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
清晨，皇宫的角落里，假山下。
武团儿蹲下身子，慢慢从一块石头下摸出两张符箓。
这是她虎哥专门去弄来经过强化的封门符。
作用是封闭门神的感知和行动，因为皇宫之中的门神实在是有些厉害。
她区区修炼两百多年的兔子精，实在抵不住这门神的力量。
所以每隔一旬，都得重新贴上这符箓，她才能在皇宫之中自由行动。
而她跟随在武珝那看上去很好吃但又不能吃的小女孩，不对不对，是现如今的皇后陛下身边，唯一要做的，就是侍候好她，全心全意为她着想替她办事。
除此之外，虎哥对她就没再有过任何别的吩咐。
但是今天不同，那两张符箓之下，还有另外一张纸，凡人看来上面一片空白，可兔子眼睛却看得分明：
她的力量增强了，注意不要暴露。
……
含元殿内。
武后正在头疼。
狄仁杰刚刚奏报的戍兵隐患，以及东瀛、高丽的虎视眈眈，使她不禁反思。
这大唐江山，看上去是蒸蒸日上，是有盛世之像。
可越是如此，越是要遭外敌觊觎，也越是经不起任何一场小小的败绩。
山中的霸王一旦流露出一点点破绽或是软弱，便是它灭亡的开端。
而眼下，依照狄仁杰所奏，海外戍兵已被形同虚设的军政制度搅得满心怨愤，根本无心报效朝廷。
若有战争，必定是还未开战就溃不成军。
这些年，李治无法理政，一直是由她一手操持的军政要务，眼下局势，让恢复了王母记忆的她，不由的感慨，没了在天庭时所依凭的强大力量，在这凡间，若要一朝一代不被动摇，必须重视民意，关注民生。
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造成一连串的可怕后果。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再不是如天庭那般，谁不服就打到他服的简单粗暴。
就拿这满朝食古不化，仅仅因为她是女流，即便是做的再多再好，都始终容不得她在朝堂上立足来说。
仅有凡人手段的她，只能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对象，否则，就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此时此刻，武后想起了下凡之前，在欲界四重天时，杨戬所说的那些，确实都有道理。
这是她下凡历世才想明白的事，杨戬这个总说自己的心是凡心的大骗子，倒是早就看的明白了。
等一下……为什么要想到杨戬……
武后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可这思路一飘，就容易飘得更远了……
于是她忍不住又想……
就算是天庭，若无远虑，也会有一天，处于大唐这般，虎视眈眈的敌人环绕四周，看似强大，实则容不得半分差错的地步。
转世为武珝至今，王母已然放下了当时被杨戬摆了一道直接把天条给改了的恼怒，她甚至也已经认同了天庭不该固步自封的一味压制可能出现的强大力量，只是……
她不确定，如今已经转世为凡人的杨戬，是否对她怀有恨意，是否怨她明明可以施以援手，却偏偏放任他神魂损伤到了如今这般……
只能在轮回中慢慢消散的地步……
武后突然惊觉自己又一次的走神了。
杨戬的神魂转世出现在身边。
自己多年的侍女如今已经随着自己水涨船高成为女官之首的武团儿身上带着妖气。
这两件事比任何其他的朝中和后宫事务，都要令她惶惑不安。
但她是大唐比肩皇帝的武后，也是天庭比肩玉帝的王母，她不能软弱不能彷徨。
她强迫自己捋清楚思路。
她回忆着作为武珝的记忆中，所有关于武团儿和贺兰敏之的一切。
武团儿目前为止，都没有做过什么与己不利的事，她的目的为何，背后还有什么势力，都需要静待观察，此时不宜打草惊蛇。
贺兰敏之……
真是让人头疼。
杨戬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捉摸了。
武后深深的明白，就算一万个证据都可以证明贺兰敏之并没有前世记忆，但这一万个证据都很有可能是杨戬演得太像……
就……无解。
对于贺兰敏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真就没有别的方法。
从情感上来说，他也毕竟是从小宠大的亲外甥，是她姐姐的亲骨肉。
武后突然惊觉，她似乎已经无法像在天庭时那样，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需要摆脱掉的累赘，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那是什么，但一直都对此不屑一顾。
是爱。
这该死的凡人情感，真令人头秃。
……
而另一头。
大猪蹄子李治，正在对着一盅晨羮斗气。
只因为，这晨羮是武后安排的。
“难道她说每天清晨呈进，朕就要务必遵从，务必服用么？”李治气不过，挥手打翻了那盅谢敖专门为他研制的补羮。
转头，他又对着案上一堆的奏章烦闷不已。
现在天下太平，有什么了不起的军政要务？
李治毫无心情，一心只念着贺兰敏月。
一想到月儿，昨日王伏胜的一番话，便又一次的在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
“哪有身为天子，威震四海的大唐皇帝，连区区所悦的小事也要受制于后宫的道理。”
这句话仿佛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反反复复，最终，化为了坚定的信念：
朕一定要废黜武氏，立贺兰敏月为皇后。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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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真令人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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