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密闭的车内显形,车似乎都被带着震了起来。
陈礼这时察觉不对,道:“我开玩笑的。”
憋在心里的气泄了,祁和放下戒备,同时不忘对陈礼的玩笑进行反击:“我也开玩笑的,你的香水真的很难闻。”
下车后她没有立刻上楼,在绿化区晃悠了好几分钟,看到楼上的灯亮了,又进水果店买了些水果,才去乘电梯。
推开门,光从缝隙里溢出来,扫出一道黄线。随着门转动的动作,拉长,缩短,最后完全被隔绝在内。
换好鞋往里走,视线突兀撞上段舒怀的。
单人沙发上,他坐在那,背微微弓着,是自然放松时才有的弧度。
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另一只在两人对视三秒后轻轻抬了抬眼镜。
出乎预料的。
祁和没有想到段舒怀会在客厅逗留,连外套都没有脱,那模样,像在等她。
晃神提着水果走进来,想想还是觉得要说些什么,便客套地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吗?”
段舒怀抬起眼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了几秒:“吃过了。”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两人没有可以继续说的话了。
祁和总是变扭,为这些细节难为情。她想离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想在段舒怀面前有个好形象,而不是尴尬和出糗。
越过沙发走到冰箱前,拉开门,状似不经意地说:“冰箱里的东西都可以吃。”
段舒怀没说话,视线宛如舞台上的灯光,时刻追随着祁和。
祁和顿时感到不自在,眼睛不经意间瞪大了些:“怎么了吗?”
他眼神似乎带着审视的意味,话里也是。
“晚上是去约会了吗?”
相亲不算约会吧,祁和很快否定:“没有。”
段舒怀的语气很淡:“你身上有男士香水的味道。”
“不小心沾到的。”
说完后她低头轻嗅领口的布料,火锅和香水混杂起来,一时说不清哪个更难闻,她转了方向,朝主卧走去,想去冲掉。
但段舒怀的好奇心比想象中的要强烈,他继续问:“沾的谁的香水?”
祁和很明显地怔了一下,膝盖磕上沙发边角,带来轻微的钝痛。侧头看见段舒怀眉头皱着,正盯着她的小腿。
祁和心虚地摇了摇头:“没撞上,只是蹭了一下。”
插曲过去,回归到正题。
段舒怀不疾不徐地继续:“那天餐厅里和你搭话的那个男生?”
时间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从前的祁和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段舒怀会住在她家,会对她的感情私生活产生兴趣。
那时的段舒怀,对牵涉别人**的事情不好奇,不多问,不过问,在八卦这件事情上,他天生就缺乏求知欲。
惊诧的同时又矫情地生出几分失落来。
段舒怀的人生是带着箭头的,直的、有方向性的、有变化的,不会轻易在某处停留。而她像一叶浮萍,停滞不前,随波逐流。
两人之间本就存在的沟壑被岁月侵蚀得更深,更广,隔得越来越远。
“对。”
又安静下来。
祁和眼睫垂着,不知道该往哪看,匆匆朝段舒怀的方向瞥了一眼,他还在看自己。
“你去和他相亲了么?”
可能是段舒怀语气的问题,抑或是祁和的错觉,短短一句话竟然夹杂着几分诡异的委屈,听上去很可怜。
错觉,肯定是错觉。
把这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抛出去,祁和给了肯定的答案。
“之后还会见面吗?”
问题接踵而至,段舒怀攻势凶猛,祁和应答力不从心。否定的答案太意有所指,她便撒谎说会,不知道是在骗他还是在骗自己。
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编造了一个时间:“周五晚上我们要一起去吃饭。”
段舒怀听到这句话后站起身,他个子高,头顶的灯光被挡去大半,祁和被他身体扫出的阴影笼罩。
他的语气很低:“你不是说,要和我见面的吗?”
脑袋一片空白,祁和完全无法思考。
许久,段舒怀说的话才迟缓地流进她的大脑,她读了好几遍才读懂意思。反复地想,自己是不是得癔症了,段舒怀怎么会对着她说这种话。
“那是误会。”
“所以换做别人,你也会那么问,是吗?”
