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导让黎昭试镜的这段是多年后,梁朝国君昏庸不堪,当朝遍地起义,内忧外患,苍梧国大军攻入皇城,谢长宁随军踏入故土,得到苍梧国国君的承诺,允她亲手斩下仇人的头颅以报灭门之恨。
黎昭手指无意识的卷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沉心思索,谢长宁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走过曾经的府邸,忆起她失去亲人的那天,她应该是什么心情呢,是怀念,是愤怒还是大仇将得报的痛快,复仇是她这么多年能够撑下来唯一的支柱,再见到曾经的仇人时,她应该是什么神色呢?
沉思间,已经开始试镜了,前面几个没有封导满意的人选,年轻导演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边气压越来越低,边上的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出,生怕被迁怒。
“白芊芊!到你了!”
黎昭从沉思间回神,看向走到中间的白芊芊,她试镜的是女二,一个娇蛮任性,但是本性不坏的将军府千金。
白芊芊的表演流于表面,差点把个娇蛮大小姐演成了一个泼妇,黎昭正准备低头不再看她,却听到她演完了突然开口,“封导,没有演技的花瓶也可以试镜吗?”
封鹤正皱眉看手里白芊芊的资料,闻言抬头,手指轻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怎么?你在说你自己?”
“噗嗤”
不知道哪个工作人员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昭闻言也没忍住笑意,封导这嘴可够毒的。
白芊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重新开口,做作的跺脚“封导!您不是答应了张总——”
“什么张总”封鹤不耐烦的打断她,正准备让她滚蛋,边上制片拉了一下他,低声说了句,“她是华西张总塞进来的人。”
封鹤冷笑一声,“哦,就那个肥头大耳花了几千万就想支配老子选角的满脑子肥肠的家伙?”这句话音量完全没有掩饰,听得白芊芊脸色愈发难看。
黎昭勾起唇角看着这出闹剧,这女人果然没脑子。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你可以出去了。”封鹤止住了制片的话头,对着白芊芊满是不耐烦。
白芊芊忍着怒气,脸已经丢完了,不管怎样都要再拉一个人下水,她伸手一指黎昭的方向:“她也就是个花瓶,为什么不让她也出去?”
黎昭无辜中箭,偷笑的唇角僵住,好啊!这死女人,自己倒霉还非要拉一个人下水!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黎昭身上,裴砚从刚刚就一直没有开口,冷眼看着这出闹剧,这时看到黎昭微微僵硬住的表情,唇角微勾,看她刚刚那么沉静的模样,说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
黎昭在众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到中间,压着心里恨不得把白芊芊一脚踹翻的怒气。
黎昭雾霭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封鹤等一众评委,笑意明亮:“封导,您别听她胡说,我的事轮不到她来说,我有没有演技,现在也轮到我试镜了,我相信以您专业的眼光,一定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说完,她朝着评委席微微鞠躬致意。
封鹤看着黎昭的脸色倒是好很多,起码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眼神清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算计,既然马上也到她的号了,看看也无妨,他点头示意:“可以,你可以开始了。”
白芊芊不服气,还想再说点什么,封鹤推了推眼镜,淡淡开口:“再废话,管你什么张总刘总,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工作人员清场,黎昭站在中间,深吸口气,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放松,闭上眼睛,将自己沉浸在谢长宁的人生里,静下心。
“Action!”
黎昭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漂亮的双眸微微展开,双眼轻轻往下一瞥,本妩媚的桃花眼变得清冷无波,瞳色浅淡,眸中没有情绪,好像这世间没有她可以入眼的人和事,浓密的长睫轻轻抬起,她目光看向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负手缓步向前走去,清冷无波的目光中渐渐浮出怀念。
跟着她的眼神,在场众人似乎看到了曾经盛极一时,雕栏玉砌的首辅府邸,如今早因无人打理而荒草丛生。
黎昭微微踮脚,伸手拂过前方的空气,似乎那里就是曾经谢府的大门,她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低眉浅笑,“阿爹,阿娘,好久不见,长宁回来了。”
封鹤缓缓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目光锁定,在场众人噤声,所有人都仿佛被带入到那段历史中去。
黎昭收回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神情中的温柔却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无边的冷漠与恨意,她顿住脚步,微微偏头,好像在看什么人,眼神讥讽。
封鹤紧紧盯着她,她这是…自己演绎了一段情境转换!封鹤快速翻动手里的剧本,这段是谢长宁跟随大军入宫,看着梁王被擒,她是在看梁王!
封鹤正准备开口给她接戏,身侧裴砚突然开口:“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可以禅让!不!退位!我可以退位!只要你们别杀我!!”
封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给别人搭戏。
场中的黎昭还在戏里,戏里的谢长宁讽刺勾唇,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她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上前,随手划过一边,仿佛是抽出了兵士身上的一把剑。
谢长宁停步,抬手剑指前方瘫坐在地上的人,那人头上的玉冠早已掉落,头发散乱,面色惶恐,看着眼前姿容绝代的人,竟是吓出了眼泪。
黎昭看着前方的空气,仿佛那里正瘫坐着谢长宁这辈子最恨的人,她眼神冷漠又讥讽,手里的剑架到眼前人的脖子上,“十年前,我的父亲,母亲,我9岁的妹妹,在襁褓的弟弟,我所有的族人,被你一旨令下砍下了他们的头颅,我在人群中,被暗卫死死拉着不许上前,看着他们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在地上,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
“这些年,我日日夜夜的梦到这一幕。”
“我曾经以为,你很难打败,是我无法逾越的高山。”
“可现在”谢长宁抬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碾压,眼中满是不屑“你也不过像条狗一样被按在这里拼命挣扎。”
“你想让我放过你,可谁又来放过我的家人?”
谢长宁用剑拍了拍他的脸,眼神冷漠,“所以,下地狱去吧。”
她手下用力,斩下了梁王的头颅,眼前那头颅上瞪大的眼睛仿佛和她年少那幕重合了。
外面的刀剑声不绝,曾经辉煌的皇宫遍地血污,谢长宁怔怔的看着这乱糟糟的场景,神情空洞,多年大仇终于得报,她低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双手,终于掉下一滴泪来,她喃喃自语:“阿爹,阿娘,女儿给你们报仇了,可女儿……却再也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谢家长宁了。”
谢长宁突然笑了,越笑越大声,可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她往前踉跄了几步,扔下手中的剑,跪坐在遍地血污的地上,神情怆然,满脸是泪,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半空,眼神凄然,唇角勾起,微微抬起手,“爹,娘,带女儿回家吧,长宁真的很累了…”
“哗啦!”
突然一声碎裂的巨响,把在场的众人猛的拉回现实,旁边一个工作人员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满脸的泪,她刚刚…是被带入戏了吗?
封鹤猛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白芊芊心虚的低头不敢和他对视,封鹤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气,想着等会再处理她。
场中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慢慢醒过神,缓缓眨了眨眼,从谢长宁的人生中抽离出来,黎昭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从地上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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