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握着推车的力度重了几分,林清的意思很明显,想帮着促进一下她和段舒怀的关系。
但祁和不想的,她一跑步就苦瓜脸,想到段舒怀要看着她气喘吁吁地跑步,顿时有些头疼。
“有的。这几天我带着她练一练。”段舒怀看一眼祁和的表情,有些想笑。
林清笑得合不拢嘴,说着谢谢,麻烦了一类的词,随后又问:“小段开车来的吗?”
“对,如果阿姨和祁和等会儿方便的话,可以坐我的车,刚好顺路。”
林清把购物车面上的洗衣液往下压了压,眼含笑意:“那你等会儿送祁和回去吧,我一个朋友刚才找我有点事情,我现在得去一趟。”
段舒怀说送林清去,林清立即婉拒,说朋友家在这附近,走路过去就几分钟,用不着送。
这是西临,林清哪有住在这里的好朋友?
祁和看着远去的背影扶了扶额头,很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对段舒怀说:“我妈知道了。”
“猜到了。”
超市很吵,平时人就很多,今天打折促销更是挤满了人。
祁和的推车被迎面而来的另外一辆推车撞开,连带着人也偏移了几分。
轻微失重的感觉传来,祁和一只脚离开了地面,身体向一旁的货架倾斜。货架上堆满了各种玻璃制品,她用力回过身,怕撞上。
手腕被强有力地抓住,掌心的温度只隔了一层衬衫布料,由温热变为滚烫。
祁和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拉回,脚落在地面上,堪堪稳住身体。
推着购物车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离开。
手腕依然贴合着对方的手心,祁和微怔,扭动着腕骨抽回,不太自然地垂落在推车上。
“谢谢。”
周遭喧闹,祁和的声音很轻,段舒怀没听清,但从口型上不难分辨出她说了什么。
“我来推吧。”
段舒怀从她手里接过推车,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很轻的触感,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拿好需要的用品后两人去了收银台,是一条很长的队伍,期间没有人说话,只是安静在等。
段舒怀结的账,祁和拿着小票说回去给他转钱。
满满两个大袋子,段舒怀一手拿一个,祁和则抱着那两桶洗衣液。
又是在车上,密闭狭小的空间。
这次祁和没有犹豫很久,坐下两分钟后就提起林清刚才说的事情。
“什么?”段舒怀听清了,但并不妨碍他再问一遍。
“就不练跑步了吧。”祁和又说一遍,不知道为什么,重逢之后,她在段舒怀面前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段舒怀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瞥一眼身旁的人:“说说理由。”
祁和抿了抿嘴唇,一本正经地胡说:“最近下雨,地上湿,不好练。”
“祁和。”段舒怀直截了当地戳破,并且还附上了证据,“后面三天都是天晴。”
手机界面上显示着未来三天的气象,每一天都是小太阳的标识。
祁和别过头装死:“…你看错了。”
段舒怀有些想笑,祁和逃避的意思太明显,他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他问:“不练的话之后的长跑怎么办,能跑下来么?”
祁和不做声,她没办法直接说能,毕竟跑步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事。
但就算要练,她也更倾向于一个人练,在感情培养的最初阶段,就让另一半看到自己面容扭曲,满头大汗的模样,太影响印象。
在段舒怀面前,祁和成了有包袱的人,考虑的东西也变得多起来。
“不知道离你长跑比赛还有多久,我晚上有时间就会夜跑,我们可以一起。你跑一次我会给你奖励,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段舒怀循循善诱,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奖励,一个很熟悉的词。
十几岁的段舒怀也对她说过。
那次参加英语竞赛,虽然没有取得一个好的名次,但她得到了两份奖励。
一份来自林清,一份来自段舒怀。
祁和看着车窗玻璃,神色有些茫然。
她忽然就想不起来段舒怀送给她的奖励是什么了,只记得被摔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砰——”一声,四分五裂。
是陶瓷的吧,或者是玻璃的,不然不会被摔碎,也不会碎到祁和连样子都想不起来。
“什么都可以吗?”祁和不敢置信地问,或者可以说,是隐含期待地问。
段舒怀颔首:“什么都可以。”
祁和短暂地笑了一下,角落处的手指用力绞在一起:“为什么要给我奖励?用这种方式,你好像什么也赚不到。”
安静几秒,祁和听到段舒怀淡淡的呼吸声:“有些事情不用在乎得到了什么或者失去了什么,上班的时候我是个精明的商人,但祁和——”
段舒怀偏头看了过来,目光诚挚而温柔。
“现在我只是你的男朋友。”
祁和瞳孔一缩,心脏用力跳动起来,段舒怀的眼睛太黑了,像是能把人吞进去。
好奇怪,明明在密闭的车内,但她却听到了海浪声,一层一层卷起来,拍打在岸上。
祁和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那时她觉得段舒怀的眼睛像夜里漆黑深邃的海。
现在也是。
“不喜欢这个称呼么?”
