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走到安静一端，蔺姜先开口，“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荀周默了默，长睫低敛。
他伸手递到女孩面前。手掌展开，一串银色蝴蝶钥匙扣微光闪烁，躺在掌中振翅飞舞。
蔺姜看清后直接愣了愣。
荀周声线微低解释。
“我问了工作人员，说是你的。”
她接过，忙点头。
“谢谢，是我的，我还不知道它丢了，谢谢你啊。”
她紧握住钥匙扣，稍稍用力，边缘剐蹭到柔软肌肤，手心传来轻微刺痛感。
“不谢。”
他嗓音模糊低哑，愈来愈远。
蔺姜回神，恍然掀眸，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时间还早，蔺姜没着急走，她走近栏杆前出神。
栏杆高度约莫达到她胸前，两只胳膊伸出栏杆外借力，嫩白手指自然垂落。
蔺姜疲惫闭眼。
侧边栏杆显现倒影，身后拐角处，荀周站定，回头看她几眼后，垂着黑睫兀自离去。
蔺姜余光不可避免留意眼边高悬的广告牌。
广告牌从底层直至大楼顶端，上面写着：
【年度浪漫童话写手——云生】
她脚步定住，好奇看过去。
简介十分干练：云生，性别男，童话创作者。
以下是一连串听过或没听过的国内外奖项。
蔺姜指尖抬起，隔着一段距离触碰到那几行代表作品。
这人年龄应该不大，男性童话写手，厉害。
她不加思索，从随身小包摸出手机，打开相机把这些尽数拍下来。
傍晚时分。
日落西沉，橘红色的绚烂光芒透过落地窗洒进空旷的客厅。
蔺姜坐在阳台特意打造的秋千椅上慵懒地翻着书页。
她鬼使神差打开某宝下单几本童话书。
蔺姜：【你认识云生吗？】
小满：【当然啊！】
蔺姜：【他是不是挺有名的……】
小满：【以他的年龄阅历确实已经算是普通人很难到达的高度了。话说我弟好像挺喜欢看他的书的，之前还好像还收了云生的亲签。】
她眉眼笑起来，低头打字。
【我刚买了他的书，打算从里面找点插画灵感。】
周末。
蔺姜和许书满相约逛商场。
两人裹着同款厚大衣，手挽手亲密无间。
许书满中途接到电话。
蔺姜见她脸色变幻最后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猜测到什么，静声等在原地。
许书满挂断电话后聋拉着头，兴致不高。
蔺姜，“他欺负你了？”
许书满还是摇头。
“我和梁昇妈妈吵架了，他劝我去给她道歉。”
蔺姜叹息，“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要让你给她道歉？”
许书满比蔺姜矮半个头左右，抬眸见好友一脸为她愤慨的模样，心里的郁气消散些许。
她轻捏蔺姜柔软的脸蛋，故意撒娇说，“哎呀，我又没同意。好像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吃火锅去吧？”
蔺姜对许书满总是无奈的，点头，“走吧。”
火锅店人满为患，好在许书满早有预约，加上她前几天刚办了张VIP卡，两人直接进去落座。
许书满将手机塞进口袋，扬头笑意盈盈。
“姜姜，今年霁江大学校庆去不去玩？”
蔺姜脱下大衣叠好放在身侧，闻言一愣。
“校庆？”
许书满，“对，就在这周末，八十周年校庆，还有几个名额，你要去我提前帮你说一声。”
蔺姜估摸日期，实话实说，“我估计去不了，得去看张老师。”
“就是你高中那个对你特别好的语文老师？”
“嗯，她就那几天回国，我不一定有空去参加校庆。”
“你高中是在云城念的对吧？”
“对啊。”
“你要是就待在霁江，说不定咱俩还能早认识几年。”
许书满嘟囔鼓起嘴。
蔺姜半开玩笑，“就我那成绩在哪儿读估计都一样。”
“噗——”
许书满乐了，她站起身给上菜的服务员让位置。
重新坐下后接着说，“成绩算什么，会弹琴画画，这搁古代我们姜姜那不得是人人追捧的才女啊。”
蔺姜同她贫嘴，“那你估计得是御膳房的红人。”
两人磨蹭吃完火锅，之后去看了场当下热映的电影。
电影结束，她们站在路边等车。
许书满抱着蔺姜的胳膊难舍难分，“姜姜，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蔺姜瞥见女孩眼尾的泪痕一时没吭声。
许书满这个戏精见对方不搭腔，也不再多说。注意到蔺姜被冻红的耳朵，靠近将她的围巾往上折了折：“你怎么回去啊？”
蔺姜抬手看眼腕表时间，“我打车十分钟就到家了，先送送你吧。”
司机师傅来得很快，许书满上车后直冲蔺姜摆手让她赶紧回家，末了，透过车窗对她扬起手机。
到家发信息。
蔺姜点头，她打车软件，指尖悬空停留许久，倏然收回。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细细雪花，片片晶莹的花瓣轻柔地洒落在少女的肩头，乌发……
