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再提孩子的事情,病房的关的紧紧的,偶尔进出也是露个缝隙又立马关上。
除了这间病房,到处都是迎接新生儿的喜悦。
王景一口一口的喂韩夕吃饭,苏柚抽时间做的,还带来一些适合韩夕补身体的东西。韩夕这种情况跟坐月子不一样,有一些产妇可以吃的东西她都要忌口,苏柚做为朋友能做的有限,只能尽力。
方轩泉知道这件事,赶来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他好不容易重新找了份工作,新公司事情特别多,最近忙的都没有时间去找苏柚,种种进程都被耽搁了下来。
“韩夕怎么样?”方轩泉走在苏柚身边低声问,高大的身影在背光处严严实实的将苏柚完全掩盖。
“一时半会儿的换谁都恢复不了,慢慢来吧。”
王景照顾韩夕极细致,除了回去做饭其他时间都在医院,尽量让韩夕心情能好一些。只是他人嘴笨,每次让韩夕浮起一丝浅淡笑容的,是王景努力又认真的模样。
医院的走廊是小型的信息交流中心,同住几天,哪个病房什么情况不少患者家属都知道。大家除了叹息这家人不可挽回的遗憾,也暗暗唏嘘这小伙子对自己媳妇的上心,谁看了都得夸一句无微不至。小护士们会格外去照顾韩夕的情绪,进病房看她心情还好的时候偶尔开开玩笑,让她给上上课,哪里找到这样让人羡慕的老公。
这里无时无刻都在上演着人生百态,你总以为自己的生活过于凄苦,可真到了医院才知道,生活的苦,没有下限。
方轩泉没坐多长时间又匆匆走了,他好不容易批到了两个小时的假,赶着回去。
程可颂一直没有露面,事实上他一直在医院门口徘徊,累了就去附近的小宾馆眯一宿。哪怕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可是在家里又难受的什么都做不了,最起码这个地方心里好受些。
段允这几天都没回来,苏柚觉得轻松了不少,在家里多了一些自在。
她现在见到段允不再那么难受,不会觉得呼吸困难,不会心像被撕碎一样痛到说不出话,仅仅是单纯的厌恶。
不让段允碰,是因为苏柚怀疑,如果段允的手接触到她的皮肤,说不准会有恶心反胃这样的生理反应。生理上的排斥简单又直接,它无声的宣告不再无条件接受某一种食物,或者某一个人。
韩夕的事让苏柚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跟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不管段允答不答应,希望时间快点过去,能早一点离开这个让她没有任何留恋的人。至于午夜梦回,虚幻世界里那些曾经的美好与心动,苏柚不曾在醒来时,多回忆那么哪怕一秒钟。
时钟走到指向凌晨一点的位置,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段允裹着一身寒意上了床,他没有去拿被子,一身酒气的躺在苏柚的身边。
他似乎是小心翼翼的尝试去抓住苏柚露在被子外面的衣角,让它染上属于自己的温度,黑暗里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酒精让他的声音难得的软弱含糊不清,并在还没来不及得到答案,很快睡了过去。
苏柚侧躺着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段允醒来的时候苏柚正在换衣服,她不掩饰在段允面前裸露身体,就像她不在意眼前的男人。羞涩是和心动莫名连接的悸动,当心死了,很多细节都会失去它生动的色泽。段允罕见呆愣了一瞬,在看到苏柚白皙的脊背渐渐隐在拉链之中,才偏过头去,垂眼间,喉结微动,睫毛轻颤。
“你等一下我,上午我也去公司。”段允清了清嗓子,声音里的沙哑没有完全褪去。
苏柚戴上耳环,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去了厨房。
段允快速的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站看苏柚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背影,“能帮我系下领带吗?”
