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回 素肉巧解灵前困 稚主酣眠惹臣愁

“洛京以西的岐州、陇州,旱了整整两年,地里的庄稼枯得能点着,蝗灾一来,连树皮都被啃光了。流民聚了十几万,一路往南逃,饿极了就抢官府、劫粮车,上个月连岐州府衙都被烧了,郡守一家全没了!那些流民,哪个不是曾捧着粮税、喊着‘陛下万岁’的大周子民?如今却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不是天下大乱,是什么?”

“还有南边!长江决堤,九江、安庆成了泽国,百姓趴在屋顶上盼救援,可国库早就空了——连年征战、赈灾,库里的银子连给先帝办丧仪都紧巴,兵部要军饷,工部要修河堤,户部要赈灾粮,臣这个宰相,连日连夜地催缴赋税,可地方官要么交不上,要么卷着税银跑了,这江山,是真的快断了根基啊!”

宰相说到最后,猛地往金砖上一叩,额头磕出了血珠,声音里满是泣血的悲怆:“皇太后!外有虏寇屠我子民、占我疆土,内有天灾逼反百姓、盗匪横行,国库空了,边城破了,那些战死的、饿死的,全是咱大周的子弟!国不可无君,可陛下虽是弱冠之龄,却在今日又在灵前失仪——若再无强硬决断,这大周的万里江山,怕是要亡在咱们这一代人手里了啊!”

太后跪在上方,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用力到指节泛青,连嘴唇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望着殿内垂首的群臣,望着灵柩上泛着冷光的明黄绸缎,只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原来她守着的,早已是一座风雨飘摇、随时会崩塌的江山。

太后猛地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身侧的襄王。她攥着椅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斤重的沉郁,一字一句都砸在襄王心上:“你也听到了吧?”

她顿了顿,语气里裹着说不尽的疲惫与冷厉,字字质问:“你能扛起这江山吗?你能平定流贼吗?你能使国库充盈吗?这天下的乱局,这大周的子弟,不是靠嘴说说就能安稳的。你若真有本事做到这些,能领兵退了草原虏寇,能调粮救了潼关百姓,能让流民归乡、国库充盈,自会有满朝文武、天下子民夸你,敬你。”

“可你若没这份本事,没这份担待,”太后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给哀家乖乖在这儿跪着,守好你亲王的本分,别再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先看看这江山,能不能撑到你有资格想那些的那天!”

襄王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神色,只听得衣料轻响,他缓缓跪直了身子,额头几乎要抵到金砖上,声音轻得像缕烟:“儿臣……遵母后旨意。”

殿内的烛火跳动着,将母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冰冷的金砖上,一个挺直脊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个俯身垂首,藏起了眼底未说出口的心思,只余下满殿沉沉的寂静,伴着纸钱燃烧的窸窣声,更显山河飘摇。

张贵祥望着向昚跌跌撞撞冲出去的背影,魂都快飞了,连滚带爬地追出殿门,嗓子都喊得发哑:“小主子!陛下!您慢些跑——有肉了!真有肉了!”

这话像道定身符,刚冲出去两步的向昚猛地顿住脚,小身子还往前踉跄了一下,才转过身来。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下,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已经瞬间没了刚才的委屈,只剩下亮闪闪的期待,连带着抽鼻子的动作都停了,瓮声瓮气地问:“真、真的吗?”

他小跑到张贵祥跟前,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对方的衣角,使劲晃了晃,生怕又被骗:“不许骗我!上次你说跪了有肉,结果根本没有!这次要是再骗我,我、我就把你宫里的枕头都扔出去!”

张贵祥被晃得头晕,却忙不迭点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不骗您!真不骗您!御膳房刚做好,香喷喷的肉,就等着您去吃呢!您赶紧跟奴才来,去晚了可就凉了!”

“肉!”向昚眼睛一亮,刚才的气性和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抓着张贵祥衣角的手一松,小短腿迈得飞快,连蹦带跳地往偏殿跑,嘴里还不停念叨:“肉在哪呢?我的肉呢?是不是皮薄馅大的肉包子?还是炖得烂烂的红烧肉?”

