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书婳看着他坦荡、明亮的眼睛，眼底有点发热。
你已经陪伴过我很多个、很多个怕黑的晚上了。
她默默地想。
钟聿在她本就发烫的心口又点了把火。
“要不要和我出去？”
宋书婳睁大眼睛，心跳一点点加快。
“去哪？”
“到外面给大家买点宵夜。”
钟聿对上她的视线，又问了一遍：“去吗？”
宋书婳：“好啊。但，我们怎么去啊？”
钟聿变魔法似的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钥匙扣在指尖转了个圈。
“开车啊。”
宋书婳惊讶：“你开车来的？”
钟聿笑：“别人的车。走吧。”
宋书婳随钟聿走到院子门口的位置，不确定地抬头望向钟聿。
“是这辆车啊？”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辆粉色电动车。
钟聿的手搭在车把，笑道：“怎么？你把电动车开除车籍啦？”
宋书婳连忙摇头：“不，我只是有点意外。”
她拿起挂在另一个车把上的头盔递给钟聿。
“那我们出发吧。”
钟聿接过她手上的粉色头盔，面露难色。
“可以不戴吗？”
宋书婳憋笑：“可以啊，那我来开。”
这车上只有一个头盔，必然是给驾驶员戴。
钟聿思考了一秒，让出了驾驶权。
“好，你来载我。”
*
夜色寂静，山风呼啸。
宋书婳没有想到，自己熟练穿梭在大街小巷的骑车技术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郊区的道路寂静，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除此之外，只有身后男生时不时指点方向的声音。
这车不大，两人的距离也近。
上车前，钟聿将自己的外套递过来要她穿上。
外套沾着少年的气息，将她温暖地包裹。
“前面路口右转。”
钟聿的每一次出声都好像在宋书婳的耳边呢喃。
明明只是普通的骑车，却因为这了无人迹的环境和身上的外套多了几分亲密和暧昧。
宋书婳有点庆幸自己带了头盔，不至于将自己发热的耳朵暴露在钟聿的视线下。
到了目的烧烤店，宋书婳停好车，解开拉链要将外套归还。
“穿着吧。”
钟聿不给宋书婳拒绝的机会，先一步转身。
街边烧烤摊烟雾飘散，黑色炭火窜出金色火星，“滋滋”的烤肉声和他人的高谈阔论声混杂在一起。
钟聿高瘦挺拔的身影氤氲在这烟火气中，依旧清俊出尘。
宋书婳悄悄甩了甩外套的袖子，看着袖管在空中乱飞，忍不住偷笑。
钟聿走了几步不见人跟上，停下身回头。
却见宋书婳压根没注意自己，专心甩袖子玩。
看起来玩得还挺开心。
钟聿等她走近，低头看她。
“好玩吗？”
宋书婳一愣，怔怔抬头。
她才发现钟聿已经停下来，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发觉自己刚才的样子被尽收眼底，宋书婳顿觉羞赧。
她老老实实地撸起袖子，将手插进衣服口袋。
“走吧。”
钟聿笑：“没事，你可以继续甩。我看还挺有两下子的。”
宋书婳的脸腾一下热了。
“下次吧。”
婉拒之后，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钟聿低笑了声，很快跟了上来。
小小的烧烤店生意火爆，里面已经没了位置。
钟聿要来菜单，和宋书婳坐在了外面搭着的棚下。
钟聿将菜单递给宋书婳。
“想吃什么？”
宋书婳接过笔，按照舍友们的口味点了些菜，还给钟聿。
“你看看再加一些。”
钟聿点点头，在菜单上划了几笔。
“等我一下。”
他叮嘱一声，拿着菜单离开。
宋书婳应好，低头玩起手机。
等了一会儿，她隐约感觉到旁边有人在看自己。
抬起头，不期然和邻桌的几个男人对上目光。
邻桌坐着几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社会人”。其中一个是头发五颜六色的瘦子，尖嘴猴腮，眼神有些邪气。另一个五大三粗，长相很凶，肃冷天只穿了件短袖，两只花臂，衣服下摆捞起，露出肥胖的肚皮。还有几个都是同类型的男人。
宋书婳不敢细看，低下头发微信问钟聿在哪。
钟聿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宋书婳知道不应该仅凭外表就对别人有什么偏见，更何况那桌人也没怎么样。
可她本来就胆小，遇上这些人还是本能地害怕和恐惧。
“就是问问你去哪了。”
钟聿沉默两秒：“你往右边看。”
宋书婳转头，只见钟聿从一间商户的台阶下来。
他一手握着手机和她通话，另一只拎着袋子的手冲她挥了挥。
宋书婳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坐在原位，一眨不眨盯着钟聿走过来的身影。
“给你的。”
钟聿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递过来，坐在宋书婳的对面。
宋书婳道谢接过。
默默喝了几口，她忽然起身，绕过桌子坐在钟聿旁边的位置。
“这里风好像小一点。”
她小声找借口。
