭红色锦衣,满头珠翠,浓妆艳抹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少女怀春的兴奋和羞涩。
凌青不由皱起眉。
陆皎?她怎么来了。今日是长姐与未婚夫见面的日子,她一个妹妹,不避嫌就算了,还直接闯进来,也太唐突了吧。
但她很快就知道陆皎来这的用意了。
陆沁脸色微变,但仍然一派端正,温声道:“三妹妹怎么来了?”
“自然是因为令徽哥哥来了。”陆皎说着,竟然直接走到崔令徽面前,眼睛都在发光,“令徽哥哥,你怎么来了都不告知我一声,幸好我听下人们讨论,这不,立马我就过来了。”
她撒着娇,眼神含羞带怯,与之前那副泼辣样子完全不同。
敢情………这位三小姐是看上了自己的姐夫?怪不得和陆沁不对付,甚至还想让她死,原来是想顶替人家的婚事啊。
崔令徽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三小姐客气了。”
“令徽哥哥,你怎么和我这么生疏了。"陆皎竟然又往前凑了一步,差点贴到崔令徽身上,“你好久不来了,今天我一听着你来,可开心了,还特意打扮了。你看我今天这身打扮怎么样?好看吗?”
说着,她还故意转了个圈,裙摆飞扬,珠翠叮当作响。
崔令徽的脸色越发深沉,但他毕竟是客人,碍于礼数不好直接拒绝。陆沁也坐立难安,一向温柔的神色此时难看到了极点。
凌青侧头看了一眼逄楚之,发现此人也收敛了那玩笑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能让一个只会让别人尴尬的人尴尬,可见陆皎的本事有多大。
陆皎浑然不觉氛围有多奇怪,一个劲的缠着崔令徽:“令徽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小的时候,你特意送了我一个瓷娃娃………”
“那是我给府里每位小姐都送了的………”崔令徽无奈了。
老实人面对这种看不懂别人眼色的人,可太吃亏了。
凌青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此时陆沁尴尬极致,也无人敢上去招惹陆皎这个烫手山药。
若她此时上前解围,定会让陆沁更加信任于她。
凌青端着茶壶走过去,淡声道:“三小姐,奴婢给您添杯茶吧。”
陆皎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依然盯着崔令徽,“走开,别挡着我和令徽哥哥说话!”
凌青走到陆皎身后,假装恭敬的在给她倒茶,刚拎起茶壶,手忽然一抖——
“哗啦!”
滚烫的茶水直接洒在了陆皎的大红裙子上,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啊——————!”
陆皎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你这个死丫头!你瞎了眼吗?!”
“啊,对不起,奴婢手滑了。”凌青假装害怕,连忙蹲下身子:“奴婢给您擦擦。”
“擦什么擦!”陆皎气得脸都扭曲了,“我这裙子可是新做的!你个贱婢,你想死吗?”
说完她就想上来动手。
崔令徽有些不悦,直接拦了下来:“你长姐还在此,就越过她私自惩罚丫鬟,有些不合规矩吧。”
陆皎委屈的抬起头:“明明是她先………”
“奴婢该死,该死。”凌青装的一脸惶恐,“奴婢这就给三小姐擦擦...…”
说着,她拿起帕子要去擦陆皎的裙子,看着认认真真。结果越擦水渍范围就越大。
陆皎看着越擦越大的水渍,更加恼火:“你到底会不会擦!“
凌青一脸无辜:“奴婢尽力了,可这水已经渗透了……”
她停下手,一副困惑的样子:“不应该啊………前些日子小厨房里有只鸡不小心掉进了水缸里,当时也是浑身湿透,毛都贴在身上,那时候就是奴婢帮忙捞上来擦干净的,那毛啊,擦的锃亮,一点水也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住了,一脸为难:“啊,奴婢不该这么说的。”
“什么鸡?你说清楚!”陆皎察觉到不对。
“没什么没什么。”凌青连忙垂下眼,“奴婢就是想起那只鸡湿了毛的样子,但三小姐怎么能和畜生比呢?”
逄楚之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沁本也想笑,却又怕陆皎生气,弯起来的唇角被迫耷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陆皎。
陆皎看众人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这丫鬟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她像落汤鸡!她气得浑身发抖,看看自己确实狼狈的样子,只感觉羞愤的想死。
“你个贱婢,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又转头看了看崔令徽,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难堪,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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