苏柚手上动作依旧,“我手湿,一会儿让廖铭来吧。”
段允没有再言语,离开时,领口是空的。
他每天下班就回来,早晨临走时,再问一句苏柚能不能帮他系领带。几天过去,苏柚连理由都懒的再找,于是都是一样的回答,然后段允空着衬衫的领子去上班。
廖铭日常装作不经意瞥过老板的衬衫,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柚从王景的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瞥了眼停在不远处那辆眼熟的车,面上只剩冷漠。
王景给韩夕找了个月嫂,反复确认忌口的食物种类,让她安排一日三餐。这段时间回了好几个老客户的单子,老师傅都特意打电话过来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王景话说的直白,“我分不了心。”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被谁占满了,就装不下旁的东西。
苏柚上了出租车,胃里空,下班就赶了过来,不想麻烦王景并没有留下吃饭的意思,跟韩夕简单的聊几句就告辞了。
在公司连轴转了一天,行政的工作很杂,没什么难度,可也没有清闲的时候。段允没给她开什么后门,在什么岗位就做什么事情。
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司机师傅才终于有机会正常踩踩油门。苏柚闻着汽车尾气走进了大门,规律的脚步响在空旷的走廊。
她搬回来之后不做饭,廖铭送来就吃送来的,不送来就自己点外卖,从不管段允每天的饭都是怎么解决的。
换上拖鞋,厨房里传来吸油烟机的声音,她没有理会,回卧室换衣服。
段允把菜端上餐桌的时候,苏柚在卫生间洗手。
“过来吃饭。”段允的头发扎了起来,身上围着跟他本人气质非常不符的围裙。
苏柚到桌前坐好,等段允忙完了才动起了筷子。她没有太在意桌上的菜到底是什么 ,机械的一口一口吃着。段允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会儿,还是先开了口,“这两个菜是新学的,怎么样?”他漂亮的眸子里都是水光,脸上有罕见柔和的笑,这样温和的表情,几乎没有在段允脸上出现过。
苏柚的视线没有任何偏移,咽下嘴里的饭,“挺好的。”
“不咸?”
“挺好的。”
段允的心情还是沉了下去。
他盯着对面没什么表情吃饭的苏柚,直到苏柚咽下了最后一粒米打算起身回房间,段允啪的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段允没有这样失态到难以控制自己的音量的经验,胸口起伏,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苏柚不解的凝眉,“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我什么意思?”
“我确实不太懂。”
有些话段允没法说出来,他除了那个汤是偶然学来哄人的,从来不会进厨房正经做什么菜。白皙修长贵公子的手,比很多女人都光滑,他为了苏柚特地挑了食谱,亲自去买了菜,段允能容忍苏柚说不好吃,但是不能容忍她没有任何反应。
“你看不到我吗?”
上一次段允跟方轩泉动手的时候就问过她这一句。
苏柚却没耐心去跟段允兜圈子,她更倾向于把晚上的时间放在自己多画几张图上。
“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你知道,我没那么聪明。”
不愿意再花心思罢了。
“你要我怎么样?想我怎么道歉。”段允阴森着脸,冷冰冰地问。
苏柚收起依然不耐的神情,反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
“除了这个。”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是商场里的货品,你买回家后还要负责售后。交钱的时候不就知道是怎么样吗?你现在很没道理。”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水龙头偶尔水滴落下的声音。
当初租房的时候,苏柚并不喜欢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觉得不够亮。现在反倒庆幸在这样柔和的灯光下,这间屋子不至于太冷。
“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
“段允,做事情,有个限度。”苏柚一字一顿。
“你跟我结婚,这样行不行,你能不能满意!”
苏柚完全不理解眼前这个男人,不理解到无法清晰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
“段允,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你一定要这么践踏我的底线吗?”
“跟我结婚就是践踏吗?既然说什么都不信,至少我不可能拿婚姻当儿戏。”
“你现在是当儿戏!我们的状态都不应该在一起,谈什么结婚?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戏弄我?愉悦感就那么强烈吗?”苏柚在这个瞬间撕下来这段时间所有的伪装,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她平复不了段允这句话带来的怒意,四肢冰凉,每根神经都因激动而绷紧。
“戏弄?”段允嗤笑,“我戏弄把自己弄的跟狗一样?我死皮赖脸的找你回来,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那我就一定要接受吗?你按下了开关我就要回到以前的状态吗?段允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你拿我的家人为难我,还希望我笑脸相迎吗?”
“家人?那个小子就是你的家人了?我就是外人?”段允猛的把桌上盘菜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溅,一下子划伤了苏柚的脚踝,两个人谁都没有低头,执拗的瞪着对方,没有动作。
这盘菜他研究了快一个小时,苏柚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他不是家人是什么,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拿他亲弟弟一样的看待,你拿什么跟他比?”
“他想睡你!想跟你在一起!他跟我没有任何区别!”
“方轩泉就是有那个想法也比你强!至少跟他在一起我不会恶心,不会看到就想走!”苏柚终于把心里话喊了出来。
段允眼睛赤红一片,“闭嘴!我告诉你,是你逼我这样的,明天去民政局,你不去,我就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逼死,你试试看。”
苏柚一巴掌甩在段允的脸上,半边脸马上红了起来,留下清晰的指痕。苏柚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又疼又麻,整个手掌都失去了知觉,“你弄死我吧,我不会去的。”
段允转过头,用舌头顶了顶脸上被打的地方,声音像从阴暗不见天日的角落爬出的毒蛇,“那就从方轩泉开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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