钟聿愣了下，抬头环顾四周。
几秒之后，他放下自己的奶茶，单手将宋书婳坐的椅子拉近。
宋书婳紧张地瞪大眼睛。
眼睁睁看着钟聿的脸在自己面前靠近、放大。
“问你个问题。”
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臂顺势搭在她的椅背。
宋书婳的视线几乎被完全占据，下意识回：“什么问题？”
钟聿停顿了几秒：“暗恋是什么感觉？”
宋书婳的呼吸一滞。
她愣了几秒，正要开口。
“人走了。”
钟聿突然淡淡开口。
他松开搭在她椅背的手臂，站起身回头瞥了一眼。
宋书婳也看过去，刚才那伙儿社会人已经不在，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桌面。
她抬头，对上钟聿的目光。
他挑了挑眉：“我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原来并不是真的在问她问题啊。
宋书婳松了口气，心里又有点空。
“好，走吧。”她起身，故作轻松地笑。
“争取让大家吃上热的。”
*
姚乐新的生日之后，一切好像恢复了正常。
四级考试在即，大家都忙着复习。
万靑除了约会就是呆在宿舍，孙绘经常回家不在学校。
剩下宋书婳和小米，两人常常结伴去图书馆自习。
偶尔，两人在图书馆遇到了钟聿和姚乐新。
四人会结伴吃个午餐。
然后，宋书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就发展成学习搭子了，有空的周末会互相占座自习。
四级考试前一周的周五，宋书婳照例在图书馆自习。
周末的晚上，图书馆自习的人相比平时要少一些。
宋书婳写完一张真题卷，揉揉眼睛，有点犯困。
去饮水器接水的路上，不时有同学们在窃窃私语。
宋书婳隐约听到初雪、拍照等字样。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隔着玻璃幕墙，外面已经是一片白雪茫茫。
樱市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宋书婳拍了张雪地的照片发到宿舍群。
在宿舍的小米立马回复：【好大的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宋书婳回她自己再做一套听力就走。
小米：【好，水瓶我帮你打了，你直接回来就行】
宋书婳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回到位置继续做题。
到她离开时，雪已经差不多停了。
图书馆正前方的雪被学生踩过，又被保洁清理了个七七八八。倒是侧面的雪大都还是完整的，有零星的同学在那堆雪人玩。
宋书婳心念一动，蹲下来戴着手套揉了个雪团。
雏形还没做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小米发来消息：【姚乐新要我们这周末不用管他们】
宋书婳失望了一秒，很快说服自己这没什么。
两人的关系比起高中来已经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了。
细想起来，转折就是姚乐新的生日那天。
她依旧记得那天自己和钟聿带着夜宵回去时众人惊讶的眼神。
甚至连小米都暗暗嘀咕过这事。
“那天晚上你们都在看电影，我正好在花园碰到他了。”宋书婳为钟聿找理由，“一起自习是姚乐新提出来的。他也不好反对吧？”
即使偶尔在心里会为这些亲近的举动而开心，但她还是本能地怕自己在自作多情。
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也下意识地为他找到了这么做的正当理由。
不敢多想。
但至少，他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你蹲这干嘛？”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调笑的男声。
宋书婳迅速转头。
她刚才出神地太专心，不知道夜幕又飘起了雪。
钟聿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握着把伞，没打。
黑色外套落了层细雪，颀长的影子贴着她的脚边。
灯光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五官更显深邃俊秀。
清风微雪，灯火融融。
脑海里的人就这么不可思议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很忽然的，宋书婳想起一句歌词。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这一刻。
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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