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程可颂的今天会是段允的明天吗?段允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不可能给任何人机会让谁能跟苏柚走到这一步。

两个人在一起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所有的步骤里有一个细节出现了偏差,都会导致结果的走向出现转移。段允这样的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怎么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在所有的迹象还是种子的时候,段允就会一壶开水断绝所有的生机。

很多时候,他是不屑于耍一些伎俩的,因为大部分人的求而不得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

走了一个李渊,还有一个方轩泉,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真等到人来了民政局门口,什么都不好使了。

段允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做不了什么无私的选择。

程可颂蜷缩在床角的一幕,确实给段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柚和方轩泉中午蹭了一顿饭就早早的回家了,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王景收拾完厨房回到房间,韩夕正在整理床,她把王景的东西一样一样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韩夕住的一直都是王景的房间,刚开始不知道,后来时间长了,也没再提换房间的事。

王景愣愣的站在门口,韩夕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柜子里,紧挨着韩夕的。双人床上两个枕头摆的整整齐齐,他抬手搓了搓后脑勺,大红色的被子特别扎眼,刺的人眼角生热。

韩夕感觉到身后有人,关上柜子的门,“收拾完了?”

“嗯。”

“过来。”

王景走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到了床边。韩夕挨着他坐下,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也是没有想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不…..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王景有点儿着急,一下子结巴了起来,“我知道的。”

“我答应了你,就是认真的,只是感情上的事,有些东西,我没有办法控制。”

“我…..我知道的,上次你跟我说完,我也考虑过的,我愿意等的。你….你要是不愿意,我住之前的屋子也可以的。”

韩夕动作缓慢而坚定的握住了王景放在腿上的大手,“我说了,我愿意的。”

王景能感觉到韩夕指尖的柔软,和自己布满茧子的粗糙很不一样,脸上逐渐浮起一层薄红,舔了舔嘴唇,用力回握住韩夕。

他们没有仪式,也许以后也不会有,彼此之间有的只是两本薄薄的小册子。形式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形式,韩夕和王景此时心里都确定,他们是可以在以后喜忧参半枯燥的日子里,一直陪伴在侧的人。

王景想,这一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娶到了一眼就瞧到心里头的姑娘,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灯光下韩夕的眼睛水盈盈的泛着光,王景的心悸动起来。

激动,兴奋,期待,数不清的感受在不断的撕扯,他混乱无比,直到韩夕的指尖摸了摸他的掌心,王景才回过神。

下了一天的雨,晚上竟然晴了起来,月亮明晃晃的挂着,星星格外的多,王景像无数次梦里般,一点一点向他心爱的姑娘靠近。

晚上方轩泉和苏柚去楼下吃烧烤,两个人都穿着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苏柚戴了个藏蓝色的棒球帽,头发束成一团,不想一回家满脑袋都是味道。

坐在大排档的门口,老板悬了一盏瓦数很大的灯,整个摊位都亮如白昼。苏柚小口小口的咬着羊肉串,她喜欢小串,铁签子串的那种,总觉得比大串更入味。

方轩泉喝了一大口啤酒,一把抹去嘴角沾上的泡沫。

“看人家领证受刺激了?弟弟可以给你兜个底,别难过,不会让你成为大龄剩女恨嫁的。”方轩泉的语气半真半假,挑着眉看着苏柚。

“管好你自己,不用你兜底,有那个精力赶紧找个女朋友,不要等哪天我都结婚了你还单着。”

“开什么玩笑,我单不单身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别吹,来点真格的,天天到我这蹭饭,以后有女朋友了都归女朋友管。”

“我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好吗?要不是我心软,你哪顿饭不得一个人含着眼泪食不下咽。”

苏柚不搭理他的抬杠,又拿了一根烤肠。

“那个段允….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有时间不要八卦,可以看看周围什么潜在客户给我拉一拉单子 。”

不远处老板一个人站在烧烤炉子前,炭火燃起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人的面目。外面的摊位几乎都坐满了,雨水过后,除了大大小小的水坑,什么都没留下。烧烤的香气掩盖住湿润空气里的土腥气,然后被风吹到很远。

苏柚确实心情不好,程可颂的表现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对方今天的失态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那样….那样放下了几乎所有的颜面,尊严。很多曾经相当于长在身上的东西,生生的连着皮肉撕扯下来,只求韩夕回头。

韩夕不可能回头,那样温柔的姑娘轴起来是谁也拉不回去的,就像当年喜欢程可颂一样,走到这里,她怎么容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何况遇到了王景那样好的人。