她一个人走在柏油路边，昏黄路灯下，连雪天都有了莫名的温度。
蔺姜穿着厚厚的咖色大衣，长发松散在耳后，发尾卷了很小的弧度，大半张脸被手工编制的白色围巾挡住只露出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眸。
口袋里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她忍着冷把毛绒绒的手套摘下，然后塞到冰冷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接听。
“妈？怎么了吗？”
“姜姜啊，你哥和你嫂子又吵架了，你嫂子这人就是轴，谁说都不听，你也多劝劝她听到没？”
蔺姜垂眼，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说：“我嫂子人挺好的啊，你劝劝我哥吧，一个大男人老跟我嫂子计较什么。”
“嘿！你这臭丫头！”
电话那边女声笑骂她，“你是你哥亲妹整天帮一个外人算什么事？算了，你工作怎么样了？”
她“嗯”了声，“还行，不好不坏吧。”
“你就跟你爸犟吧，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倒好，现在工作累了吧？你要是当初听你爸的话，现在那工作不得又轻松又稳定啊……”
蔺姜默不作声。
直到电话那边说累了，传来女人疲惫的声音，“姜姜，这几天有空回来看看吧，奶奶说要过来给你送东西。”
她眼睛眨动频率加快，光亮几乎从中冒出来，“奶奶做的拿手菜？”
女人恨铁不成钢，“多大人了还想着吃？这点你就不如你嫂子，你嫂子一顿饭那都是数着米吃的，要照着你这个架势当初你哥还能看上她？她当时那个——”
“好——”
蔺姜连连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说完她抬眸注意路边熟悉的标识牌，又说，“我快到家了，先挂了，改天再给您打过去啊。”
电话挂断，蔺姜揉搓冻得泛红的双手，等不及赶紧摸出手套重新戴上。
推开便利店的透明玻璃门，悦耳的风铃声随之响起。
里面值班的店员昏昏欲睡，听到声音立马抬头。
见是蔺姜，肩膀重新耸低，熟稔和她打招呼，“小姜姐这么晚才下班啊？”
蔺姜无奈摊手，“没办法，打工人就是得接受随时加班。”
她绕过几排货架，走到熟悉的零食区。视线从上扫到下，又来回确认好多遍才回头问店员。
“那个芒果干卖完了吗？”
蔺姜最喜欢的零食就是芒果干，隔段时间就要来便利店囤点货。
店员：“啊？”
他忙离开柜台跑过来帮她找，而后像是想起什么，恍然直起身子对蔺姜解释。
“哎呀，瞧我这脑子，抱歉啊小姜姐，货明天才能到，今天确实卖完了。”
“下次你过来提前发个消息，我给你留一袋。”
蔺姜面露可惜，转身打算离开，“没事，我下次再过来吧。”
蔺姜的脖颈像鹌鹑一样紧紧缩在毛绒围巾里。
她双手抱胸，微微佝偻脊背，中途突然回头，半眯眼看向门口。
小区附近停着辆没见过的黑色私家车。
车体通亮，散发出低调奢侈感。
昏黄路灯坠在车身，某一刻，蔺姜似乎看见那边在冒金光。
她大学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学驾照，这些年在朋友的耳濡目染下也能依稀能认出那辆车价值不菲。
更别提车后面跟着整整两辆搬家公司的车。
蔺姜羡慕又无奈。
搬到这里，有钱人可能是闲的，而她纯粹是被迫的。
她看了几眼便无聊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赶回家。
——
车门打开，
许成褚见后座安安静静，忍不住扭头，“你不下去？”
“不去。”
荀周侧颜隐藏在夜幕中，他戴着口罩，清冷的声音有些闷。
许成褚坐在前面直挠头，“你搬到这地方我之后来找你都得提前半小时出发。”
“安静，刚刚好。”
他声音毫不在意。
许成褚瞬间无语。
对方眉眼间倦怠几乎掩藏不住，许成褚深呼吸，“行吧，那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看他们搬东西。”
他静默不语，轻点头。
许成褚离开后，车里只剩荀周一人。
他靠在椅背，偏头看车窗外，夜晚冷风呼啸，街道没什么人，甚至连声音都不自觉隐匿在夜色中。
天空明月高挂，他打开车窗，微阖眼帘，任由寒冷肆意裹挟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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