张贵祥赶紧跟上,一路小跑着把人领进偏殿。桌上果然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方块状的“肉”裹着琥珀色的酱汁,油光锃亮,刚一进门,浓郁的肉香就飘进了向昚鼻子里。

“哇!”向昚扑到桌前,踮着脚够到椅子,费劲地爬上去坐好,拿起银筷就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可牙齿刚咬下去,他就皱起了小眉头,眨巴着眼睛看向张贵祥:“咦?这肉……怎么跟王府里的豆干似的,有点韧韧的?”

他嚼了嚼,又眯起眼睛,小脸上慢慢绽开笑容:“不过!有肉味!好香啊!还有点甜甜的,比豆干好吃多了!”

说着,他又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含糊不清地问:“张贵祥,这是什么肉呀?怎么这么好吃?比淄川王府的肉还香!”

张贵祥站在一旁,额角还挂着冷汗,干笑着摆手:“小主子您快吃,好吃就多吃点,吃完了……还有正事呢。”

向昚哪顾得上听这些,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盘子里的“肉”转眼间就见了底。他放下筷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小脸上满是惬意:“吃饱啦!太好吃了!下次还要吃这个肉!”

“好好好,下次再给您做。”张贵祥连忙趁热打铁,弯着腰劝道,“小主子,吃饱了咱们就得回承光殿了,先帝灵前还得跪着,这次可千万别再闹了,好不好?”

向昚摸了摸肚子,想起刚才香喷喷的“肉”,心情好得不得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去跪!我肯定不闹了!”

说着,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跟着张贵祥往承光殿走,一路上还哼着淄川王府里学的小调,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全然忘了刚才哭着喊着要“回家”的模样。

可谁知道,刚跪回灵前的跪席上,还没半个时辰,向昚就开始犯迷糊了——肚子里的“肉”消化得暖洋洋的,加上昨夜没睡够,浓重的困意像潮水般涌来。他先是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后来干脆歪着身子,小脑袋靠在跪席上,均匀的小呼噜又悄悄响了起来。

“呼——噜!呼——噜!”

这一次的呼噜声,比刚才还要响些,在寂静的承光殿里格外清晰。

跪在前排的官员们听见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哭笑不得的神色——这位小皇帝,刚吃饱就睡,还睡得这么香,真是……让人没法说。

太后坐在上方,瞧见向昚歪着头酣睡的模样,原本紧绷的脸也松了松,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没再发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当作没看见。

可那位之前劝谏的四品文官,就没这么“淡定”了。

他原本就因为向昚“灵前失仪”的事堵着一口气,这会儿见小皇帝吃饱了就睡,呼噜声震天响,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花白的山羊胡气得直抖。

他攥着朝服的袖子,手指都快把布料绞破了,好几次想站起来再劝谏,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刚才向昚哭着喊“骗子”的模样,还有太后那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憋得难受,他就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的;又使劲搓了搓脸,脸色涨得通红,活像个被气坏了的老小孩。旁边的官员见了,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冲动”,可他哪里忍得住,嘴里念念有词:“这、这成何体统!先帝灵前,天子酣睡……这、这……”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又怕动静太大惊扰了灵柩,赶紧收了手,气得直翻白眼,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活脱脱像只被堵住了嘴的□□,模样又气又好笑。

殿内的烛火跳动着,映着官员们忍俊不禁的神色,还有那位四品文官抓耳挠腮的模样,连带着空气里的沉重,都消散了几分——谁也没想到,这风雨飘摇的朝堂上,竟因为一位嗜睡的皇帝,多了这么点哭笑不得的喜感。向昚的小呼噜声越来越响,意识也渐渐沉进了梦乡。梦里没有冰冷的金砖,没有跪不完的灵前,只有御花园里晒得暖烘烘的草地,他蹲在老槐树下,正用小树枝逗着排队搬米粒的蚂蚁,笑得咯咯响。忽然,一阵甜丝丝的糕点香飘进鼻子里,比苏子糕还软,比蜜饯还甜,他连忙站起身,循着香气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凳旁,站着当日给过他糖糕的那名宫女,可她今日穿着洗得发白的宫装,脸色也不像上次那般红润,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青黑,正垂着头,手里的食盒微微发颤。向昚忘了逗蚂蚁,小步子哒哒地跑过去,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问:“宫女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也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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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回 素肉巧解灵前困 稚主酣眠惹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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