段舒怀的语气可以说是相当好,不急不缓,字字清晰。一句有些质问的话语从他口中说来却显得温和从容。
不是。
怎么可能。
这样的段舒怀太难应付,祁和几乎是逃开的,扔下一句话就回了房间:“你看着很累,早点休息吧。”
她靠在门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大概过了五分钟,陆续传来窸窣声,然后是关灯声、关门声。
长夜漫漫,从前许多个失眠的夜晚都没有今天难熬,单纯的失眠和心神不宁从来不被放在等号的两端。
怎么睡着的祁和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想了段舒怀一整个晚上,每分每秒,无休无止。
段舒怀在祁和家住了三晚,第四天便搬了出去,他并没有当面告诉祁和,只是发了一条微信。
当天祁和回家看到的是收拾整齐的用品和洗干净晾好的床单被套。
段舒怀搬出去之后,两人没有聊过天,祁和偶尔会盯着他的微信头像看,想他说的那些话。
那晚的段舒怀实在太陌生。
十多年能改变的太多,西临翻天覆地的发展也只是近十年的事情,何况是个人呢。
过度纠结反而更难得出解,祁和找不到一个能够说得通的理由来解释段舒怀面对自己时做的这一系列行为。
她对二十九岁的段舒怀了解太少,他在哪工作,在西临待多久,当下住在哪……一概不知,只知道最浅层的名字和长相。
想这些总是走神,批改作业的效率都比平时低。祁和索性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看和段舒怀有关的讯息。
很快到了周五,和陈礼吃饭的事情本就是胡诌的,自然不用出门。
下班到家烤了几片吐司,做了个三明治当晚饭。冰箱里有两罐果酒快过期了,她不想浪费,打开喝完。
祁和的酒量算不上好,两罐喝下去有些飘飘然,她喜欢这种感觉,趁着劲儿跑去书房看文献。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起,祁和敲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清就接了电话。
“祁和。”
段舒怀有些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意识到来电人是段舒怀,祁和呼吸重了几分,她将手机放远了些,盯着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看。
“嗯?”
手机左上角显示的时间是23:01,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
外面起风了,祁和听到电话那头明显飘过的风声,然后是段舒怀的声音,像流水,低沉,缓慢,平稳。
“我在你家楼下,有事情和你说。你想我在楼下等你,还是上楼找你?”
祁和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段舒怀大晚上跑过来亲自告诉她的,应该很重要。
在等段舒怀上楼的这短暂时间里,她胡乱想了很多种可能,被诈骗了,亲友去世了,或者是他得了什么绝症。
两分钟后,在看到段舒怀好好的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心定了下来。
段舒怀今天穿的是西装,还打了领带,比平日里增添了几分正式以及难以形容的禁欲感。
祁和看得入迷,酒精麻痹她的大脑,让她遵从本心,眼神炽热得不知道收敛。
“有什么事吗?”
“抢劫。”
闻言,祁和脸一热,耳垂爬上淡粉。
她在心里大骂林清叛徒,将自己的玩笑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段舒怀。
两人都陷入沉默,准确来说是祁和沉默,段舒怀看着她沉默的样子。
祁和想问段舒怀是不是喝醉了,为了一句玩笑话大半夜跑过来,但酒味是从她身上飘来的。
段舒怀的眼睛没有透出一丝醉意。
他清醒,认真。
“我只有一百块现金,多的没有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皮肤顷刻间烫了起来,淡粉的耳垂已经红透了,像挂在树枝上饱满成熟的苹果,快要坠落。
“所以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祁和没忘记他在电话里说的话。
段舒怀看着她,问:“晚上出门了么?”
这句话的指向意味太过明显,祁和想起自己编的谎。段舒怀是因为想确认她有没有和陈礼吃饭才来的吗?
专门为此跑了一趟,甚至还穿上了体面的西装。
“我……”
祁和不知道要怎么说,该怎么说,她的语言变得匮乏无比,连对话都困难。
段舒怀笑,眼尾扬起好看的弧度:“嗯,我知道了。”
祁和被他这笑勾走了魂,恍惚间看到了十八岁的段舒怀,那个热烈的,总是对他笑的男孩。
酒精下思绪变得混乱,叫她分不清时间,分不清对象,话也是**而直白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谢谢。”
段舒怀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酒味:“你喝醉了见谁都会这么说吗?”
喝醉的人要更坦诚,祁和摇摇头:“没有,只对你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段舒怀看了她好久好久,要将她看化了。
好半晌,他轻声问:“那我问你问题,你是不是也会坦诚回答?”
“不止。”
语气是喝醉后独有的轻快。
这‘不止’到底是什么意思,段舒怀没有再问。
他换了一个问题,让祁和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比刚才要郑重几分。
“祁和,要不要和我结婚?”
祁和:是真的只有一百块现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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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N.结婚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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