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日落大道
第二日，宋群青从陌生的卧室醒来。
她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好像见到了方既白，所以这里是他的住处？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风格偏冷硬的男性卧室，深棕色的地板碰撞铁质的斗柜，床头柜上助眠的香薰蜡烛还未燃尽，好闻的橙花气息是此处唯一的柔软。
昨日醉酒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一觉醒来，她整个人状态很好。
她走到窗边，拉开深蓝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宋群青用手挡住阳光，缓了缓才看向窗外。
这是一处临江的高层住宅，站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高架桥以及桥下来往的渡轮。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宋群青的思绪。
“来了。”
宋群青走过去开门，她刚握上把手，却发现门根本没锁。也是，她昨天的记忆从看到方既白之后就缺失了，根本没法锁门。
“睡的好吗？”
一身居家服的方既白站在门口，他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来。
宋群青接过，是一身和她前两日造型很像的POLO短袖和西装短裤。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种风格。”
她笑着说：“我很喜欢，但是可以借我一件衬衫吗？”
“都在衣柜里，卧室里的东西你随意使用，我去准备早餐。”
宋群青取出衣物，发现袋子底部竟然还有个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副珍珠耳钉。喔，这是回礼吗？她将其取出，预备等下戴上。
她迅速地洗了个澡，方既白的浴室是难以想象的空荡，只有几件未拆封的女士洗漱用品。
等她走出卧室，看着空无一物的客厅，心想真的是刚搬来港城。
开放式的厨房连着餐厅与客厅，因为没有沙发，方既白正坐在餐椅上等她。
宋群青走过来，发现竟然是一桌很正宗的岛城早餐。
“喔，你还蒸馒头了？”
“是我买的，但如果你想吃的话，下次我试试。”方既白一边给她盛粥一边说道。
宋群青摇了摇头：“那没必要，我自己都是买着吃的。”
宋群青与父母住的很近，她是买的出国邻居的老房子，所以经常在父母家吃早饭，听惯了父母的唠叨，此刻与方既白同桌用早餐竟感觉到难得的安静，和尴尬。
她忍不住找些话题：“嗯，你昨天一直没走吗？”
“听你说是和品牌方谈事，我觉得你可能会喝酒，有些不放心。”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听你的。”
宋群青抬头看他，“那我们今天去逛家居馆，好吗？”
“我看了你家的位置，可以坐渡轮过去，顺便带你看看岛城的江景。”
“好。”
＊
江边渡轮40分钟一趟，他们到的时候刚巧赶上11点钟的那班。
夏日的阳光很是刺眼，透过船窗形成星斑点点。
宋群青站在窗口吹着迎面而来的阵阵江风，很是惬意，她不由得弯起唇角。
她笑着回过头来，对方既白说：“过来呀，这边吹海风很舒服的。”
方既白定定地站在船舱暗处，看向在沐浴在日光中，自在笑着的宋群青。
窗边有一队洁白的鸽子飞过。
她的笑容让人招架不住，好似只有旁边飞过的鸽子是冷静的。
他从渡轮的阴影处走出，直至她所在的日光之下。
宋群青感受到方既白的靠近，她转过头来，看向男人的侧脸。
热烈的日光好似在他这儿变得温柔，江水反射的光影打在他挺括的面容上，颇有几分缱绻的意味。
除了工作时间与夜晚幽会，她好像是第一次真正的仔细的看方既白的这张脸。
高眉深目，清俊隽永。
总说灯下看美人总会不自觉的赋予其过于美好的想象，但在此时此刻，她承认方既白完全符合她的想象。
她当日一时冲动提出试用期，也是因为身体里的颜狗因子在作祟吧。
哪里来的一见钟情，宋群青想，自己这就是见色起意。
她该好好考虑，期满之后该如何抉择了。
＊
两人在家居馆内逛了许久，她先是陪着方既白将家中缺少的必要家具定下。
待吃过下午茶后，方既白便去家居仓库和导购确认订单。
宋群青倒是有一个念头，她早上看到空荡荡的客厅时，便一直想挑一件合适的沙发送他作为乔迁礼物。
她看见一张很中意的沙发。远远看过去很像海边的礁石，焦青的主色也很适合男性。
她轻轻抚摸沙发圆润柔软的靠背，就决定是它了。
等一切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了。两人今日未开车出门，要赶末班渡轮回去。
＊
渡轮一路向西，仿佛穿行在一条日落大道上。
宋群青与方既白并肩站在渡轮的甲板上。
她看着被夕阳染成橘色的江面，问方既白：“你看过《日落大道》吗？”
不等方既白回答，她兀自地继续说道：“一个**、爱情与名利交织的悲剧。”
“五十岁的诺玛无戏可拍，又被男人欺骗，一步一步走向疯狂。”
“但在国内，可能很多女演员到三十岁就无戏可拍了。又有多少曾经曾经风华绝代的演员如今美人迟暮。”
“我有一次刷短视频看到自己在港风美人的混剪里，我当时还有些自得。”
宋群青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但是方既白你知道吗？下一条视频就是＃盘点那些年曾经惊艳时光的女演员＃，曾经，多么可怖的字眼。”
她笑着笑着，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方既白伸出手来，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然后轻轻将她搭在栏杆上的手抓入掌心。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谁不会老去呢？所以我一直在想，我要转幕后，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演，我要让所有优秀的女演员，不论什么年纪都有戏可拍。”
她转过身来，看向方既白，落日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笑着问他：“是不是很可笑的想法？”
方既白摇了摇头，缓慢却坚定地说道：“绝不可笑。”
他伸出右手，正带着宋群青送他的珍珠手链，手腕处的青筋收束在绯色的珍珠之下，仿佛甘愿被囚。
晚风送来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它和我永远都是你的动力。”
＊
宋群青与方既白共进晚餐后，便驱车回家了。
此刻空荡荡的平层内，只余方既白一人。
他端着一杯威士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车道。
回想着白日宋群青明媚的笑容与坚定的泪水。
他好像只是短暂地走进过一段日光。日落之后，仍是无尽的黑暗。
他无法言说的是，他看过《日落大道》，而他正如乔一样在欺骗着宋群青，只不过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太爱她。
但她是那么纯粹明媚的一个人，凭什么会喜欢内里早已腐朽的他，她迟早会发现自己的本相。
黑暗中，有嗡嗡的消息震动声响起。
是来自宋群青的消息。
【塞西莉亚：明天，要一起看电影吗？】
【塞西莉亚：我带你去我常去的影院，人少且荧幕质量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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