段允也好,程可颂也罢,都是与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是连在一起的,苏柚想要一心向阳,可无奈总是事与愿违。

一个礼拜的时间,程可颂的助理还是把电话打到了段允这,说程可颂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不出门不上班不见人也不吃饭。他就是一个领工资吃饭的,强硬的手段是万万不能用在自己老板身上的,可怀柔的,程可颂聋了一样,说什么都没反应。找别人不知道合不合适也没那个胆子,最后只能求到段允身上。

段允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也没去找程可颂。这种事,谁说什么都没用,不然为情所困就成了一句废话,只能自己走出来。

或者准确点讲,愿意走出来。

一个礼拜了,又一个礼拜没有见到苏柚了。她这周没怎么出门,连照片也没有。段允把廖铭叫进来,问了一下今天的安排,自己开车出去了。

到了地方就说了两个字,“剃了。”

Tony老师愣在当场,哆嗦着不敢动手。

段允在他这好多年了,这一头的长发怕是比他本人都熟悉,这个要求让他拿着剪刀的手颤了又颤,剃了?怎么剃,谁敢剃?每年段允用在护理这头长发的钱他可清清楚楚的,哪一笔都不敢忘,每一根都是真金白银。

“多….多短?”

段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描淡写的又说了一句话。

出来的时候,脖子凉飕飕的,不习惯。记不得留了多少年的发型,以后,应该能省不少事。

廖铭瞪着眼睛表情凝固了好半天没缓过来,段允回来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来,竭力控制着面部抖动的肌肉,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段允的头发是标志性的,身量上不至于被认成女的,但单看脸,实属锦上添花,每一个弯曲的弧度都在彰显着主人的精致。

现下,这短短的发茬让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头发依旧有型,虽然长度上打理与否的差别不大。段允的皮鞋在保洁阿姨擦的能照出人影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人都在用余光打量段允,帅还是帅的,就是帅的跟以前像两个人。

“把嘴闭上。”段允头都没有回。

廖铭才注意到自己微张的嘴 ,顿时尴尬的低下头。

“那间工作室的店面买下来。”

“那装修?”

“继续,尽快弄完。”

之前给苏柚准备的工作室一直都没有停工,段允没有把这件事遗忘到脑后,这是要给她的。

苏柚把插在头发里的铅笔抽了出来,这个礼拜一直画不出满意的图,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换了身衣服,把手机和钥匙放到上衣兜里,九点多,楼下的便利店应该还开着。

苏柚慢悠悠的走出去,夜里不太凉,出来吹吹风,放空一下或许会有点思路。她要了一块香草慕斯蛋糕,点了一份关东煮,又拿了一杯草莓味的奶茶,超市门口的小桌子空无一人,苏柚坐下,给奶茶里插上一根吸管。

她仓鼠一样一点一点以缓慢地进食速度消灭了所有的战利品,在咽下最后一颗鱼丸的时候,桌子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灰色的T恤让段允身上的压迫感冲淡了不少,一头利索的短发,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他像一个意外一下子出现在苏柚的面前。

苏柚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在她完全放松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段允,而是眼前的段允像换了个人。

这么短的头发,身上那种慵懒随意的气息都变了味道,除了还是那个熟悉的香水味,整个人都变得很不一样。

“给我半个小时可以吗?”段允问的很礼貌,态度里甚至能察觉出诚恳的意味。

苏柚没反应过来。

段允也没有在等她的回答。

“我想,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坦诚的,虽然,我晚了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不知道她什么样子,也许是忘了,也许是从来都没记得过。家里有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哥哥,一个算不上熟的父亲 ,关系一向很淡。大部分时候,我和段诺活着就像替彼此的母亲活着,哪怕我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随随便便的长大,没遇过什么太大的困难,不缺钱,也没有爱。所以,我没想过爱谁,也没有在乎过别人对我的感情。”

“谈恋爱很早,或许在你的眼里那不叫恋爱。从不在意身边的人是谁,只要她们符合我的要求,能满足我的需求,人来来去去,没什么差别。不费心,省事,差不多就是这样。那天,你听到的,确实就是那样,我不是一个好人。”段允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一直都在观察苏柚的反应,看她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才继续下去。

“苏柚,很多人爱过我,不管是爱我的钱还是爱我的人,感情在我这里,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所以,你是有理由原谅我没有察觉到对你的感情有什么不同。我承认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可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不是吗?如果没有那一天,我们也许现在还会好好的在一起,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看清自己,承认,放不下你。”段允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回这些事情,只能选择一些以前惯用的手段,我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卑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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