段舒怀问,没等祁和回答,他又继续说:“但是要习惯的。”
“没有,你喜欢…什么称呼都可以。”
祁和的眼神漂浮不定,无措到不知道该看哪个方向。
没有不喜欢这个称呼,只是突然从段舒怀口中听到,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两人一直都是朋友关系,她说过,段舒怀也说过。
仅仅多了一个字,差别就如此之大。
不敢想象。
“再说一遍好吗?”
太过真心的想法总是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瞬间心中生出几分无奈的肯定,她真的,真的很想听段舒怀再说一遍两人之间的羁绊关系。
段舒怀没有笑,他很认真地看着祁和,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是你的男朋友。”
东西太多,祁和一个人拿不上楼,段舒怀一直帮忙提到家门口。
他没进去,时间不早了,不好叨扰。
祁和主动提出送段舒怀下楼,语气有些强硬,段舒怀笑了下,说好。
进了电梯,祁和没有按下负一层去停车场,两排数字只有一层的灯亮着红色,几十秒后,到达一楼。
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只有亮起的路灯。
祁和有轻微夜盲,过于暗的环境她会看不清,但段舒怀好像是例外,她总能够在昏黑的场景下一眼就看到他的眼睛。
“你刚刚说跑一次就会有奖励。”祁和抬起眼,“能不能提前预支?”
段舒怀的眼睛被路灯映得很亮,似有水波泛起:“可以。”
祁和的动作很慢,她抬起手,碰上段舒怀的,皮肤贴上的瞬间垂下眼睛。
黯淡的环境下听觉会更加敏锐,绿化带里的树枝摇摇晃晃发出细碎声响,不远处传来流浪猫的叫声。
“最近的药店离这里五百米,我要去买备用感冒药,再回到这里最慢要十分钟。”
祁和要的奖励只是这十分钟。
手指强力钻进段舒怀的手心,不是轻轻触碰,而是掌心相贴。
“好。”段舒怀眼里的神色深了些,“但这个不算,你可以再要其他的奖励。”
手上的温热消失,又被覆上,掌心相贴变成十指交握。
段舒怀轻轻拉过祁和,两人的距离靠近一些:“走吧。”
祁和有一瞬间的怔愣,眨眨眼竟然有股想哭的冲动,连自己都说不清缘由为何。
有关段舒怀的记忆和情绪,对她来说都太深,太沉,被埋在地下,不敢泄露出来。
所以现在在大街上十指交握,就像在做梦一样,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在提醒她,这不是梦,是真实的,她在和段舒怀牵手。
很快就到了附近的药店,祁和松开手,拿了好几盒不同功效的感冒药。出了药店两人的手指又交缠上,这次是段舒怀主动的。
时间卡的刚刚好,真的只花了十分钟。
两人道别后祁和上了楼,林清已经回来了,把门口的东西也提了进来,正在放置。
阳台的灯是亮的,祁和推开玻璃门走出去,这个角度能看到小区门口的街道。
视线里段舒怀的车正逐渐消失不见。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手上的热度却还没有散去,指尖碰撞的触感分外清晰。
这是第一个,祁和从段舒怀那里得到的没有被破坏的奖励。
身后传来林清的声音,她在打视频,紧接着是祁年的。祁和走进去,看到屏幕里祁年的脸,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到了一旁。
另一端的祁年瞥见一闪而过的祁和,叫了一声:“姐姐回来了啊。”
祁年以前很少会叫她姐姐,都直接喊的大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懂事,会喊祁和姐姐,脾气也不像初中时一点就燃,像变了个人。
林清说刚才去了趟超市,又问祁年晚上吃了什么,祁年说吃的馄饨。
然后他说,想看看祁和。
两人很久很久没见面了,好像有两年了吧。
只有逢年过节会在微信里发信息。
“姐,我下个月要去西临参加一个比赛的决赛,刚好就在师大,一起吃个饭吧。”
祁和在一旁理东西:“我应该会很忙,你可以和同学们一起吃,我请客。”
祁年坚持道:“我不想和同学一起吃饭,在这边天天和他们一起吃,去了西临还要和他们一起吃,吃腻了。”
“好,那你到时候给我发信息。”祁和说。
那头传来一阵响声,祁年说室友喝醉了在吐,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去帮忙。
林清的手机架在桌上,不小心被祁和碰倒,她伸手去扶,误触进了祁年的主页。
祁和微微晃了一下神,祁年的微信昵称是——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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